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通过之前的事也知道,这人的性子里绝不允许有任何一点背离其计划的事出现,一旦出现,便不计一切代价地修补。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探到我的底细,便足以见其决心。”秋枫语气中充满了酸楚。
洛重阳和秋枫没在茶楼里多耽,面对店家的尸体,两人都明白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连安葬都不能。
此时的他们走在青石板铺陈的街道上,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连秋枫的心也是。
又一个人因他而死,这种事只怕任何正常人知道了,都不会好受的吧?
“我简直不敢想象明天你会有多大的麻烦落到头上……”洛重阳戏谑道。他开始觉得自己脚步有些轻飘,方才在那酒肆里,只想着把前几天欠下的酒量全补回来,好像是补过头了……
“我也想象不到,虽然我早就知道大概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会跟所有对头一起被扔在这岛上。无论怎么想好像都没太怎么有生还的可能……”
“是啊……”洛重阳叹了口气。他发现秋枫虽嘴上这么说,却听不出一丝的愁苦,简直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他们两个谁都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毫无根由的话来托辞。
说的好像真到了事发的时候就忽然能想出绝妙的主意一般,人可能最擅长的就是没来由的自我安慰……
“什么人!”秋枫忽然回头怒喝。
几乎是同时,洛重阳已猛地回身,大踏一步出去,猿臂长探,伸进街道旁那黝黑的小巷中。本是一丈大多的距离,却被他这雷霆万钧的一个转身轻松消除,若非亲眼所见,只怕万不会相信。
只听得“哇”的一声惨叫,洛重阳收回手臂,手里面提了个人出来。那人身材瘦小,被洛重阳这般体型的人拿在手中,双脚悬空,当真便如被扼住脖子的鸭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位掏了酒钱的小哥儿。大叔,放他下来吧,人好歹管了你这么多坛酒,你总不能这么对恩人吧。”秋枫苦笑道,那人被揪住了前领,是以洛重阳把他提溜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他的正脸,而秋枫站在对面,看清了他的背影,正是酒肆中那人。
洛重阳也认出这身粗布衣裳,心道,臭小子老子正要找你呢,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人忙道:“对对对,还是这位小爷明事理!我说您老就放下我吧,这么老提着不累啊?再说了,我就算想跑,也跑不出您这大长手啊!”
洛重阳暗道:你小子倒识相。便松了手,放他下来。
“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所图为何?”秋枫也不罗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开。
“哈哈,那个,其实呢,我是看二位身陷困境,无法超脱,所以本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道义,特来帮忙。”
秋枫和洛重阳对看了一眼,二人均是一般心思:在酒肆中的话,看来被这人听去了大半。
洛重阳伸手搭在那人肩膀上——其实与其说是“搭”,还不如说是“放”,因为这人站在他身前就显得实在太过矮小,整整矮了两头多。就连洛重阳自己把胳膊“放”上去的时候,都有点担心会不会把他给压垮了。
“那你倒说说看,打算要怎么帮啊?”
那人忽然回过头看了洛重阳一眼,眼角嘴角都是戏弄的笑意。后者看的莫名其妙不说,脊背上竟忽然还有些微微发冷。
“那你说,我能帮上什么呢?”那人悠悠道。
秋洛二人同时怔住。
尤其是洛重阳,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便好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事一般。
因为,那人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人已经站在洛重阳前方两步远的地方了。而前一刻,洛重阳的胳膊还搭在他肩膀上……
完全没有任何知觉,他就像凭空消失又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出现了一般,从洛重阳的手底下,溜掉了……
洛重阳当年号称“破军鬼手”,不知让多少黑道高手闻风丧胆,一双铁掌纵横江湖,罕有人敌。有传言称在他臂展范围内,所有人的性命都已被他拿捏在手中,半点由不得自己。
而现在,那人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走出了两步……
“难道我这么多年日日酗酒,知觉跟直觉都已退化到这个地步了么?”洛重阳浑身冰冷。
“不,就连我,刚刚也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好像一眨眼间,他就突然在那儿出现了!”秋枫好像看出了洛重阳的心思,出口否认道,“可是,我很确定,刚刚我的眼眨都没眨!”
洛重阳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人,后者脸上还挂着刚才的邪笑。
“难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宫羽亭!?”
“洛大人好快的反应,不错啦,正是区区在下!”口中虽说着“区区”,可脸上的洋洋得意,却是连瞎子都看得出的。
“诶?宫羽亭是谁?”秋枫问道。
“呃……”宫羽亭左眉毛猛地一挑,“大哥,你玩我呢吧?”
洛重阳哼了一声,道:“他从不开玩笑,而且,你也没你想象中那么有名!”
“这么说,洛大人会知道我,完全是因为令师弟喽?”
“不错!”
宫羽亭叹了口气,好像倍受打击,方才的得意之情消散的无影无踪:“我还以为,我早已和他一样有名了呢……”
“做你们这行的,只怕太有名了也不好吧?”洛重阳口气甚是冲撞,可秋枫却深知他并非那种因技不如人便恶言相向的主儿,而且更好奇这宫羽亭跟他师弟苏清明又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听说过,我那个在黑道人眼中看来便如瘟神一样的师弟,有一个通缉犯,抓了很久都没到手?有段时间,甚至都快成了整个江湖的笑料了。”
秋枫依然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事毫无印象,心中不禁感叹,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盯着别人的失败而不是成功不放呢?不过,连苏清明都抓不到的人……这一点说起来确实比较唬人。
“简而言之,就是他了。”洛重阳指了指宫羽亭,“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宫羽亭,是个下五门的贼。”
秋枫这才算是明白了洛重阳对宫羽亭态度恶劣的原因。虽然如今的他对江湖上的正邪分立之见甚是厌恶,讨厌拿一个人究竟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魔外道”划分说事儿,可毕竟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差,要他消弭对小偷的偏见,着实不大可能——更何况这小偷还让他师弟都栽过跟头。
“如此,那……”秋枫微微抱拳,本想客气一番,可却突然语塞:说“久仰,久仰”吧,刚刚都说过没听过他名头了,说“失敬”吧,对着个贼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合适。最后索性住了口,什么都没说。
而且,更令他在意的是,方才这宫羽亭从洛重阳手中脱逃出来那手,用的绝对不是轻功……究竟是什么,他也搞不清楚,而且他已断定,这人是故意让自己和洛重阳察觉,并让后者抓在手中的。不然,以他那套连在洛重阳眼皮底下都走脱得掉的功夫,很难想象会被后者一下就从巷子里抓回来……
“罢了罢了,这种客气话还是省省罢!”宫羽亭也摆了摆手,“想必二位现在对处境的艰险也已有所了解,在下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洛重阳冷笑。
秋枫摇头苦笑:“这位……宫兄啊,刚刚你还让我不要再说客套话了,怎么这时候你倒客套上了?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而且眼前那位,还是苏清明的师兄,想必阁下若无十足把握,断然不会出现在我二人眼前的吧?更何况……”
“更何况,谁会去相信一个贼会路见不平呢?我们两个都是穷鬼,连酒都是你请的,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是老老实实说个明白吧,不然,我保证明天一早你的尸体便挂在御剑庄大门前的房梁上……”后面几句话说得阴冷无比,宫羽亭觉察到后颈处传来夹杂着浓重酒气的丝丝凉风时,为时已晚。身子刚刚一动,右肩胛便被人死死拿住,一阵剧痛袭来,疼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骨头似要错位的声音,近在耳畔,无形间也放大了疼痛。
洛重阳不知何时闪身到了宫羽亭身后,一把拿住其右肩,后者也不知是太过得意还是完全来不及反应,就任凭肩膀这么被他攥在手里。“小子,你当真以为,我们‘捕神’门下的,都是吃素的么?”洛重阳冷冷道,“你敢多动一下,我就捏碎你骨头!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敢打半个哈哈……哼哼,你可以试试……”
宫羽亭脸色木然,心知洛重阳绝非危言耸听,当然万没有“试试”的勇气。
“破军鬼手,崩山裂石”这八个字虽然已经消失了很久,可他还是听说过的。
秋枫情知洛重阳不会把这哑巴亏咽回肚子里,却没想到报复得这么快。这宫羽亭据说“轻功天下第一”,大概是实至名归,因为江湖上各种传言虽都不可靠,唯独这个“第一”例外——因为若没真本事,没有哪个“第一”是能活得过第二天的。除此之外,他应该还有别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绝技,而恐怕也正是这绝技,帮他从苏清明的追捕下逃离,从洛重阳的手中走开。可说起武功,单从他刚刚的举手投足来看,就已知不怎么高明——何况他这个年纪,能把一样本事练到天下无双,本就已是异数。洛重阳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那深巷中的瘦高汉子身后,要抓住仅有五步之遥的宫羽亭,任凭后者轻功再高,怕也不是办不到的。
而且这次,宫羽亭也已被他实实在在地“抓住”,若再能脱逃得了,洛重阳说不好真要羞愤自尽了。
“你们惹上的那批人……我也同样开罪了……”宫羽亭语气平淡。
“哼!果然!”对于“贼”,洛重阳当然还是相信“无利不起早”这一亘古不变的原则。
“哎,真要说起来的话,我们跟他们,也只能算是‘巧遇’……而已。”秋枫无奈道。
“那次我被人找上……虽然我一直到处游荡,名声也还算响亮,可知道我长相的人不多——不然朝廷怎么会到现在连张像样的通缉令都没印出来?所以被这人找上的时候还是很吃惊的……哎呦!”话说到最后突然惨叫一声。
“说重点!”洛重阳冷冷道。看来是手上的力道又加深了一层……
宫羽亭背对着他,摆了个骂街的嘴型,接着又老老实实地道:“简单的说,就是他们想拉我入伙。我问他们到底是个什么‘伙’,那人只阴森森地笑。我见他面生得紧,江湖上又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但想是能找得到我,本事也是不小……”(洛重阳听到此处虽想冷笑,可也心知他所言不虚,这人的神出鬼没,江湖上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及得上)“我孤魂野鬼一个,自由自在怪了,自然不想加入什么劳什子的组织,更何况问及的时候,那人便讳莫如深,让我更是讨厌。所以也只就随口敷衍了几句,不置可否。心中只想爷爷这就跑得远远的,苏清明抓不到爷爷,凭你们几个龟孙子能抓得到?可那人好像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一般,用跟之前一样的语气说,只给我五天的时间考虑,五天后的这个时间,会来寻求我的答复,不管我在哪儿都是一样。说实话我当时很是不屑,大概因为之前的绝对自信吧……这人一走我就收拾了行头儿离开了。三天之内不留任何痕迹地到了五百里之外的地方,又往回折了一段,最后在原来那城附近的镇子上落脚……可是……”说到这儿语气有点颤抖,秋枫洛重阳也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五天后,那人如期而至。我那时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他们的可怕。跟那人一块儿来的,还有个老头儿,依然看不出来历。不过须发皆白,步伐稳定,看上去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人问我要答复,我没再跟他们扯淡,直接就拒绝了,那个瞬间简直都找好了四条逃走的路线——其实要说起逃命,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我以为他俩当场就要动手,谁知却没有。那人只说,会继续留给我时间考虑,我随时想通了随时可以加入,只不过,这段时间,怕是就没这么好过了。这时候我也不会再觉得他们唬我,毕竟已经见识过厉害了,不会不知好歹。说完这些俩人就走了——那老头儿自始自终就没说过一句话,只一直在看我。我一夜没睡,想该怎么摆脱他们,可我连他们是怎么追得上我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想得出办法来摆脱?至于他们说的不让我好过,我也想不出具体会是什么。抱着充分的觉悟我就重新上路了,可谁想到,他们把我的行踪卖给了司徒非……”
这时连洛重阳和秋枫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毛。
秋枫虽然没听说过宫羽亭,可这司徒非还是略有耳闻的——甚至从这方面来看,后者简直比前者还要声名狼藉,尽管他是差人。严格来说,这人是捕快里除了苏清明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只不过手段毒辣,行事偏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尤其在审讯犯人上,简直是不世天才。
江湖上的所有人提起他,没有不皱眉头的。
如果说苏清明是瘟神,那他简直就是恶魔了。行事正派的人不会反感苏清明,甚至会视其为神交之友,遭受劫难的人会想到去求助于苏清明。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人考虑到过司徒非……因为人人都知道,他会把你连皮带肉的吞进去,连骨头都不吐。
而之所以会把他排在第二号人物,也只是单纯地就在朝廷的职位而论:苏清明总捕头,他是第二号位的副总捕头。虽其一直都有上位之心,可却苦于功绩略逊于苏清明一畴,只能甘当老二。
其实朝中大小官员,皆对苏清明这软硬不食之人心存忌惮,生怕有朝一日栽于其手,内地里都偏袒于时常“孝敬”自己的司徒非,想要让后者坐上总捕头的位子。可一来碍于没有正当理由,二来也因直以来司徒非手段毒辣,行事偏激,江湖名声照苏清明这当世大侠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不用说苏清明还有捕神嫡系弟子的身份。
宫羽亭偷遍天下,甚至连皇宫他都溜达过。几乎没有哪个达官权贵没遭过其毒手的,一直以来,都是朝堂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的对象。所以,如果这次他被司徒非抓到了而不是苏清明,便势必会有“其实论及当总捕头,司徒非比苏清明更合适”的声音不停出现。
再加上苏清明那个性格,简直没有任何人脉关系可言。只怕这这总捕头的位子,便要顺理成章地落在司徒非头上了。
“我整整逃了一个月。在每一个地方都没耽够过三天。可每次都是我一到,司徒非就带着他的那伙手下接踵而至。连我落脚的地方都一清二楚。向来我忌惮苏清明,只是怕他手中那根神出鬼没的银索和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品格,说到人品,那司徒非比我也高明不到哪儿去,以前我们甚至还合作过几次。木王爷的翡翠珊瑚,便是他给我的密室地图。他当然知道如果抓住了我就能成功挤下苏清明拿到总捕头的位子,可偏偏我的行踪历来只有苏清明才追查的到。这次嘛,看每次的汹汹来势,想来是没再顾及昔日的盟友之情了……我正面交锋过两次,几乎是赔了半条命地才逃了出来,其他时候便如丧家之犬,闻风而逃,从来不抱别的想法……”
“把你逼到这个份儿上,你难道都没想过要入伙么?”洛重阳问。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
“哈?我宫羽亭虽然做的是下三滥的事,也从来不拿‘盗亦有道’这种不要脸的屁话标榜自己,可从来行事随性,半分别扭不得。逍遥自在惯了,怎么会甘心受制于人?要不要入伙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再没变更过!”
秋枫实在想不到像宫羽亭这种人竟然有时候也会拿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说话,倒是吃了一惊:“所以,他们之所以会找到司徒非,除了狼狈为奸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同样忌惮苏清明喽?”
“不错,我特地打听过,大半年前开始,苏清明就不断接到新的案子,每次都是大南大北地折腾,像是有人有意安排给他似的。而那时候,也正是江湖中那些‘镖车消失’案开始的时间!”
“所以,他们怕苏清明追查,就买通上面的人,让他们不断派发给苏清明任务?”
“当是如此。”
“那现在,那司徒非和他‘风林火山’四大帮喽啰,也已经到这个岛上喽?”洛重阳问道。
“不错,可到了这岛上,那伙人便突然销声匿迹,全找不到踪迹了。没人把我行踪告诉他们,他们是没本事在这满是江湖中人的岛上找到我的!”宫羽亭说地沾沾自喜。
“你若非在那酒肆中听到我们的谈话,也不会知道我们跟你立场一致喽?”秋枫问。
宫羽亭点了点头:“所以说,现在大概除了我们三个,还没人知道这组织的存在,甚至就连我们三个都根本不知道它存在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虽然我是要摆脱它,你们是要毁灭它,可怎么着都算是殊途同归——我已经试过了,我根本也摆脱不了它。而且,二位这时孤立无缘,身份又如此……呃,‘显赫’,只怕这时候多个盟友,无论如何都不是坏事吧?”
秋枫沉下脸,道:“果然,你连我是谁都知道了……”
“这倒是没听着,二位谈话我听了一半,便知道要掺和进来就是要命的勾当了。那时我出了酒肆,在周围一圈转悠,果真发现两个盯梢之人,他二人离那酒肆甚远,无怪二位这身手都没有察觉。看上去,也只是想知道二位的行踪,不想知道你们到底在谈什么。我悄悄置身其后,没被察觉。他们的谈话却都听的一清二楚。知道这位秋小哥儿竟然是当年屠戮江湖的鬼才狂刀之子时,也差点叫出声来!等二位从那酒肆中冲出来,他们两个想继续跟进的时候,被我打昏。然后就……”说着朝他被抓到的那个巷子努了努嘴。
“你知道我身份的时候便打算要拉拢我了么?”秋枫问道。
“老实说,本来觉得如果这世上有人能击垮这组织,大概也只有苏清明了,可偏偏我又不能去找他求救。听说二位身份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也明白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我再不同意他们的邀请,想必那些人也不会容我再活太长时间的……”
秋枫洛重阳对望一眼,眼神交接,似是在交换意见。洛重阳不置可否,没有任何表情,秋枫却已看出他对这宫羽亭的抵触已完全没方才那么强硬了,就连原本捏紧他肩膀的手,现在也都完全放松了下来。
这个人值得相信吗?
这种境地下,对方已经完全没必要在我们俩中间安插个“卧底”了吧?
不管怎么说,明知我们俩这诅咒一样的身份还敢前来入伙的,单是这份勇气便值得赞赏一番吧?
“你就不怕我极其残暴见了你就把你砍成肉酱?就不怕这苏清明的二师兄和他师弟是一个脾气,眼里揉不进砂子,见了你这小贼便要替天行道,杀之而后快?”
“所以……这本就是拿命在赌喽……反正不赌会没命,输了也会没命,如果赌了,还有赢的可能呢!”宫羽亭骄傲道。秋枫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平淡”之气让他极是意外,本就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苏清明就是——也想不到像他这种人怎么会是鬼才狂刀的儿子。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而且,看上去……
“恭喜你,你赢了。”秋枫面带微笑,淡淡道。
洛重阳用力地拍了拍他肩膀,道:“小子,别给我们拖后腿啊!”
“哈?大哥是你更容易被发现吧?”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秋枫问。
“完全没有。”宫羽亭摊手。说得理直气壮。
“我想也是……”秋枫摇头苦笑。这宫羽亭哪里像是行动前会制定计划的人嘛……
“明天,明天应该会被记入这江湖的史册了吧?”宫羽亭抬起头,喃喃道。
“不知道啊。不过,不管怎么样,明天总会来的。”秋枫也抬起头,看着微微发白的东方。 刀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