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礼新眼见自己动作慢了半拍,这刀是如何都避不过,但好在他多年来对敌经验丰富,知自己此时若是反击定然讨不到好,这刀若是再接着刺下去,只怕自己整条左臂都要废掉,登时腰间使力,身子向后一挺,靠着窗沿就朝外掀了出去。
还在下面的风胥不明就里,不知怎地怎么连他风礼新都跳下来了,再看才见到他左臂汩汩鲜血流出,惊诧道:“怎么回事新哥!”
“阿正怎么样!”风礼新口中着急问道,可视线依然死死地锁着头顶上的那伙计。
“被人割破了喉咙,没的救了……”风胥说道,语气里似乎有无尽的悲痛。
“没工夫多说了,先对付人吧!”风礼新冷冷道。
风胥这时抬头,见那伙计正朝下看着自己,阴恻恻地笑,肩上扛着一把长刀,刀尖染满了血。
“居然是你!”风胥怒道,恨自己刚才没有手上使力,直接拧断他的脖子。“你是鬼刀教的人!”
“啥?你说谁?”那伙计皱了皱眉,不过随即脸上又重新挂上不屑的笑容,“算了反正你们都要死在这儿。”
“我们上!”风礼新重新站稳,一声低吼。
几乎是同时,风胥便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朝上弹了出去,那伙计凌空跳下,二人在半空中来回过了几招,全都是硬碰硬的打法,每一下都用尽了浑身气力,都恨不得立时将对方置于死地。
风礼新紧随其后,动作稍慢,但却补上了风胥的空隙,就在二人全力拼刀之时,风礼新的陡然闪出,令那伙计的动作有一丝慌乱,他手腕抖动,朝着其腋下就是三剑唰唰唰刺出。伙计不敢恋战,趁着最后一刀砍到风胥剑身上时,胳膊使力,整个人深吸了一口气,朝后翻了出去,堪堪躲过风礼新的偷袭。
便在这时,原本在后面巷子的风灿明出现在茶馆的屋顶上,不用多问也知道现在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从怀中掏出烟丸便迎风捏碎,红色的烟幕高高攀起,历久未衰。
“嘁,有点难办了……”那伙计口中喃喃自语。
“束手就擒吧!”风礼新道,“天网恢恢,你逃不掉的!”
“水隐无形,你们那张破网,又能抓得到谁呢!”那伙计哈哈笑道。
站在屋顶的风灿明这时也拔出了刀,浑身戒备,他瞧出这伙计功夫不弱,已经致自己这边一死一伤,端地不容小觑!至少在别的人看到信号赶来前,他们三人要将他拿下!
“我是哪儿露出的破绽?”那伙计退了两步,身上架势不除,忽然问道。
风礼新一边端详他手中的刀,见它窄、长,黑夜中铮铮地闪着银光,便知不是凡物,而且,跟传说中有关鬼才狂刀的那把凶器的描述,也几乎一致,口中一边说道:“从一开始,你们报给御剑庄的名录就是错的吧。”
“不错。”
“御剑庄的统计来源于每个客店每一日的上报,但是那两间房,根本没有任何人住过的痕迹。所以便可知,上报的消息是有问题的!”
“就算这样,你也不该怀疑到我这么一个店伴儿身上啊!”
“你回答得太详细了。”风礼新说道。
“什么?”那伙计依然不明就里。
“这客栈中每日往返来回,至少有几十人,而且现在时期特殊,几乎所有人都是佩戴兵器的江湖中人,你作为一个跑趟的伙计,断没有将每个人几时回来,几时要了什么,记得这么清楚的道理。更重要的是,这家客栈我原来住过,并不曾记得有你。”风礼新道。
“你还不许人家客店换个伙计了!”那伙计大笑道。
“吕古川和喻言两个人,上岛之时码头也会做一份记录,所以,他们二人此刻一定在岛上,这点不会是杜撰瞎编,而如果别的客栈上报的名册中也出现了这两个人,那么势必就会引起怀疑。所以,这两个人肯定还是住在这家客栈里,只不过不在那两间房。”风礼新道。
“哈哈哈,果然聪明,风家真是人才济济!”那伙计说道。
“这客栈的掌柜,你把他怎么样了!”风礼新质问。
“你们神风岛上每家店面都在御剑庄有备录,七拐八绕,各个都是姓风的,我能把他们怎么样啊,当然是直接杀了啊!”
“你!”风胥怒不可遏,再也无法忍住,双腿微曲,瞬间便朝着那伙计弹了过去。
那伙计便也不怎么惊惶,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不管不顾,迎了上来。屋顶上的风灿明跟着跃下,加入战局,一时间,三人打得难解难分。
风礼新肩上有伤,行动不便,这时三人以死相拼,他贸然加入,怕只会适得其反,便也只能在旁环伺,暗待机会。
另一边,他却忍不住在想,这人费力在一间人来人往的客栈里,将掌柜的——或者连带其他伙计——杀死,自己埋伏在这儿,所图为何?难道是要在此接应?如此一来,这登山客栈便是关键之地,深挖下去,一定有巨大的突破。
而且,从报上去的名册是被动过手脚这一点来看,他一定在这客栈潜伏多时了,有意提供给御剑庄错误的信息,并且,在面对询问时,对答如流——虽然正是这一点让他露出了马脚——可至少也说明了,他早有准备,甚至像是算准了庄里一定会派人前来查看。
而且,正是风子忠接到命令回庄禀报的一瞬间,风阿正落了单,被他瞅准机会,夺了性命,想必原本也是打算在天字号厢房里暗杀自己的吧!
五人小队,出于周全考虑分散把守,哪里想到却被他抓到了缝隙,下了黑手。如此心计,着实毒辣!
他身上有太多的疑点,再加上那把象征着身份的明晃晃的长刀,无论如何,他都是极其关键的人物!
“抓活的!”风礼新忍不住高喊道。
这三个字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从他的口中套出更多的情报。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发展下去。
风灿明和风胥二人与其对垒大概三十招的时候,二人合攻的优势便已没有那么明显。
四十招,那伙计开始有明显的反攻迹象。
五十五招,风胥二人甚至开始出现颓势,身上纷纷挂了几道彩不说,就连距离都被对方拉得越来越远。
那伙计手中的刀比风胥、风灿明所持的剑长上一截,如果三人之间的间距拉远到与其刀长相当的程度,那么风胥他们就势必会更加吃力。
这时风礼新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袖手旁观,一跺脚便跟了进去,原本三人越来越倾斜的节奏再次变得混乱,四人一团酣战。
那伙计整个人的状态并没有因为新一人的闯入而变得焦虑、不稳定,反倒是没几招过手,他的脸上重新出现了自信的光芒。
“你们风家的剑法,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下,实在是太无聊了!”伙计口中叫喊着,长刀一转,登时压住了风胥的剑,风胥慌忙抽开,可哪想到那刀却像有千钧之重般,任他如何使力,就是黏在一起,抽将不开,心中毛躁,方寸大乱。可下一个瞬间,那股力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收力不及,忍不住一个趔趄便往后退去,紧跟着耳畔便传来一声惨叫,定睛看时,见风灿明胸前鲜血狂飙,被斩开了一道大口子。
那伙计像上满了发条似的,整个人毫不停歇,动作一丝不慢,趁着风胥站立不稳的空档打倒了风灿明,紧跟着跳起两脚,踢在风礼新的胸口,挥手便补了一刀,斩下风胥的左肩。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中间简直完全没有任何的思考和度量。风家三兄弟纷纷倒地,宣布败北。 刀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