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陶佳处剑拔弩张的氛围相反,许宗良与许跃之间的相处轻松惬意。
作为许氏长辈的许跃,并不是许氏的直系子嗣。许家上一辈不知何故,子嗣折损频频,尤其许义出生之前,两个男婴接连夭折,便让许氏夫妇起了认养个孩子避一避的念头,许跃就是那名养子。
过继许跃后,许氏夫妇果然顺利生下许义并养大成人,许跃更是主动退让,让许义顺利成为了许氏的继承人。只是没料到,许义却没来得及继承家业,就自杀身亡。
在许宗良长大成人之前,一直是许跃以监护人的身份在照顾着他和许氏生意,而许宗良成年后,许跃就将家族权利尽数交到他手中,自己退居幕后。
对许宗良而言,许跃远比许义更像自己的父亲。
“宗良啊,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回家来了?”还没等许宗良开口,许跃就笑着问道。
许宗良虽然不是只有节假日才回老宅请安,但也鲜少有这种不打招呼就突然跑回来的时候。
“在D国的时候,跟肖家人打了个照面,当时晚辈心中就存了些疑惑,今天又听说了成家的一些事情……”许宗良没有将话说完,堪堪停在一处。
许跃表情未变,但周围的气氛却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对肖家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们还想要做什么?”老人家语气中难得透出一丝愤慨,“宗良,上一辈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无论肖家有何说辞,我们许家与他们本来也并不相欠。”
“那成家呢?”许宗良听出老人刻意忽略的部分。
“成家本就是始作俑者,更是最大的受益方,他们还想要怎么样。”老人冷哼一了声,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宗良,你身为许氏一门的掌舵人,遇事,要多为许家着想,还是那句话,旧事已矣,我们许家不欠谁的。”
“大伯,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许义和肖若云婚约的破裂。”许宗良态度异常执着。
许宗良对许义毫无情义,以致直呼其名。他还未出生之时,这位所谓的父亲已自杀身亡,而在与名义上的养母王娜娜寥寥无几的接触中,也只能感受到她对许义的怨气。
“宗良,他到底是你的父亲……”,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唉,作孽啊……”
以此为开端,许跃讲述起另一个版本的往事。
成、肖、许三大家族,从祖辈起,就有交谊,后来在商业上更是互帮互助,所形成的联盟,在滨城一时风头无两。
嫡系的晚辈当中,肖若云与许义更是从小便有婚约在身,而成家的成景启较二人年纪略长,也早与当地名门订立了婚约。
“谁也没想到,那个姓成的,竟然对你爹动了歪心思,而且还托他表弟偷偷递话过来,想暗通款曲,阿义羞愤难当,但顾及家族间的情义,还是决定当面拒绝规劝。没想到啊、没想到!”许跃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对方反咬一口,污蔑是他起意在前。”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却让肖小姐装了个正着,那个倔强的丫头如何咽的下这口气,立时就毁了婚约。”
“开始的时候,两家人寻思,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即便没有婚约在身,感情总归是有些的,等肖小姐消了气,阿义再去哄上几句,和好许是不难的。两个人若真心相爱的话,有没有婚约,原也无所谓。”老人看着窗外夕阳,语气中,多了几分惆怅。
“只是,后来的发展,是谁也没想到的。”许跃语带怅然,“肖小姐在散心途中,遇到了冯鸣山,而成家人则是怕风波过大,影响声誉,催促着成景启马上完婚,只剩下阿义,日渐消沉。”
“当时那个传话的成家表弟,可能是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便百般讨好阿义,带他出去散心。阿义的身份在那里啊,没了婚约束缚自然,一些打着别样心思的女人也就贴了过来。”他略带歉意的看向许宗良,“我并非有意说你母亲的坏话,只是……”
“我见过她,也和她做过几次交易。”许宗良无动于衷,坦白承认,“您接着说吧。”
然而许跃并没有继续说下,而是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了折叠整齐的信封,看来,早在他来到许宗良面前,就已有所准备。
“这是阿义自杀后,我在他的纸篓中找到并还原的,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也就没给外人看过。”许跃将信封交到许宗良手中。
信封里装的是一封私人信件,曾经被撕扯的很零碎,如今整个信的正反面都被透明胶铺满,软而韧,向一层加过塑封的纸。
是肖若云写给许义的祝福,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诀别。
信中内容并不多,大意只有短短一句话,那就是她不想做他感情上的障碍,并鼓励他追求心中所爱。
许宗良皱紧了眉头,“所以说,这里面是真有什么事情?”虽说此中原委对于许跃的来说,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但既然来此的目的就是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遮遮掩掩就失了意义。
“胡说什么!”一直态度还算温和的许跃出声斥责,气呼呼地喘了老半天:“阿义人已经不在了,向谁去追问这件事情?难道去问成家?
“他活着的时候,成景启尚且不敢承认,还马上完婚以为掩饰,如今阿义死了这些年了,成家难道还会再为此赔上自己的名声?”愤怒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对成家人品的不屑,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心伤。
言尽于此,往事已步入迷途。故事的三个主角均已不在世,感情的纠缠,又岂是外人能猜测的呢。
也许起初许义与肖若云真是相爱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他对成景启有了别样心思。或者原本就是他和成景启之间真的有什么,所谓的争吵,不过是大家族为了找回脸面,对外宣传的手段。这一切,即使有了这封信,也难以让人窥见全貌。
“谢谢大伯,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这封信,能先放在我这里一段时间吗?”许宗良将信重新装回信封内,问向许跃。
“你拿走吧,它本来就是你爹的遗物,只是……”老人迟疑下,还是说道:“你爹,其实是个痴情人。”
许跃年纪大了,倾入感情述说过往事,整个人竟如脱力一般,许宗良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用手轻抚老人后背,帮他顺着气。
“我知道,我知道了。”他轻声重复说着,“所以,才更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成少偏偏只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