剥人心的游戏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让我不安。
江蓝成功逼走了霍缦殊,资凤翔被我一系列商场上的打压弄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他们终是分手了吧?那个黯然离开的背影,可是表示对爱情的绝望?
霍缦殊去了广州。
其实,她也不是一味坚强啊,她也想做一个懦夫。只是,好戏已经开始了,主演又哪能缺席呢?
她总得回来。
一个人,若是被别人找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在很多事上,便只有乖乖被人牵制。
霍缦殊便是如此。
谁让资凤翔在她心里,如此重要呢?
我授意赵锐,去告诉她段煜成失踪一事。
霍缦殊是玲珑女子,只要提个故事的开头,她就会去想那结尾。
那段时间,我和赵锐,走得越来越近。
这个金融才子,相处越久,越让我觉得惊喜。他不仅智商奇高,情商也相当不错。他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游刃有余,又张弛有度,收敛自如,再加上皮相生得好,很快就如一颗新星,在商界发出耀眼的光芒。
很多人看中了他,尤其是那些富家千金,而是如蝴蝶一样,在他身边飞来飞去。
“你很吃香呢?阿锐。”在有一回,我们出席一个小型宴会,赵锐被那群花蝴蝶围得几乎脱不了身时,无嗔如是调笑他。
赵锐微微皱了皱眉,有点厌烦的神色。
可彼时无嗔兴致很好,淘气的因子又在心里作祟:“真是不解风情,那些女人,哪一个背后不是有一个身家上亿的老爸,你啊,随便挑个,于你茂昌可是大有裨益。”
赵锐无奈的看着无嗔笑,和无嗔打交道久了,他知道这个另类文人,可是个多面孔。有时无聊,最会寻人开心。
“阿锐是痴情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难得配合无嗔。
“你难道不是?”无嗔完全不识好人心,竟把矛头转向了我。
我心神似乎闪了一下,敢情,无嗔说这么多,就等着我接话啊。
“倾砚,我不赞成你玩这个剥人心的游戏。”无嗔敛起嬉笑的神色,有点严肃的看着我。
“哦?”我倒奇怪,一直以来,无嗔对我做出的所有决定,几乎是无条件支持。
“以我们现在的状况,不宜再树一个强敌。等顾氏集团成为我们的囊中物后,倾颜商贸自会被颜氏挖出。到时,我们不再藏于暗处,自要用全副心力,方才能与颜氏抗衡。”
“我不赞同你的想法。”赵锐看着无嗔,从容的微笑,“资凤翔不过冒用他人身份,所以才会有施展才能的舞台。一旦他失了这个身份,哪怕他再怎么优秀,也无法与我们站在同一个层面上。”
“不,你太轻敌了。一个连我都找不出他狸猫换太子的证据的男人,不会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他自有他的能力,在我们还看不到的地方。”无嗔正色道。
“或许你说得对。不过,你能说服我,却未必能说服倾砚。”赵锐把目光投向我,眼里有探究的神色。
我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不错,无嗔在看待霍缦殊这件事上,比我冷静。我亦知道若最后计划成功,霍缦殊不再是霍缦殊,资凤翔,就会成为我们最难摆脱的对手。不,已经不止是对手这么简单,那是敌人。
招惹一个善于筹谋、懂得等待、隐忍伸志的男人作为敌人,怕不是件很好玩的事。
可是……
我又吸一口烟,在薄薄的烟雾里,似乎看到那苍白而决绝的脸。她走得那样义无反顾,只因为资凤翔让她心死如灰。她可曾想过一下我,我为她做出的那些改变,看在她眼里,竟是轻如云烟。
一个薄情的女人。
我哪甘心,让她就此离开。
招惹了资凤翔又怎样样?我顾倾砚,从来不惧敌人。
我又吸一口烟,然后,把还剩半截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再抬头时,心情已平稳如镜。
“阿锐,无嗔,我们来打一个赌。”我淡淡笑,“如果霍缦殊知道段煜成曾经失踪一事,而不回来找我,我们就不玩这个游戏。”
“我赌她会回来。”赵锐笃定的说。
无嗔脸略略扭到一边,不说话。他大概想赌她不会回来。但是,若赌不,则必输啊。那个霍缦殊,她可知道,她的软肋,众所周知?
赵锐去了广州。
不过稍稍点了一下,霍缦殊就想到了关键的部分。你看,太聪明就是这点不好,太容易上套。她以为,我会如此好心,轻易就告诉她真相。不,我要一点一点,让她看到资凤翔最冷酷的内心,让她明白她看得比性命还重的爱情,在那个男人的野心面前,像鸿毛一样轻。更重要的是,我要让她这么多年的爱的信念,全盘崩溃。
霍缦殊,你后来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人性就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不能轻易打开。
赵锐从广州前脚回来,霍缦殊就后脚跟到。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可是,她不去问资凤翔,她知道问不出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她便来找我。
她来找我,总是因为其他的男人。
她是圣母么,一直以来,都在做着自以为是的牺牲,可她不知道,她的这些牺牲,是多么的让人心生憎恶。
我晾了她三天。
在这三天里,我送给了资凤翔几个大大的礼物。
他负责的一个重要土建项目,涉嫌受贿被人调查;他挪用华诚资金的事,在董事会遭到质疑;他和银行谈得差不多的一笔贷款,在最后关头银行方没有理由的予以拒绝……
这些礼物,每一个都有一定份量,若处理不当,足够断送他的似锦前程。可是,这些礼物,每一个又都有转圜余地,若处理得当,便能扛过这场危机。
我并没打算出招就让资凤翔没有还手之力,我不过是要籍此困住他,让他没有时间精力,来安抚心里有一个巨大问号的霍缦殊。
果然。
我想,霍缦殊应该是去找了资凤翔的。可是,把事业看得比女人重要的资凤翔,在这紧要关头,又哪里会来见她?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海誓山盟又怎么样?在他的鸿鹄之志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资凤翔的软肋,一如霍缦殊的软肋,清清楚楚的展现在我们面前。对付一个野心太重的男人,其实不要费太大功夫。
何况,还有江蓝。
又一个陷在爱情漩涡里的傻女人。
这一次,资凤翔的危机,便是她的良机。她可要好好把握这机会,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我在无嗔那世外桃源般的住处,懒洋洋躺着,看天上云卷云舒。
无嗔则在一旁摆弄着他那套古董茶具,脸色是难得的凝重。
“倾砚,你是在玩火。”他说。
“是吗?”
“你会把自己烧进去的。”
“我自有分寸。”
“不,这一回,你失了分寸。依我看,那个霍缦殊,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像你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这你却看错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不会比一个暖榻女人更重。”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言不由衷。我或许曾经有一段时间,是把霍缦殊看得很重的,但是,当她三番五次辜负我的真心时,我似乎又把她看得很轻。尤其这次,当我决心最后借助陆教授那神奇的能力时,我何止是把她看得轻,我的心里,简直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她不过是一个载体,一个即将承载我年少时的梦的载体。
如此而已,不能更多。
“但愿吧。”无嗔叹一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只有配合你。不过,我还是希望,在霍缦殊这件事上,你不要做得太过。”
“怎么,无欲无求的无嗔公子,也心疼她了。”我打趣道。
哪知无嗔却似乎怔了一下,他缓缓的把滚烫的水注入茶壶,氤氲的热气里,他的声音,似乎湿漉漉的。
“倾砚,我是怕你,哪一天认识到了自己的本心,你会后悔。”
会后悔吗?当然不,因为在我迈出这一步时,我已经没有机会。那个叫霍缦殊的女人,她会一点一点,从这世上消失,徒留一个躯壳。只是现在,还是先不要告诉无嗔吧。几乎是一种直觉,我总觉得,他会反对。
一如我在霍缦殊这件事上的反常,他,又何尝不是?
他似乎是抱着一种听之任之的看戏心态,但不知为什么,我又觉得,他却又不是单纯看戏那么简单。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第一次,捉摸不透的无嗔,让我觉得微微困惑。
他明明是一个诗人,会做一些风雅文章;他明明是一个佛门弟子,深研各种经文;他明明是一个隐士,会挑一个清静居所,得一份逍遥;他养鸡种菜,烹茶煮酒,作曲赋歌,陶陶然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他却又有我无法揣度的能量,能得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他走近我,帮助我,待我如至交好友,可他却也从来不说,他来自哪里,姓甚名谁。
我只知道,他叫无嗔!
无嗔,我的朋友,一个无条件支持我的所有的决定的人,唯独在霍缦殊这件事上,三番两次劝阻。
究竟为何? 深圳爱情故事4暮色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