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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桂花堂

刀可道 林太平 5892 2021-04-06 14:23

  来人当然是秋枫和宫羽亭。

  秋枫远远地看见那姑娘从怀里掏出的匕首后,就再也按捺不住地冲了过去。饶是宫羽亭身法过人,反应迅速,却依然没能拦得住,等他回过神来时,秋枫已经冲到人跟前了。

  之前所有的蹲守全都白费,本打算看能否蹲条大鱼出来,结果打渔的自己跳进了水里。宫羽亭气得直跺脚,也正是因此,使得他有了以后要尽量跟这没脑子的主儿尽量保持距离的想法——尽管两个人现在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秋枫冲进敌阵的时候,邱淮山的处境已经不是“险象环生”四个字能形容得了的了。几番来回使他很清楚,这两人中无论哪一个,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想必在江湖上也皆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可一来自己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踏足江湖,二来这两人刻意用着最普遍的宽背刀,举手投足间也一再将自己的武功家底遮掩,即便之前有所耳闻,此刻也无法判断。只是他万想不到为何出庄跟踪一个丫鬟也会碰到这般高手。风家剑法讲究轻盈灵动,而每个人在学习的过程中亦有所突破和发展。邱淮山干练沉稳,不苟言笑,所以风家剑法在他手中使出,总有种不动如山的威严感。可此刻雨大路滑,步子迈得稍微大点都有可能不慎滑倒,是以那些大开大阖的招式轻易不敢使出,而另外两人倒是不紧不慢,一人格挡牵制,另一人伺机而动。有好几次,邱淮山皆是凭借自己多年的对阵经验和刻在血肉里的直觉躲过了致命一击,可他很清楚,这种攻击他们还有很多机会发动很多次,可他自己却未必能有次次都躲得过的运气。

  眼下他脑海中就只有两个念头:

  看来堂姐的担忧得有理。

  看来今日我邱某人今日,是要命丧于此了。

  三人彼此纠缠,刀剑相交,已从方才的那片空地重新打回到巷子中,秋枫和宫羽亭的突然来袭,三人谁都没有留意到。而秋枫地骤然介入,也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不过时机倒是刚好,再晚一分,可能邱淮山就被人捅个透明窟窿了。

  三个人中,同样没有一个人看清这人是怎么插入战局的,只看得他手中拿着的,依稀是邱淮山方才那个手下所用的剑。

  他就这么大喇喇地站着三人中间,背对着邱淮山,长剑低垂,没有摆出任何姿势。

  “来者何人?”对面两人问道。

  “对头。”秋枫道。

  “敢问阁下是……?”邱淮山低声问。

  “呃……也是对头。”秋枫想了想道。

  “什么?”邱淮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时有功夫喘口气,他才感觉到身上至少有四个地方火烧一般地疼着。

  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对面中的一人问:“原来是你……?”

  秋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但想大概是他看出自己身后背着的是什么了吧。

  “没想到这大鱼居然让我们哥儿俩给钓出来了。”那人冷笑道。

  “反正我问你们到底是谁你们也不会说,而且大概说了我也不知道,你们见到了我这条鱼,也应该很清楚自己没本事能捞走。不如就此别过?”

  余下众人皆大跌眼镜。宫羽亭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看那二人似乎没有任何接话的意思,叹了口气,道:“那就别废话了,动手吧。雨这么大,一直这么站着会着凉的。”秋枫挺起剑尖,指着对面二人。

  而对面两人的神情明显郑重了起来,方才眼神中的托大和嘲弄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邱淮山看着自己身旁站着的这个年轻人,想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这两个人如此重视。二三十岁这个年纪里,名声最大、武功最好的,不是那个总捕头苏清明吗?莫不成眼前此人,就是他?

  “不打算用你的刀吗?”对面一人冷冷问道。

  “时候不到。”

  “哼!”挺刀劈来。

  程儿醒过来的时候,见自己好好地躺在一张木床上。床很硬,却很温暖。身上已没有了之前那钻心的阴冷潮湿感,棉被温暖干燥,隐隐间还透着一股清香。她忍不住多收紧了一些,倍感安全。

  这时她才回过神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想对现状有个基本的判断。见自己这时所处的,是个极简陋的房间,不光是床,连四周的墙壁都是木板。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几,床旁边放着一个火盆,火烧得正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对周围所散发出的这种极致的朴素,却有着格外熟悉的感觉。

  “难道这里就是……桂花堂?”程儿自言自语道,“可是,没道理啊……”

  她拼命回想,试图将记忆重新连接起来。她只记得自己被邱淮山的手下挟持,可他们既然是来抓自己回去的,这里就肯定不是桂花堂了啊,难道只是普通的民宅,暂时歇脚用的?

  不对,若是岛上的普通民居,房间里一定布满了鱼腥气,可这里却一点都闻不到。

  等等……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

  最后,最后好像有个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程儿眉头紧皱,像是想把那些模糊的片段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挤出来,她只想得起,那个人一袭黑衣,面色苍白,神情关切地在问自己小姐是不是安好……

  再往后的事情程儿就根本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脑仁儿一阵阵的疼。

  嗯,是他,一定就是他了。小姐的事一定跟他有瓜葛,找到机会了一定要好好问个明白。

  她没再多躺,挣扎着下了床,感觉自己身上并无异样,而且已换上干净干燥的衣裳,原先的内衣不知所踪,脸颊不禁一热,隐隐间有些担心,床尾处还整齐的叠放着一套棉衣,拿起来批在身上,尺寸刚好合适,便想无论此间为何处,这主人必定是位贴心之人。念及于此,心中感觉温暖了不少。

  依稀可以听见外面的雨声,看来自己并没有昏迷多久——或者是这雨一直下了很长时间根本没停,相比起来她更愿意去相信前者。

  程儿走进墙壁仔细端详,见这墙壁虽是木板,可用手扣上去,却没有空洞声响,想来外面还有一层土坯围绕。从里面看,整个房间像个密闭的盒子,没有窗户不说,甚至连门在哪儿都没法一眼瞧出来。忽然,她听到有阵阵谈话声从外面传来,似乎还掺杂着一些吵闹,便赶紧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木门拉开后是走廊,走廊也是同样的设计,墙壁、天花板和地板全是木板,黑暗,甬长,只有尽头处漏出了一点点微光,给人一种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出去的感觉,越往前走,便听得争吵声越大,而打开门后,程儿便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她一眼便认出了这里的确是桂花堂,而此间正是大厅。大厅里陈设简单,只有最基本的一些物品和器具——和多年前程儿造访时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上次她和风灵伊来时这里清淡素雅,让人不禁心生敬畏,灵台清明。可此刻,这里吵闹得简直像锅粥。

  大厅正中央,一个妙龄女子正指着两个男人大声呵斥。那女子程儿是认得的,依稀记得好像是叫嘉儿,比自己年龄稍大,当初跟着风姑姑来这儿的时候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那两个男人坐在蒲团上,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貌,像是在乖乖聆听教诲,另一个正相反,仰着头对着她,嬉皮笑脸,好像无论被说什么都不会在意。时不时恰到好处地还句嘴,完美地将嘉儿刚刚撒出去的火重新点起来,可他本人偏偏好像极其热衷于此,乐此不疲。整个大厅的嘈杂声都来自于这两个人。

  “呦!她醒了!”忽然那个嬉皮笑脸的男人指着自己大声打断了嘉儿。

  看来他连听训都听得心不在焉……

  嘉儿本是背对着程儿的,听到那人的话后也转过了头,一脸惊喜地跑过来,双手拉着程儿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呢?外面下这么大雨,居然还要特地跑来这儿……”

  “不过也是托您的福啊,若不是这姑娘和看门的那老大爷见你当时冻得脸都青了,是断然不会放我们进来的。不过说起来姑娘你也真厉害啊,神智不清都能把我们从外面那么复杂的树林里领进来,真是佩服。”嬉皮笑脸那人道。

  嘉儿没有理会,接着道:“你是叫程儿是吧,我记得你是七小姐的贴身侍婢,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样儿都没变呢!”

  程儿点点头道:“这次突然冒昧造访,实在抱歉,当真是有十万紧急的大事要来找风老姑姑的。”

  嘉儿叹了口气道:“你也是知道规矩的,自打姑姑搬到这桂花堂后,便决定不再见外人,甚至连庄里的人都不见。当年若不是宠爱七小姐,也不会为她破那几次例。眼下风老庄主寿宴临近,她都没有要出席的意思,你这次来,只怕……”说着乜了一眼大厅里坐着的那两人,“更何况还带了这么多不明不白的外人来。”

  这么多?不就他们两个吗?难道还有其他人?自己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叫不明不白?刚刚连名字都告诉你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名字,你才不明不白吧!”

  “你……”嘉儿刚要发作,程儿便拉了下她,走向那两人,施施然地行了个礼,道:“程儿感谢二位的救命大恩,没齿难忘。以后但有吩咐,只要程儿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嗯,好啊,你快带他进庄见你家小姐吧。他都快想疯了。”那人依旧在嬉皮笑脸。他身旁的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程儿目光落到旁边那人身上,后者消瘦的身影和自己上一段记忆的最后一幕完美贴合。

  “是你!”

  那人抬起头,眼神清澈,微微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你跟七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儿焦急问道。

  “这句话听着好暧昧……”一旁的人嘟囔道。

  “在下秋枫……”

  “鬼才狂刀的儿子。”一旁那人又不咸不淡地接道。

  程儿和嘉儿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可能!七小姐昨晚怎么会跟鬼才狂刀的儿子在一起?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这时候来御剑庄到底有什么图谋!

  我,我居然把他带进了桂花堂,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程儿心乱如麻,可比起只是错愕的程儿,嘉儿反应更大,不知从哪儿居然抄出一对短剑来,直指着秋枫,可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着,看来她的功夫远没有决心这么硬朗。

  坐在秋枫旁边的宫羽亭笑出了声,道:“别这么紧张啊姑娘,如果我们要做什么坏事,你们开门的时候就能做了,而且现在那个凶神恶煞的大爷正给人运功疗伤,不正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机会吗?我们这次来,真的是诚心诚意地求见此间主人的。你看我们俩从进来之后就坐在这儿,多老实呀,整整一下午了,一动都没动过。”

  “那不是因为……”嘉儿刚要说便被宫羽亭打断。

  “是是是,那是因为那个老大爷警告我说如果我屁股敢离开这个蒲团,他待会儿回来就亲手撕碎了我。可你觉得这种程度的威胁对我宫羽亭有用吗?如果这都能唬得住我,那还在这江湖上混个屁啊……”

  “宫羽亭……你,你很有名吗?”嘉儿问道。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会有人特地提到自己的大名,好像这三个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似的。

  这次换成秋枫哈哈大笑了。

  宫羽亭原来骄傲的表情冷在脸上,颓然地叹了口气,道:“看来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太得意的好,好像每个人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名。”

  “你能明白就好,何况你这个名号本来不也是过街老鼠一样吗?”

  “那倒是,无论是名声的大小还是恶劣程度,都远不如你这鬼才狂刀的儿子啊哈哈!”宫羽亭道。

  秋枫不再理他,反而看着嘉儿,道:“不知姑娘可否代为传达,便说鬼才狂刀的传人前来求见。待见到风姑姑之后,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嘉儿愣在原地,不知道所措,看了看程儿,却发现对方也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程儿思忖良久,朝嘉儿点了点头。

  “去请姑姑出来吧,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俩和葛老爷子能够应付得了的。”

  嘉儿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咬了咬嘴唇,转身走进身后的走廊里。

  程儿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连她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心中的这番异样到底是什么感觉。是恐惧?抑或期待?七小姐知道吗?她又在担心着什么?

  到底会有什么事,会即将发生在这海岛上? 刀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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