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风灵伊艰难地睁开了眼，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的干涸，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咿咿呀呀”地发出了些毫无意义的音节。耳畔传来一女子兴奋的叫嚷声：“七小姐，七小姐醒过来啦！”
七小姐？是在说我？我是在哪儿？
意识开始随着眼界的逐渐清晰慢慢恢复，记忆的最后，只有秋枫那张略带苦涩的面庞和后颈霎时传来的剧痛。
嗯，对，脖子，剧痛。
她尝试着坐起身来，可脑袋才刚刚离开枕头，那股剧痛便再次造访，整个后背都跟着猛一抽搐，只能重新躺倒回去。
“那个臭小子，对我竟然下手都这么狠……”风灵伊咬紧了牙槽，恨恨道。
可这剧痛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回想起记忆的终点处，秋枫满是抱歉的眼神……
他为什么……？
她明媚的双眸重新焕发出了光彩，在脖子可以转动的最大幅度内，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周围。
红木雕花的大床，细丝绒的棉被，绣着荣宝斋独一家花纹的帷帐，眼角处乜见的不远处的紫檀木香炉……这一切的一切——甚至连被窝里适当的温度，她都再熟悉不过的了，阔别多日后，骤然重现眼前，兀地里免不了有一种种恍若隔世的抽离感，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记忆中骤然出现的断点，和眼前的这些，无论如何也无法有效地连接起来。
可即便如此，香炉里徐徐飘来的苏合香与迦南香的混合气息，闻来让人心静气沉，也在不断地提醒着她：此处即是真实，每一个细节都不容置疑——正是她风七小姐的闺房。
风灵伊深呼吸了几口气，靠着程儿亲手调制出的香薰配方让自己尽快安定了下来，试图去寻找自己为什么躺在这儿的原因——无论如何，她昏迷前后眼中所见景象的巨大差距都让她极度不安：现在是什么时辰？到底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我到底怎么回到这儿的？秋枫那小子怎么样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他把我送回来的？可这又怎么可能？他不是那个人的儿子吗，那他怎么可能靠近御剑庄？！
一连串的问题像烧开的水一般不停地从脑海中涌出来，瞬间将她淹没，风灵伊只觉得脑仁阵阵收缩，有节奏的疼痛着……
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她竟然被人打昏了两次！两次都如同穿梭时空般在一个跟之前完全不相干的地方重新醒来！
这种糟糕的体验，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有了。
她恨极了如此没用的自己，以至于这股恨意迅速地弥漫，将前一刻的所有困惑一扫而空，焦虑充斥了全身，连安神香薰也再不能使她平静。
除了屋内“哔哔啵啵”烤碳声，窗外昏暗，隐隐间仿佛还能听见哗哗啦啦的声音，像是下着大雨。
慢着……下雨？
这种时候怎么会下雨？
虽然御剑庄神风岛地处海上，气候变换无常，可这极寒之冬下起了大雨，也是之前前所未闻的。
在她重新被另外一团困惑包围之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吸引了她所剩不多的注意力。
很多人，很匆忙。
越来越近。
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几乎是同时，风灵伊床边上便出现一妇人——这般地雷厉风行，着实将刚刚醒过神来的她吓了一跳——来人云鬓高盘，却只草草地插了两根银钗，有几绺乌黑秀发沿着她的鹅蛋脸庞弯了下来，眉眼间散发出的成熟与端庄与其秀丽的外表极不相称，乍一眼看过去像是年近半百，可连一根皱纹都看不到的面容却立刻否定了这点。身上披着的藤黄色长袍未及解下，风灵伊敏锐地察觉到肩膀处有点点水渍。
看来果真是下雨了……
“大嫂……”她试图装出一副“我醒过来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的表情，尽力地使自己左右嘴角上扬到最大程度。
来人正是邱瑶。
“伊儿，你终于醒过来了！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么？”语声中透露着十足的关切，“脸色还是这么不好……蜡黄蜡黄的。”
“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把程儿吓死了！”一身着青碧色长衫的妙龄女孩站到了邱瑶身后，神色还是无比的紧张。
风灵伊这才听出一开始那惊喜的女声原来就是她，同时也暗自叹了口气，知道了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大概无比勉强，甚是可笑。
即便有刚刚的前车之鉴，她还是强撑着要坐起来朝大嫂行礼。不过那摧枯拉朽般的疼痛再次警告了她，半个后背都好像要断掉了一般，好不容易堆积出来的恬然表情瞬间变得狰狞，邱瑶慌忙拦住，把她轻摁回了床上，道：“这种时候还管那些劳什子的礼节做甚？”
风灵伊也不敢再一次的尝试，一边在心里又一次地骂着下手不知轻重的秋枫，一边谨小慎微地调整脖子的角度，让自己能看见众人，道：“大嫂我没事了，程儿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好歹你家小姐也是练过的！”
“去熬碗姜汤，再吩咐厨房把七小姐爱吃的点心通通准备齐。其他人去通知诸位主子们，说七小姐已经醒过来了，让他们各自忙着，不要再挂念了，现在七小姐需要休息，他们晚些时候再来看吧。”那妇人转过半个身子，对身旁那丫鬟道。
她口中说的诸位主子，其实就是风灵伊的诸位兄姊，现在的他们，一定都在忙几天后寿宴的事吧……
几天后……
“大嫂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众侍婢刚从屋里退了个干净，风灵伊便急问道。房间再次空荡了起来，床前只余下邱程二人和。
“腊月二十三，再过四天便是父亲的寿辰。”
“是昨天的事啊……那……”风灵伊忽然住口，想起昨晚在那月黑风高的深巷里，那面目狰狞、胸前一道五尺刀疤的瘦高汉子对秋枫说的话：
“到了明天，这座岛上的所有人都会看到那些被砍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所有人都会知道，鬼才狂刀重出江湖了！”
风灵伊浑身已被冷汗浸湿……
那个“明天”，不是已经到来了么？现在，庄外，是不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刚刚大嫂说的让兄姊们先忙，是不是处理这件事？
她见过那些人的手段——毕竟连鹿代中这种人都心甘情愿给他们当炮灰，所以自然一点都不怀疑他们的能力。那瘦高汉子说的话，她也从没觉得是危言耸听。
秋枫他……他还好么？
“伊儿，你怎么了？”大概是察觉到风灵伊神情上的异样，邱瑶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
“那……昨晚的事，你还都记得么？”
风灵伊心中一惊，暗叫不好：“难道……大嫂已经知道我昨晚是跟他在一起了么？事情已经都闹得这么开了？大嫂这么着急地赶来，是想要知道什么吗？”
“都不记得了……我，我只记得是打算去姑姑那儿，可是走到半路的时候被人偷袭了……”
邱瑶微微颔首，面上依然是刚才的严肃与关切，风灵伊什么都瞧不出来。不过既然已经撒了谎，就索性无知到底罢：“大嫂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情知那条巷子又偏又深，若非是谁碰巧路过，绝不可能会这么简单就找到自己——何况昨晚本来她就本着“不教本家人发觉”的原则选的路……只不过若真是如此，那就只有“是秋枫把我送回来的”这么一个解释了——跟前者相比，这就更不可能了。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偷袭你那人有多高，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你通通没有发觉么？”邱瑶见风灵伊摇头，也只能叹了口气：“也罢，你江湖经验本来浅薄，何况这次的对手敢在神风岛上乱来，定是有备而来，你着了这种人的道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他都敢公然来御剑庄门前叫板，实在猖獗得紧呢！”
风灵伊“嗖”的一下坐了起来：“什么？！他来庄子里了？！”
邱程二人反倒更惊讶：“你能坐起来了？”
风灵伊方才一时激动，全然不顾，直到这时二人提醒，才幡然醒悟，晃了晃脖子，也不觉得有疼了。程儿连忙上前两步，伺候她躺好。后者显是一副“管不上这些了”的表情，追问：“大嫂昨晚庄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丑时一刻的时候，门房里值夜的四人听到有人敲门，出去看时，却见不远处一人一身黑衣，铮然而立——按他们的说法是，‘不卑不亢’，也感觉不到一丝侵犯之意，好像就特意站在那儿等着被发觉一般。风无肆大声喝问‘来者何人’，那人却不接话。四人中有一个回庄通报，风无肆还未来得及朝身旁两人使眼色要一齐上时，那人却掉头便跑。此事委实太过诡异，三人岂有不追之理？三人同时发足追去。风无肆功夫不弱，若是在江湖上混，想必也早能打出一片名号。另外两人虽不及他，可也差不了多远去。可三人足足追了一炷香的时辰，才逼近那人。三人同时拔剑出手，那人赤手空拳边跑边躲，没一剑能刺中了他不说，反而被他几个莫名其妙地一个转身，给生生转出了三人的包围去。那人朝一旁的巷子拐了进去，一下便瞧不见了踪影。巷子漆黑，三人没有贸然行动，只风无肆一人深入，另两人都高高跃起，跳上两边屋檐，也紧跟了过去……”这时邱瑶眼神复杂地瞧了风灵伊一眼，继续道：“可跑出了巷口，却瞧见你平躺在地上，佩剑扔在一边。再寻去，到处都瞧不见那人踪影。三人便只把你带了回来。你大哥听说此事担心极了，找来司大夫给瞧病，却也没见什么异样，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便关注程儿照看好你，一有消息马上禀告。”
风灵伊闻言放下心来，当然知道大嫂口中那“来历不明”之人定是秋枫无疑，时间上，应该就是他击昏自己之后便立时来了庄前。而且现在看来，好像还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那人意图不明，明明埋伏了你，却绕了这么大弯子把你送了回来——连佩剑都还在。除了示威，我实在想不到其他还能有什么解释。可即便示威，哪里有不亮出自家名号便逃之夭夭的道理？本以为你会知道些什么，想等你醒过来后问问看，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你也知道，你大哥对这次寿宴的筹办费劲了心力，整个人都绷紧了，这种时候突然出了这种事，他很难不分心，有所忌惮……所以，刚才才这么着急地问你，你刚醒过来，本该让你好好休息，不该打扰的。可是……”
“大嫂我都明白，怎么说我也是风家的人，而且这次的祸都是我自己闯出来的，如果不是当初我恣意妄为，一定要跟二哥出去，也不会受这种罪……”话虽这么说，可一想到正是因为这次的任性让自己碰到了秋枫——尤其是得知他现在还安然无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统统不在话下了，面上不自觉的绯红了起来。
“本是应该已经安排风无肆带人出去搜查，可因为当时是晚上，那人虽没蒙面，三个人却没一个人能看清那人长相，而且开宴在即，如果有太大的动作，只怕会招来更多的不妥，所以……伊儿，这次就委屈你了……”邱瑶拉着风灵伊的手，满脸的歉疚，并未察觉到后者表情上的异样。
“不委屈不委屈……”风灵伊连忙摆手道，“孰轻孰重，伊儿还是分得清的，那人若是有目的，看我们丝毫不为所动肯定先慌了神，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到时候抓他个正着就好了。而且现在哥哥们都还这么忙，而且你看我这不是什么都不缺的躺在自己床上了吗？”
“不过嫂嫂答应你，等此间事一了定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风灵伊不知如何作答。想到秋枫的身份和立场的对立，以及隐藏在背后编织着一切的那个“组织”，又感到了沉重的不安。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个事要问你。”
“什么？”风灵伊突然警惕了起来。
“昨晚你回来之后，你大哥就派人打听所有有关的消息，最后知道你是跟着虎威的三位当家一块上的船，可却没一起回庄。而且，据他们说，还有个镖局的趟子手跟你一道儿。看上去，他们好像很着急那个趟子手的样子……”
“……”风灵伊异常清晰地感受到冷汗从自己脸颊缓缓滑下的轨迹。
“我……被偷袭的时候，确实是跟他在一块，可之后，就不知道了……”
“那你说……会不会是他呢？”邱瑶的脸色突然凝重。
“这……这我没想过哎……”风灵伊心下慌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应对。
“这样啊，那……”
这时，一阵敲门声自门口传来：“夫人，七小姐的姜汤熬好了。”
“端进来吧。”邱瑶道。
风灵伊惴惴不安地看着她，没发觉她面容上闪过一丝因被突然打断而产生的愠怒。
进来的那侍婢身材苗条，面色红润，风灵伊认出是邱瑶的贴身丫鬟萧儿。
程儿从她手中接过姜汤，道：“小姐，奴婢来喂你喝。”
风灵伊纵然平时最讨厌姜汤，可这种时候，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全然没有一点抗拒，把程儿一口一口喂来的全都乖乖咽下。
“那，你就先好好休息吧，嫂嫂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吩咐程儿及时去找我……”
“嗯嗯，大嫂你去忙吧，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我没事了，休养几天就好啦！”
邱瑶从床边站了起来，吩咐程儿道：“照看好你家七小姐，有什么事及时禀报。”
“程儿知道。”
邱瑶带着萧儿离开。房门关上的那刻风灵伊长舒了一口气，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重重地躺倒在床上，嘴里的姜汤溢满了苦涩。
“程儿快给我倒杯水，这姜汤我实在多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程儿，你今天……有没有听说到什么……大事？”风灵伊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事？小姐难道你是想说你醒过来这件事么……？”
“……”风灵伊默。
“程儿我现在没功夫跟你开玩笑，我是说，你知不知道，庄子外面，有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那种特别耸人听闻的事。”
“没有啊，从昨晚你回来程儿就一直守在这儿了，庄子里也都一切正常啊，没听说什么特别的事。”
“这样啊……”风灵伊知道程儿所言不虚，她只是庄里的丫鬟，只怕若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她这种久处深闺的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变化。
外面……外面到底怎么样了？那几具尸体被发现了么？秋枫身份的事被戳穿了么？
程儿什么事都没听说，到底是因为秋枫的影响力不够，还是这件事还没被戳穿？
她无比的焦急，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可却只能这么躺在床上，完全无计可施。
“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刚过了未时。”
“程儿，拿我衣服来，我要出去一趟。”
程儿慌忙道：“小姐不可以，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刚才想要坐起来都这么勉强，怎么能出门呢？”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必须知道！”风灵伊吼道。
程儿呆住，脸色煞白。
“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程儿，程儿这件事很重要，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而且我自己都没搞清楚，所以……所以我不能放任自己事不关己地悠闲地躺在这儿！我必须要搞清楚这一切！”
“小姐……”程儿从未见过风灵伊这么认真这么迫切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揶揄道：“现在就算是你想要出去，门房的人也不见得会放行啊！万一再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次换成风灵伊怔住了：是啊，程儿说的没错，我从上次出门直到昨晚，都还没跟大哥请过安。现在他们都已经知道我被人暗算了的事，大概只等得手头的事一闲下来，就会过来详细地问我。刚刚大嫂已经在怀疑我说的话了，可大概是不方便直接逼问，若是大哥，怕就没这么好糊弄过去了……说不定四姐夫也会来！他们了解我的脾气，知道我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所以一定招呼过下人，不允许我出庄半步！
“二哥回来了么？”风灵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没有。”程儿回答得毫不含糊，显是对这件事有十足的把握。
风灵伊的心沉了下去，心中憋着的这些话，完全不知道该去跟谁说。抬起头，看见了程儿既疑惑又坚定的眼神……
“听着，程儿，这只是我的预感，马上就会有很不好的大事发生，而且我觉得如果我的预感是正确的话，它一定会发生在父亲寿宴那天！这件事牵连甚广，不知道有多少声名显赫的人都参与其中了，甚至，甚至有庄里的人！”
这时的程儿反倒异常冷静，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继续听七小姐说下去。
“你刚刚也说了，我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得了庄，而庄里偏偏连一个能跟我商量这件事的人都没有！所以我能信任的只有你！我们俩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知道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可现在我已经别无选择。”
“小姐你有什么事需要程儿做，直说就行，程儿一定尽最大努力办到。”
风灵伊激动地拉过程儿的手，道：“我想要你去一趟桂花堂。把我小姑姑请来。眼下二哥不在，只能靠她了！”
“桂花堂？！”程儿大吃一惊，“可是当年姑奶奶搬出去的时候就说过，除非天塌下来，任何人都不要打扰她清修！就连这次寿宴，庄主都没能请得动她！”
“现在天就是要塌下来了啊！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可能只有我亲自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清楚她才会有所行动，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本来昨晚我就是想去她那儿，告诉她这一切，可谁知半路上出了意外……你偷偷溜出庄去，不要被任何人知觉，庄里的事我来应付。无论用多夸张的言辞，都一定要把小姑姑请回来！”
此刻风灵伊俨然一副将生死存亡交托给程儿的架势，后者也隐隐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道：“小姐放心。程儿一定办到！”
风灵伊看着程儿，看着她脸上出现与其俊美面貌极不相称的坚毅表情，心中难以言状的情绪不住翻腾，再按捺不住，抱紧了程儿，哭了出来——这句“程儿一定办到”，是她这大半个月来，听到的唯一一句贴心、体己的话。
邱瑶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神色便重归冷峻与凝重，与刚刚那位姊妹情深的大嫂，判若两人。仿佛那些多余而无用的情感，都被身后的萧儿关在了门内。一丝都没有带出来。
长廊两侧的飞檐上，挂出了两道水帘。雨声密集，天色昏暗。刺骨的凉意不断侵袭，偌大的庭院空无一人。寂寥感总在这种环境下无限滋生。
“派人盯好七小姐的一举一动……无论她拿出什么理由，寿宴开始之前，都绝不允许她出庄一步！”邱瑶的声音冰冷，全没有方才的温柔与关切。
“是。”萧儿应道。对主子这看似无理又霸道的命令，没有表示出一丁点的疑问。
“伊儿此番初入江湖，定是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变故，她年纪尚轻，资历又浅薄，就算是被什么人蛊惑了心智，也绝没什么可奇怪的，”她看着远处被冬雨激起的薄雾，心头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笼罩了一般，“所以……不管她隐瞒的是什么，都一定要查出来！这种时候，我觉不允许有任何乱子出现！”最后两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气势非凡，透露出不容置疑的霸道。
萧儿在其身后，神色恭敬。
“再去找一下海大当家的，就说，我有些事要请教他。哦，不，还是我亲自过去一趟吧。”
“是。”萧儿顿了顿，复又道：“那庄主那边……”
“反正早上也把事儿说得差不多了，我就不再过去了，那件事，就交给灵溪吧。” 刀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