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风灵溪重新回到六楼,方才的江湖人士已经离开了大半,多数是店里的伙计在收拾打扫。她特意留意了一下,马伯云早已不见了踪影,司徒非也没有瞧见。整层楼里,几乎再找不出一张完好的桌椅。其实就连她也着实为此吃了一惊。毕竟刚刚的那番打斗——或者应该称其为“骚乱”——并没有持续很久,前后加起来怕是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居然能造成如斯的破坏力,当真是匪夷所思。
当然最令人震惊的还是那瘦高汉子最后亮相的那一劈,那一手几乎就将一整间厢房连同厢房门口的围栏坏了个彻彻底底。
只见那董夫人从在顶楼绕着围栏走了半圈,目光扫过所有被波及处,表情恬淡,并没有出现类似于其他那些看到自己店面被砸的老板们所流露出的愤怒、悲痛或是无奈——大概用“事不关己”来形容此时她的表情再适合不过。原来在一楼的店家跟在其身后,神情恭敬。
她走到风灵溪附近,站定,对身后的店家说道:“大概是一千两百两,左右不出一百,过了这几天你去安排一下……”话未说完,便瞧见了站在一旁的风灵溪,施施然行了个礼,道:“见过庄夫人。方才楼下混乱,楼上热闹,一直未找到机会冲您行礼请安,还望庄夫人宽恕则个。”
风灵溪忙还了个礼,口中道:“夫人如何行此大礼。”心里想的却是:这董夫人明明没看我几眼,居然认了我出来,而且人也只是在这儿走了多半圈,粗略地看了看,便能很是准确地估计出这次损失了多少,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董夫人似是读出了风灵溪神情间一闪而过的困惑,低头一笑,道:“想必庄夫人是在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您身份的吧?”
风灵溪没有否认。随即便想到既然这董夫人能接替之前的老板来做神风岛宴月楼的大掌柜,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而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门路宽广和察言观色。若连此地东道主的亲妹妹都不识得,反倒说不过去。倒是自己,这么轻易就被人瞧出神色间的端倪,相比之下就实在肤浅。
“此间事发,御剑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董夫人放心,我们会承担一部分损失的。”
“庄夫人哪儿的话?在江湖上做酒楼,被打被砸实在再正常不过,若是连这点情况都处理不了,宴月楼又如何做到中原第一家呢?这次的损失虽说不小,可区区一千二百多两,我们宴月楼还未瞧在眼里。不过要说感到意外其实还是有的,因为说实话从来没想过是御剑庄上的分店遭此劫难。风庄主与庄夫人的好意,我宴月楼尽数记在心里。不过……”董夫人顿了顿,道,“庄夫人如果能亲自出面,处理一下那边厢房里的四具尸体,小店当真是感激不尽。”
风灵溪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虽然她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该拿那些尸体怎么办。
几个店伴在一旁忙不迭地收拾,不远处的那间厢房门口依然还围着不少人。风灵溪首先看到了唐衍飞——他一个人就几乎遮住了整个门,她走近了些,众人认出了她,纷纷侧目,私下交换眼神,试图询问别人是否瞧出了这女人的家底路数,结果只有面面相觑,互相摇头。
只见厢房中的地板上,平摆着四具尸体,每具尸体穿着的,都是同样的黑衣。只不过衣衫斑驳,混着早已凝固的血块粘在尸体上,浑身上下这种伤不下三十处,深浅不一,只怕连究竟哪刀是致命伤都看不出来。有说不出的诡异恐怖。这四具尸体全是一样,此刻故意陈列在此,宛如一种宣言。只怕最开始便有人瞧见了这些尸体,加上鹿代中,加上那人手中的长刀……
风灵溪叹了口气。
厢房内,方平还在,只是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断章远远地站在一边,司徒非和他两个手下——应该是叫做是“寅水”、“艮风”的两个人——半蹲在尸体旁仔细查看。这间厢房的窗户虽然完好无损,可整个房间的气氛却冷如冰窖。段三高也在,只不过也同样没有太靠近,也不知这些人是不想靠近尸体,还是司徒非。
大概还是后者。
角落里,一个中年汉子倚墙而立,闭目养神,双手环抱于胸前,将根三尺来长的短枪夹在怀中,左边腰畔还插着一根。双唇紧绷,一言不发,像是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
风灵溪对那两把枪有些印象,一时却又想不起他是谁。也记不太清刚才的打斗有他没他。
“人都是昨天死的,天寒地冻,到现在都没多少异味,每个人身上都至少三十处刀伤,致命的只有一两处。这个手法,真是触目惊心,又耳熟能详……”方平佝偻着背说道。
“认得出死的是谁么?”唐衍飞站在门口问道。
方平摇了摇头。
“喂,胖子,你让开点门,让咱们看看,说不定咱们里面有人认识,你这么挡着,谁还瞧得见啊!”身后的人群中突然爆出这么一声吆喝,余人跟着哄笑。
风灵溪见识过唐衍飞的脾气,满以为说话那人要遭殃,谁知唐衍飞居然好像没听出话语里的嘲讽似的,不声响地退开两步,让出了门来。
风灵溪也微微侧身,作势要给后面的人让出空来,却借机瞥了眼唐衍飞,见后者脸色煞白,就连嘴唇都已是冻僵了的青紫色。
是出于对“那个人”的恐惧么……?
连他这种人都已经相信了……更不要说着酒店外只是听到传闻的其他人了。
一个冰冷的念头悄无声息地侵入风灵溪的脑海,冷得几乎要让她兀地里打个寒颤: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它意味着不管是谁,只要有足够的本事而且狠得下心下得去这个黑手,就能毫不费力地将人们的怀疑引到“那个人”身上,这样一来便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地藉着“那个人”的名头掀起巨大的恐慌,为所欲为。
她当然不相信是那个人,但此刻只怕任何有说服力的证据都找不出来。
也正是这个念头,让她下定决心,除了要让这次的犯案者付出代价外,更重要的是彻底消除那四个字在江湖中残留的威慑力。
不知大哥特意筹备此次的寿宴,是否出于同样的目的。
不然,它就永远是每个经历过或是听说过那段往事的人心底的毒瘤,稍一暗示便能疯狂发作,滋生出无限的恐惧来。
“这个是云鹤派的宋山凡!”人群中一人忽然指着屋子里其中一个尸体大声道。
众人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其指着的,是四具尸体中左起第二人,亦是四个死者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那个。在场的大多数人对宋山凡皆是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是以并无一人附和指点这人的说法,连判断真伪都做不到。
“云鹤派……”段三高沉吟道,“好像主要在中原中部,与在极北之地的劈山堂相距甚远不说,也从没听说过二者之间有过什么瓜葛,眼下居然死在同一人手里,当真是……”
“这不正是‘那个人’的做派么……?”不知是谁,藏匿在人群中,冷不丁地朝外抛出这么一句,声音虽轻,却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段三高的话。
人群中的嘈杂也被这句话轻易抽空,破墙外的风雨声,大得刺耳。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指鬼才狂刀的话,他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或许这个人跟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可绝对不会是他!”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这么有魄力的话居然出自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美艳少妇之口。
“小妹儿,你少不更事,没见过大场面,哥哥大爷们不怪你,可在这儿信口雌黄没凭没据地胡说,就是没教养了!” 方才说话那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阴恻恻地道。
风灵溪心道:“呵,我以为你只敢藏在人堆里咋呼呢,没想到居然有胆子走出来。”一乜之下,又禁不住多瞧了几眼细节:个子极矮,甚至连驼背的方平都要比他高上半头,脸上的那个鹰钩鼻,却又高又挺,几乎要长到两只眼睛中间,薄嘴唇,招风耳,样子像个妖怪。
“那,你的凭据是什么,你的教养又在哪儿呢?”风灵溪冷笑。按理说一个人长得如他这般……有特点,名声很容易比那些与他实力相仿、甚至略胜于他的人大不少,可风灵溪却从未听说过。
“……”
那人完全无视了风灵溪的反诘,一双眼睛毫无规矩地在后者身上游荡,肆无忌惮,两片嘴唇啧啧不已。
“这位小妹儿面生得紧呢,不知是哪家的俏姑娘,居然这么放心地放你跑了出来,还是来这是非之地!小妹儿,外面当真好生危险,你这么口无遮拦,迟早是要吃大亏的!大爷今日卖你个面子,既往不咎,一笔勾销,只消……”
“只消乖乖地跟着你,你便保我平安,对吧?”风灵溪将剑插回腰间,双手都缩入衣袖。
“小妹儿倒是走道!唉,你可不知这江湖险恶……”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招蜂引蝶胡搅蛮缠,死臭虫,可真有你的啊!”司徒非道。
风灵溪没想到出面抢白的居然是司徒非,见后者正蹲在尸体旁,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臭虫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猛地一惊,“呦,司徒大人这是与这小妹儿相识哇?”臭虫嘴上毫不示弱。
司徒非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臭虫,道:“我若不拦住,你把接下来的那些话说出口,可能就是只死虫了!”
臭虫警惕地看了风灵溪一眼,道:“司徒大人你莫不是在说她?这小妹儿刚才的几手功夫我见了,确实算得上漂亮,可要拧断老子脖子嘛……呵呵,只怕是得到床上才成?”
“死性不改,你再多几句嘴,当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司徒非叹了口气,居然一脸惋惜。
“哦?这小妹儿什么来头?吹破了天,不也就是个风家人么?难不成还真能是风灵钰的姊妹不成!老子李邦三,还能怕你不成!”话一出口,便忽然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语气远没有内容那么硬朗……
“……”司徒非沉默,低下了头,重新看地上的尸体。似乎在他眼里,这臭虫已经和地上的尸体没什么区别了。
那李邦三只觉得自己眉毛猛一抽筋,后脖根微微有些发凉。再看风灵溪,这才觉得后者看自己的眼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变。
是那种常胜将军看待出言不逊的俘虏的眼神。
不是恼怒,也没有怨艾,有的只是冰冷的不屑。
李邦三想要陪笑几声,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涸,嘴角抽搐,无论如何都挤不出笑容来,瞬时一揖到地,道:“小,小人方才对姑娘多有得罪,还望……还望风姑娘海涵则个。”
风灵溪叹了口气,暗忖若是他能如刚才一般继续嘴硬,或许自己对他的看法还会有所改观,会觉得他是个纯粹的恶棍,可是现在……
“谁跟你说我姓风了?”
此刻她究竟是不是姓风已经不重要了,李邦三到底还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基本的危机嗅觉还是有的,他已经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方才的那几句话招惹来了空前的灾难。
李邦三不敢抬头,恍然间却仿佛看见两道银光闪过,心下大惊,向后猛撤出两步去,却为时已晚,那两道银光中的一道向自己弯了过来,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搭上自己手腕。还未来及对其做出反应时,便已亲眼看见这道银光划过自己手腕,钻心的疼痛感排山倒海地袭来,正要开口大叫,又听见“喀啦啦”连声闷响,几颗硬物连同嘴唇处的剧痛一起卡在自己喉头,连叫都叫不出来,本能地刚要拿右手捂住嘴巴,却发现右手已没知觉。
怕是在场所有人都万没想到,这个少妇下手竟如此果断狠毒……
就连司徒非,眼看着此刻风灵溪双手中的那两把四寸来长的短剑和她冷峻艳丽的面容,也隐隐有些胆寒。脑海中闪过刚才那个瞬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两把短剑从其袖中一闪而出,无论是威力还是剑势,都绝非寻常“袖中剑”可以比拟的。只一个箭步,一个轻描淡写的扬手,便将李邦三的右手手筋削断,紧接着另一步踏上,右手剑翻转,剑柄向前,直捣碎李邦三不知几颗牙齿,趁其将倒未倒之际,稳准地将左手剑从牙齿的缺口处递进嘴里去,直伸进去两寸长短。连一丝反击回寰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这李邦三混迹江湖,功夫不弱,行事乖张,独来独往,嚣张跋扈惯了。司徒非因为任务关系,曾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有几桩案子,也算是借了他的光,知他眼高于顶却学艺不精,只不过是在个偏远地方恰巧没什么对手而已。其实这种不知收敛的性子到了外面,能活过三天都算是异数。
此刻,李邦三的舌尖正感受着风灵溪剑刃冰凉的触感,整个人一分都不敢动弹,嘴唇微张,并使尽浑身的力气保持着这个口型——这剑若是再多伸进来两寸,他早已是个死人了。
大概从他冒犯风灵溪的第一句开始,她便已笃定要给他些教训了。从风灵溪自小养尊处优受尽推崇的成长环境来看,她能留这臭虫一条命,已是莫大的慈悲。
李邦三额头上汗如墙外大雨一般流淌而下,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呜咽。除了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舌头被剑锋压着,连求饶都做不到。
“这位姑娘,剑下留人!”段三高大声道。
“段大侠这是要替他求命吗?”风灵溪冷冷道。
“此间已经见了太多的血了,眼下我们的头等大事,也绝不是在这里内讧!这李邦三嘴里不干净,确实该打,可要割了舌头取了性命,还是过了些!”
“什么时候跟你们一伙上了,还内讧?呵。”嘴里随这么说,却还是将短剑从臭虫口中拿出,收回双袖之中。
李邦三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其实若非风灵溪本有此意,凭她出剑的速度,那臭虫的舌头如何还保得住?若是几年前,有人胆敢对她出言如此不逊,这口中一剑她是铁定要削下去的。也不知是年纪大了戾气弱了,还是已为人母的原因,她将短剑从豁口捅入时,心中怒气便已尽数消散,是以手上没再多做动作。这时既然有人给了台阶,她自也乐得借机走下来。
“多谢姑娘。”段三高道。微微作了个揖,心里也不住盘算,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剑法,是这么一长两短的搭配。实在是眼生得紧……
“段大侠当真是当世大侠,居然连救命之恩这种事儿都替别人谢了。”司徒非在一旁冷笑,用脚踢了踢瘫倒在一边的臭虫道:“还有气力就自己滚了去吧,别再这儿碍眼了!”
“哼!司徒大人既然开始时好心提醒,为何方才不加阻拦?”段三高道。
“我为什么要阻拦?他不知死活地冒犯了别人,吃点教训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司徒非悠悠道,“只不过能看到李邦三脸上露出那种表情,也着实算得上是件乐事。”
风灵溪皱了皱眉头,对司徒非的厌恶更甚。
“司徒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段三高讥讽道。
“段大侠也不要把自己说得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嘛……”司徒非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没用的纠缠,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四具尸体,道:“这几个尸体上的刀伤我细细看过,全是为同一把刀所伤。对比过刚刚在这儿受伤的那几个人的伤口,也是一样。”
“肯定是刚才那个人干的啊!这还用问吗!”
“合着这么久了你就看出来了这么点东西!呵,不过如此嘛……”
人群中传出了阵阵质疑。
不过这话风灵溪听在耳里,倒是对司徒非改观不少,觉得这人虽然恶劣,可办案当真算得上是严谨。即便这些尸体是在那人的房间里发现的,而且他也用着一把一模一样的刀,也并不能证明这些人就是他杀的——也或许这种说法只是司徒非善用的一种官方说辞,他自己心里也早就将那人视为凶手,可至少从这个程度上来看,他对另一种真相是有所准备的。
“目前来看,除了云鹤派这人之外,其他几人的身份各位是都不认得了?”司徒非并不理会那些质疑,继续问道。
众人沉默。
风灵溪仔细看了看这些尸体,刀伤遍布全身,可唯独躲开了面部——尽管只有匆匆一瞥,可她记得鹿代中也是如此。
此举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是想让人知道有一些江湖好手也着了道儿?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
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既然这么刻意,就更可以肯定与鬼才狂刀无关了。如果真是那个疯子,他才不管哪儿,都照砍不误呢。
“嗯,抛开这些人身份不谈,也假设他确实是凶手?诸位觉得又是为什么,这人要在杀人之后,还要特地将尸体拖回这里呢?而且,他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把四具尸体搬上六楼的?”
依然没有人答话。
“那下一个问题,这四具尸体,连同刀伤一模一样的鹿代中,是五个人,他一夜之内杀了五个人。这五个人别的不说,单就鹿代中和宋山凡两人,都不是寻常角色,杀起来总是要费些气力,可是他一个晚上就全解决了,这五个人是不是聚集在一处尚不可知,如果是在一处所杀,为何单单把鹿代中的尸体另放一处,其余四人搬到这儿来?这五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聚集在的一起?那劈山堂和云鹤派,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交集。如果不是在同一处所杀,他到底又是出于什么理由,要折腾两处杀这么些人呢?所以不论怎么看,鹿代中和宋山凡之间,都存在着某种联系。”
有窃窃私语声,依然没有答话。
风灵溪点了点头,疑点着实太多。对司徒非的肯定也多了几分。
“最后一个问题,这人用的手段,大家都很熟悉,看了之后,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来某个应该已经死了很久的人。有人验证了这个猜想吗?”
更深的沉默。
“身长不到七尺,刀长四尺,刀法奔放,是以命搏命的路数,出手快捷无比,单一个拔刀,就顺势砍翻了三个人。我近身跟他过了五招,招招过命,蒙着面,长相自然是看不到。单凭感觉的话,至少不是个老人。”一直倚在墙角那人突然开口道。
司徒非一怔,像这才发现了原来那儿还有个人似的,眼神将那人上下扫了两遍,神色忽然恭敬了不少,微一抱拳道:“没成想到莫兄也在此间,方才怠慢,真是失礼。”
那人好像完全没听见似的,依然闭着眼睛倚在一旁,不置一词。
被司徒非这么一提,风灵溪才想起这人是谁。他虽然年纪不小,可却是近几年才声名鹊起,且一跃成为风头最盛的几个人之一。用两把长枪这种外门武器闯荡江湖,罕逢敌手。行事光明磊落,算是当世豪侠。只不过外号听上去就没那么正义。
“铁翼乌鸦”莫万通。
“多谢莫兄。”司徒非这声道谢,听上去倒像是真心实意的,“想来我手下的那些人本事也不见得够用,估计这趟追出去,最多跟两条街,除了这一身雨水,什么都没讨着。这人在神风岛宴月楼撒野,被这么多人围攻还能全身而退,这份功夫跟胆识,也绝不是凡人。他开始着急对闫硕那死胖子下手,似是怕他说出什么话来,”
与案情有关的这些话他都说得极为郑重正式,言语里一丝的轻佻都没有,这些话是他提出的疑点,虽然当众说出,可显然不是向在场诸人发问,因为他知道,这些问题一定不是此等江湖草莽可以回答得了的,而他之所以这么郑重其事地提出来,为的也是在人群中立威。
“不知这些问题,阁下怎么看?”
风灵溪没想到他会突然朝自己发问,眼神狡黠,死死地盯着自己,像条毒蛇看着自己的猎物。 刀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