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展舒番外
林青宛被钟叶华带回了别墅。
一路上,她绷紧了神经。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他不久前,才想让她赔命,现在却是让她上了他的车。
她并不了解这些人的世界。
她出身很清白,是刑警世家,对于这种没日没夜打打杀杀的生活,从来都不曾涉足过。
钟叶华这个人,她自然听说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当年,中国还处于刚解放不久的时期,沿海的经济还是萌发阶段,他们这些人就是钻了法律的空子,在那个年代横行霸道,肆意妄为,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才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
俗话说得好:“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就是这个道理。
车,停了。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钟先生到底什么意思?”她坐在车上,没动。
钟叶华侧目看她一眼,对外面候着的司机摆了摆手,那人退了下去,就只留了他们两人。
四周,安静极了。
林青宛觉得非常不自在,扭动了一下身子,正视他,“钟先生该不会是可怜我无家可归,所以,现在想给我一个临时住所?”
他会这么好心?
“哦?原来你真的这么聪明?”钟叶华笑得似是而非,修长的手指伸过去,勾住了她精巧的下颌,语气玩味,“不过,你可以不把这个当做是个临时住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如何?”
她敛眉,深吸一口气。
现在的林青宛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她是谁?她是一个死去的刑警的妹妹。
她在被许多地下圈子的人追杀。
如果,是说如果,她真的在这种情况下命丧黄泉,哥哥的仇就再没人能报了。
更何况,仇人就在眼前。
就是钟叶华的手下。
她还用费心费力去找吗?
不过林青宛并不是个冲动的人,她不认为,一个杀了人的人,会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罪行坦白,更何况,还是在那人的妹妹面前。
傅成铭究竟是在说谎,还是真的杀了她哥哥,她一定要查清楚。
骨子里,对真相的渴求是与生俱来的,因为她从小便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中,父亲,哥哥,都是以真相为第一要义的警察,她自然也是如此。
错杀无辜这种事,她绝对不会容许。
“钟先生,你这是在打我的注意吗?”她面色平淡地问道。
“算。也不算。”钟叶华似是沉思状,低眸看她,“如果你愿意这样,我自然不会拒绝。你应该非常清楚,我这种人从来不缺的,就是女人,如果你不介意同其他人共同分享,我会非常乐意收一个你这样聪明的。如何?”
“不必了。”她嗤笑,不动声色坐得离他更远了点儿,“钟先生是什么人,我非常清楚,所以,我绝对不会妄想攀附上你。你高高在上,凤毛麟角,我跟着,岂不是件非常碍眼的障碍?钟先生对女人什么态度,我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不过你如果愿意给我提供一个暂时的落脚处,我会非常感激。”
钟叶华勾唇,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小姐,请便。”
林青宛走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那栋别墅,隐隐的,她能感受到,从此她便要和这男人,有着纠缠不清的爱恨嗔痴。
……
后来的后来,故事发展的太多,太险,太跌宕起伏。
不能细说,因为,这便又是另一部精彩的文,并不是冷子烈和黎曼的。
林青宛对钟叶华撒过谎,对他举过枪,也生生将一把匕首扎入过距离他心脏只差三厘米的地方。
钟叶华对林青宛发过狠,对她失过望,最后却是双膝重重跪地,泪流满面哀求她不要离开。
他们,是一对苦命鸳鸯。
钟叶华死在美国,林青宛死在去往美国的途中,最后的最后,也没能见上面。
绮丽儿的义父,就是钟叶华。
她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丢下了她的美国人父亲,独自一人回了国,在那之后,她的亲生父亲也很快病逝,她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钟叶华那时并没有子女,人至中年,最爱的女子又在异国他乡,所以在万般孤苦之下收养了她。
绮丽儿并不了解钟叶华的过去,但她隐隐知道,在中国,有她义父牵肠挂肚的一个女人。
……
黎曼怀孕的时候,尹俊楠并不在国内。
虽然绮丽儿一再强调,不让他跟去美国,她要自己一个人过去,可那男人到了最后还是没忍住,跟去了。
冷子烈只好从一大堆精英医生中,千挑万选,找个了最放心的来为黎曼安胎。
……
他们这些人,兜兜转转纠纠缠缠,终于安定。
问世间,情为何物?
不过一物降一物罢了。
多年之后,没人再记得曾经有过怎样的一段情事。那被刻在时光和红尘中的人,名字都那么惹人泪下。
这世上光怪陆离的地方,有很多,最难以参透的,就是人心。
黎曼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粉嘟嘟的小嘴翕动,煞是可爱。
她温和的笑着,对那孩子轻语:“你知道,妈妈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吗?”
她停顿,自问自答:“那就是遇上你爸爸。”
遇上他,生命的光就被点亮。
遇上他,一切的一切都不同。
遇上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爱得这样轰轰烈烈,肝肠寸断。
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彼此都白发斑斑,步履蹒跚。但只要这不朽的爱情还在,只要他们还不放弃,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会延续下去。
永远。
永远。
都不会枯萎。
那属于他们的时光,属于他们的记忆,属于他们的时代。
任浪涛滚滚,冲刷掉记忆最斑驳的痕迹,也不会带走他们最宝贵的爱情。
……
冷子烈不再抽烟了。
他要为自己妻儿的健康着想。
起身,取一件薄外衣为站在窗前的女子披上。
看一眼她怀里的小婴儿,眉梢眼角,都与他那般相似。
他笑。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这是家的感觉。
“冷吗?”
黎曼没回头,只是笑,“有你在,不冷。”
“那就好。”
他们之间,连最简单的对话都可以说得如此温馨。
不,不是话语温馨。
而是彼此的爱,温馨。
……
这一路,欢声笑语,百转千回,肝肠寸断,都有你陪伴。
红尘滚滚,烽烟滔滔,你的笑成了我生命最珍贵的记忆。
这辈子那么长,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终于找到你。
这辈子那么短,只一眨眼,只一弹指,我们就已沧桑。
可。
这爱。
何时才会有尽头?
一钟醉,独安冰簟人无寐,僵卧寒衾相思回。菱花镜里,桃花扇底,此情君知未?
二钟醉,广寒玉阙婵娟桂,疏影金盘向日葵。高楼望断,天涯陌路,一杯刘伶醉。
三钟醉,一蓑烟雨寒江翠,百里杜鹃簇艳红。山长水阔,闲云野鹤,断肠之何处?
四钟醉,滴滴寒雨滴滴泪,瑟瑟江风瑟瑟情。清明雨落,尽教寂寞,玉帘深深坠。
五钟醉,凤凰孳尾双双配,蝴蝶恋花对对飞。绵绵共舞,缱绻相守,此情终不悔。
六钟醉,倾心苦恋独憔悴,怜子相思惹伤悲。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怅然冰心碎。
七钟醉,杨花落尽随流水,柳絮飘零作香尘。红颜易老,绿肥红瘦,不惜从教坠。
八钟醉,鲛人滴却明珠泪,望帝吐完苦血悲。相思情切,凭添红豆,叹红消香褪。
九钟醉,花笺锦字两行雁,尺素双鱼一纸天。千言万语,此情谁诉!两情何时见?
十钟醉,秦筝起雁声声咽,凤竹鸾丝句句嗟。阿谁心绪,愁烟怨月,恨别香腮雪。
百钟醉,乌飞兔走年华误,莺歌燕舞玫瑰枯。经年苦待,星霜雪发,有情终不负。
千钟醉,魂归阆苑韶光逝,梦游瑶池情意痴。阑珊残夜,朝朝暮暮,恋君又一世。
……
二十年后。
距离安景市和云京市都很远的掖城,某个被所有人遗忘的人的女儿,正陷入苦难之中。
展清的女儿,展舒。
展清是不辞而别的。他在褚立尊身边做了那么久的卧底,故意和冷子烈逢场作戏,到底是伤害过自己的主子。
他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再待下去,于是,拿了些钱就离开了。
冷子烈并没有刻意去找。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和命运,他从不强求什么。
他只是很感激,自己曾有过这样一个忠诚的手下。
可惜,展清很早就去世了。他的妻子是个钢琴老师,女儿展舒才刚出生没多久,他就发生了意外,离开了她们母女。
展清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妻子似乎有过一些不同寻常的过往,可他并不在意。
毕竟,自己曾是地下圈子的人,摸爬滚打,血雨腥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
他从不要求太多。
接下来,就是篇幅稍长的展舒的事情。
冷子烈、黎曼、霍醇等等,就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希望这些人,曾有那么一瞬打动过你的心。
这就足够。
展舒和蒋越城的番外,现在开始。
……
“叫她下来吃早饭。”
别墅中一直是静悄悄的,所以,当蒋越城忽然放下筷子这么说的时候,刘妈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她稍稍抬眸看了看他,好像有些害怕似的,踟蹰了一会儿,没多言,径直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小心翼翼的,连脚步声都不敢让他听到。
展舒赤裸裸地泡在浴缸里,皮肤泡得发红起皱,却还是能看出她本来白得如雪的肤色,跟条鱼儿一样,白嫩得近乎是透明的。她呆呆地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眼角红红的,垂着纤长的睫毛,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动不动,跟尊雕塑一般。
刘妈看了看表,七点半了,她已经在里面待了快两个小时。
“展小姐,蒋先生叫您下去吃饭。”刘妈轻轻扣了扣浴室的门。她知道门没有锁,但还是没有径直推开,而是等待里面作出回应。
展舒就跟没听见似的,一言不发。
“展小姐?”
刘妈心口一跳,又叫了一声,感觉很不好。
昨晚蒋越城大发了一通脾气,揪着展舒的头发从一楼拖上了二楼,然后纠缠着走过走廊,直接将她甩进了主卧里。之后就是女人拼命压抑的痛呼声,以及男人阴沉的毒骂。
别墅里的佣人都吓傻了,没一个人敢去劝的。
刘妈从他们开始争吵时就在一旁。
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展舒提出来要去学校住宿,然后蒋越城忽然就发怒了,先是摔了烟灰缸,再是打碎了客厅的瓷器瓶,锋利的碎片一股脑地全朝展舒迸溅过去,要不是她反应迅速,非得刮花她的脸不成。
不过,最终将男人的盛怒激起的原因,是展舒提到了她的母亲。
她说:“蒋越城,做人不可以这样,我和你的身份差距太大,本来就不应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既然彼此都看不惯,那何必非要如此?我母亲当年在这个地方,不少受委屈。”
“你给我闭嘴。”蒋越城恨得咬牙切齿,伸手就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狠狠一把拽了过去,嘴唇贴在她耳朵上,语气阴沉得像是要把她一口吞掉,“展舒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敢给我提你母亲一句,我绝对会杀了你。她那种女人,太脏,不配让我耳朵听到。”
一向隐忍且温顺的展舒听到这句话,竟然破天荒地反抗了。她毫不客气地扬手,照着他的左脸就是一巴掌,声音震耳欲聋,跟个炸雷一样在别墅里回荡。
蒋越城被打懵了。
他低头看了看她,眼神中一时间暗流涌动,有惊讶,有不解,还有满满的戾气。
“敢伸手打我了是吗?嗯?”
他的瞳孔漆黑,深不见底,就像翱翔夜空的鹰隼,煞气逼人。
展舒也懵了。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敢打他,更没想到他不去躲这一巴掌。
以前,她也不是没这么做过,不过他总会巧妙地避开,然后将她反扭着摁到墙上,说一些刺耳难听的话。
他今天怎么不躲了呢?
蒋越城不再同她客气,一路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甩上了大床,他就跟一头发疯的野兽似的,动作粗暴,不留余地,直接将她的吊带睡裙整个撕裂,死死握住她的两个手腕,低头在她白皙滑嫩的颈部疯狂啃咬,咬出几滴红豆大小的血珠,也没觉得心疼。
笑话。
他心疼什么?
他那么恨她,还会心疼这几滴血不成?
展舒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那双略有粗砺的大手在她赤裸的身体上不断游走,所及之处,是大片大片的淤青,仿佛是被卡车碾压过去一样的疼。
她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鱼,而他的手掌就是锋利的菜刀,一下下切过去,似乎要将她立地凌迟。
她快要窒息了。
而就在她的理智尚存的前一秒,他的声音如同神祗,像是隔着一层纱,朦胧地飘进了她的耳朵。
“展舒,这辈子如果我不困死你,我就不是蒋越城。”
……
展舒不知道自己当时回了他一句什么,她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就像是个大染缸,一时间,各种颜色的染料都灌了进去,在里面翻腾个不停,晕头转向。
蒋越城的身体滚烫滚烫,隔着衬衣,她的皮肤都已经被灼烧得刺疼刺疼,好像下一秒就要燃成灰烬一样。
她拼命地推他,先是他的肩膀,再是手臂,可惜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反倒是他再次将她的两个手腕攥着压到了头顶,不由分说地用唇瓣堵上了她的嘴。
展舒拼命挣扎,尖叫,可惜所有的反抗声音都变成喉咙处,一声声压抑的闷哼。
她紧合皓齿,死也不让他的舌头闯进来,仿佛只要他这么做了,她就丢了清白一样。
这可是她的初吻。
她打死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初吻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给献了出去。
这男人简直就像一头饿了好几天的雄狮,在她的双唇上辗转反侧地咬着,啃着,力道之大,就差将她生吞活剥。
展舒觉得,这根本就不叫吻,叫凌迟!
一时间,她对亲吻,对爱情,对一切男女之间美好的遐想统统都变成了负分。
太可怕了。
男人这种生物真的太可怕了!
“蒋……越……城……”
她疯了一般躲避他的亲吻,艰难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却因为疼痛而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舔了舔嘴角,发现那里满是血腥之气,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把自己的嘴咬破了。
蒋越城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没说话,就这么一转不转地盯着她看,好像她是一个多么有趣的玩具似的,可以让他一直看一辈子也不厌。
“蒋越城,你放开我……”
展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推他,可是无果,还是被他反手摁了回去,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濒死的鸽子,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洗礼下,折断了双翼,浑身都是伤口,而他的眼神就像是在审判一个死刑犯,一点点的,往她还没愈合的伤口里撒盐。
“展舒。展舒。”
他自言自语地叫着她的名字,像是在说什么呓语似的,目光有些迷离,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别的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
“你这张嘴吻过了多少男人,嗯?是不是和你妈一样,没事儿就去勾搭男的?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你是学艺术的。是钢琴系对吗?那想必应该有很多男人为你疯狂吧?季唯贤算是一个,还有呢?你们班上的那些,应该也不少。你觉得我是不是可以把你这副样子拍下来,挨个儿地发给他们看看,他们心目中的展舒女神究竟是怎样一副浪荡的模样?”
展舒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法儿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她能做的只有反抗,拼命反抗,可是却没有一丝效果。
她仍旧被他禁锢得死死的,他的手就像是一只大钳子,把她整个人毫不留情地钉在了大床上。
“越城,有话好好说,行吗?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
“哟,这会儿知道服软了?刚才在楼下给我一巴掌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有现在?展舒,我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说你没脑子呢?”
她的小脸惨白,眼眸中泛着点点泪光,却一直没有哭,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尖翘的鼻子微微皱了皱,脸颊晕红一片。
她不向他低头,却也不再激怒他,闭了闭眼睛,嘴角硬生生地扯起一抹苍白的弧度。
“是我没脑子。越城,对不起。”
……
蒋越城冷笑起来,声音从胸腔深处发出,闷闷的,带着明显的揶揄之意,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似的,低眸打量着她的脸。
“对不起?原来你展舒也会说对不起?真是叫我为之动容。”他一寸一寸地审视着她的表情,目光很冷,带着明显的鄙夷和不屑,像是藏着无数的尖针,要从她的眸子一直刺到她心里去,穿肠而过,不留一丝余地,“你早该用这副嘴脸对我的,知道吗?如果不是我没兴趣碰女人,早就将你折磨得半死不活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展舒,很不幸地告诉你,我的耐心被你磨没了。”
“不要!”
她好像预知到了什么,目光迎上他的眼神,当中的阴沉叫她陡然哆嗦了一下,然后开始拼命反抗,企图从他的魔掌中逃脱。
蒋越城猛地俯身下来,整个人把她压得不得动弹,只留一口气喘息。他的手从她柔软的发丝中穿过,贴着头皮,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进了她的口中。
火热的长舌长驱直入,一路攻城略地,直接将她嘴里的空气抽干,然后还不知足,更加用力地吻起来。
展舒觉得,他好像恨不得要吻进她的喉咙里,胃里。
不,不止如此。
他是想活活吞了她才对。
连骨头带血,一点儿渣子都不剩。
“唔--”
她登时张大了眼睛,空洞的眼眸中瞬间爬满了恐惧与慌张,本来漂亮的眼白,此刻也是血丝密布,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凄楚极了。
男人越吻越激烈,气息也随之愈发地粗重。
他开始解自己衬衣的扣子,一下一下,动作优雅得似是在吃一顿美味可口的西餐,从容不迫,带着隐隐的侵略意味。
每一粒扣子解开,面前女人的瞳孔都会跟着瑟缩一下,那乌黑剔透的眸子再也没有往日的清澈似水,只剩下哀求,痛苦,以及那一抹清晰可见的愤恨。
蒋越城觉得这非常有趣。
比任何事情都让他觉得兴致盎然。
捕猎的感觉,果然让人血脉喷张。
她就像是一头遍体鳞伤的鹿,而他是手执猎枪的猎人,并不急着将她收入囊中,而是在体验捕获猎物的过程中,那令人回味无穷的快感。
这感觉太好,让他尝一次就上瘾,没法儿收手。
“听着,不准哭,否则我会要你生不如死。”
他低着头,咬着她软软的耳垂,语气凉得跟冰似的,好像要把她给活活冻死。
展舒死死咬着下嘴唇,把那处已经不再流血的地方又咬出了血,染得牙齿上都是血红血红,特别吓人。
她不作声,只是一直在发抖,抖成了筛子。
蒋越城很不满意她的反应,大手直接伸下去,忽然分开了她的两条腿,毫无预兆地往那个地方探去。
“不要!!!”
展舒失声惊叫,他的动作意外地顿住,然后轻抿着嘴角看着她,说:“我的话听明白了吗?不准哭。”
“嗯,明白了。”
展舒的嘴唇抖得控制不住,说出话来后,她都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令她心悸。
蒋越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吻了吻她的眼睛,然后伸手从她的腰后穿过,猛地搂紧……
展舒本来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睛,突然间紧紧合上了,可她眼前,蒋越城那张棱角分明的狠戾脸庞却愈发清晰起来,那么可怖,狰狞,似乎要将她刹那间生吞活剥。
她太怕了,脑袋里无数杂乱的画面似幻灯片一样闪过去,各种各样,美好的,幸福的,最终却又回到了原点,停在了蒋越城阴沉的脸上。展舒一哆嗦,尖长的指甲猛地掐进了他的后背,淡淡的血迹从他的皮肉渗进她的指甲盖里,将她的指头都染成了殷红。
她死死咬住下唇,心里一遍遍地默念。
展舒,你千万不能哭。
千万不能!
于是下一秒,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放声大哭。
……
身上压着的重量骤然撤离,展舒双唇煞白,一下下的抽泣叫她喘息都困难起来,呜咽声从拼命的压抑到彻底的释放,怎么都掩不住,在突然间寂静下来的卧室里,显得异常凄清刺耳。
蒋越城仍旧保持着俯视她的姿势,眼神却不再似刚才那么有侵略性。
他看着她眼角簌簌而下的豆大泪珠,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瞬间站直了身子。
“展舒,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他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同脸色一样淡漠如水,只是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里,淬了抹耐人寻味的感情,让人琢磨不透,“我还没碰你,哭什么?这眼泪流给谁看呢?我吗?”
“我没哭。”
展舒说完这三个字,又开始继续抽噎,胸腔被不断上涌的气息抽得刺疼刺疼,嗓子眼涩得发麻。
她伸手将眼泪胡乱抹掉,有怨气,但更多的是恐惧,“我说了我没哭!”
蒋越城双手负后,冷笑一声,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的脸色呈现出一股兴致阑珊,突然抬起脚尖踢了踢床榻。
“滚回你的房间去,我见不得女人哭。”
展舒没再吭声,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后,一眼没看他,跌跌撞撞地就冲了出去,随即,隔壁传来“砰”的一下摔门声,吓得走廊上的佣人们纷纷落荒而逃,再也没敢上来。
蒋越城就那么站在原处,目光一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似乎在想什么,眼神黯了黯。
……
展舒拿着吹风机,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麻木地吹着头发,动作很慢,好像已经累得连眼皮都没法儿抬起来。她稍稍低着头,眼角又干又涩,特别难受。
吹风机的声音连绵不断地闯进她的耳朵,特别吵杂,但她好像听不到一样,只是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发呆。
她想,昨晚自己到底回了他一句什么?
他说,展舒,这辈子如果我不困死你,我就不是蒋越城。
如果记得没错,她应该回的是:“好啊,那就尽管来困啊,我们一起困,看谁先能把谁耗死。”
展舒知道,那个先死的人,一定不会是他蒋越城。
她明明可以走的,离开他,永远不再见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在踏进机场安检的前一刻,义无反顾地跑回来?
他那时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清冷极了,仿佛含着无数把寒光毕现的利刃,看到她疯了一般地冲来,那些利刃就没法儿再等,生生将她扎得满身是洞。
血流成河。
她仍旧记得他那一刻说过的话。
他说:“展舒,机会只有一次,是你不要的。从今天开始,我蒋越城的人生中最恨的人就是你。就是你展舒。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清楚了,不要等以后再来后悔。我会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让你受无尽的折磨。但我不要你死。因为你不配,懂吗?”
展舒看到镜子里的人眼圈红了一下。
“嗯,我不配。”
她喃喃自语,手臂酸麻酸麻的,不知不觉地就放了下来。吹风机仍旧被她握在手中,无力地垂在腿边,嗡嗡作响。
“蒋越城。蒋……越城。”
她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开始一遍遍地念他的名字,整个人失魂落魄,头发散乱着,上面还留有吹风机的余温,烫得她头皮发刺。
他说的对,她就是没脑子。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简直太蠢了,蠢得都不如一头去撞死好了。
她当时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有所留恋?明明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却还是傻到不计后果地回到他身边。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值得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吗?
……
展舒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喉咙里缓缓冒着酸楚味儿,嗓子眼有些发紧,难受地想要大哭一场。可是她哭不出来了,昨天晚上,他近乎惨无人道的折磨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把这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光了。
然而,她的眼角还是不争气地湿了一下。
因为她可悲地发现,值。
他的确值得自己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奢望着他可以变成原来的样子,可最终她发现,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回不去了。
他是真的对她恨之入骨,才能穷尽了手段来对付她,折磨她,毫不留情。
他们不可能再回去。
她颓然地垂下眼眸,毫无意识地将手中的吹风机按停。浴室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然后她便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
是刘妈的。
“展小姐?展小姐你还好吗?”
刘妈的声音特别焦急,好像是怕她想不开似的,急得连音调都变了。
展舒缓缓将吹风机塞进了柜子里,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将它们随手别在耳后。她的手猛然顿住,似乎是觉得这个动作,曾经也有个人这么对她做过,不过那是谁,她已经不愿去回想了。
曾经的蒋越城,已经死了。
刘妈看到她终于推门走了出来,长舒一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说:“蒋先生叫你下去吃早餐。挺久了,你快一些,省得他再发脾气。”
展舒一直低着头,闻言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嗯了一声,好像丢了魂儿一样往楼下挪去。
刘妈被她的状态吓得不轻,可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贸然去拦住她,只好站在走廊边目送她的背影。
展舒慢吞吞地挪下了楼,连个正眼都没往餐桌的方向瞥,直接拎过沙发上的白色背包,挎上肩,头也不回地就朝玄关走去。
蒋越城的脸色沉了沉,开口叫住了她,“刚才刘妈是不是没给你说清楚?我要你下来吃早饭,并不是让你去学校。”
“时间来不及了,今天我不吃。”
展舒稍稍侧目,却仍旧没有看他,目光疲倦地扫过餐桌上那碗没有动过的白粥,又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我先走了。”
“站住。”
蒋越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刚想继续说什么,却发现她竟然直接无视了他的话,瞬间推门走了出去。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锐利地看着展舒的背影消失在窄仄的门缝里,却并没有再追过去。
她双手紧紧攥住背包的两个带子,手心紧张得发潮,埋头匆匆地走,直到坐在了公交车最后一排的位子上时,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她太怕蒋越城追出来了。
昨晚的事叫她怕了,怕到了骨子里去,仿佛现在只要他随便看自己一眼,就能让她立刻停止呼吸似的。
展舒歪着头,脑袋抵在了旁边的玻璃窗上,一路昏昏沉沉,到了学校那一站的时候,还差点儿错过了。
她手忙脚乱地跳下了公车,看了看手表,加快步伐往教室的方向赶。
一推门。
“展舒,做我女朋友吧!”
……
展舒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差点儿惊叫起来。
门口,容貌张扬的男生正单膝跪地,怀中抱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朵朵娇艳欲滴,一看就知道是大清早才包好的,那么多,看上去差不多有九十九朵!教室的天花板上还绑着许多只气球,五颜六色的,拼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
“展舒,答应我吧!”秦宇一脸真诚地仰视着她,目光充满期待与些许自信,笑容灿烂地如同天空中的煦煦阳光,耀眼极了,“做我女朋友吧!”
“答应他!答应他!展舒答应他!”
班里的所有人都在闹嚷嚷地起哄,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好像恨不得直接冲过来,将她一把推进秦宇的怀里去。
展舒觉得无比烦躁。
她整个人还沉浸在蒋越城阴沉的气场中,昨晚的事叫她完全打不起精神,脸色煞白煞白的,有气无力地冲秦宇摇了摇头,“抱歉,我目前不想谈恋爱,实在对不起。”
说完,她低头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面无表情。
秦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似乎不敢相信展舒会拒绝自己,很不甘心。
“等一下!”他忽然站起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急急地说道,“为什么不想谈恋爱?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展舒,我对你到底有多好,全班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我暂时只想专心学习,不想恋爱。”
展舒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对他解释起来,语气充满抱歉。
她现在已经对感情这种事产生了惧怕,蒋越城带给她的阴影,叫她完全不想和任何一个属性为男的人,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能避则避。
秦宇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似乎有点儿不能接受,“展舒,你别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我。说,是不是你有别的喜欢的人,所以才不答应做我女朋友的?”
她张了张口,瞬间想到了蒋越城的脸,喉咙里泛起了一丝苦苦的味道。
“没有。我只是单纯不想谈恋爱罢了,与别人无关。”
说着,她便将他的手轻轻推了下去,转身坐到了第一排的位子上,将背包里的笔记本和签字笔掏了出来,低头不语。
一时间,教室里的气氛尴尬极了,直接跌到了冰点,鸦雀无声。
秦宇站在原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还是头一次被女生这么拒绝。
简直太丢脸了。
想他秦宇的身世,不说别的,就光是自己每天开着的那辆跑车,已经足够让这整个景大一半以上的女生攀附上来了,何况一个区区的展舒?
他要不是看中了她的那张脸,怎么还会布置这样大的阵势去追求她?
她展舒除了长得漂亮外,还有什么?
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唯一的妈还是个精神病,常年住在病院里,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他秦宇能如此屈尊降贵地追求她,她不知感恩,居然还敢开口拒绝?
他就从来没见过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
秦宇冷笑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和善的容貌,径直朝展舒走了过去。
“不答应没关系,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别伤了和气。”他微微俯身,将怀里的那捧巨型玫瑰放到她手边,笑道,“花是买来送你的,不管答不答应,还是收下吧,否则就这么直接扔掉,不太好。”
展舒看了看他,想起他做过的那些事,虽然献殷勤叫她很不习惯,但真的挺让人暖心,也不好再拒绝,便冲他笑了笑,将花束揽了过去。
“谢谢你的花,希望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
秦宇勾了勾嘴角,忽然俯身小声问她:“展舒,你可不可以看在我以前关心过你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
她一愣,狐疑地抬起头来,“什么事?”
“不瞒你说,今天对你表白这件事,我和朋友们打了赌,如果我输了,会直接赔掉那辆跑车的。你也知道,我家里虽然不缺那点儿钱,但那车是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这么随便就落在别人手里,我觉得很伤他的心。所以,你可不可以假装自己已经答应了我,替我把车保下来?”
展舒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非常为难地说道:“可是……”
“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行吗?”秦宇忽然放软了语气,已经有些央求的意味了,“这事怪我太冲动了,让你为难我也很过意不去,你就跟我去一下,说自己是我秦宇的女朋友,他们就不会再惦记我的车了。以后如果要问起来,我就说咱俩分手了,你看行吗?”
她攥紧了手指,眉头拧得紧紧的,犹豫不定。
她知道,秦宇的确是个很好面子的男生,自己今天拒绝了他,肯定会让他觉得颜面尽失,如果再赔掉一辆跑车,更会让他觉得没脸见人。凭心而论,他虽然不算一个踏实本分的人,但对她一向不错,频频献殷勤,这一点展舒是看得到的。
“是不是只要跟你去证明一下,我就可以走了?”
秦宇的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没错,你就说一句是我的女朋友,那就算是我赢了,到时候我会送你回来的。”
“好。”展舒终于点了下头,将手里握着的那根签字笔放了下来,“什么时候去?在哪里?”
秦宇笑得很开心,似乎对于她能答应自己的这个要求,觉得非常满意。
他思索片刻,忽然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一大捧玫瑰花,“今天下午放学,就在钢琴室。到时候记得将这花也带上,把戏给他们做足了,省得我那些朋友们不相信,以为是假的。”
展舒嗯了一下,转眼看了看那捧鲜亮的玫瑰,莫名觉得有些刺眼,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展舒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蒋越城的。
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蒋越城”三个字,浑身都瞬间冷了一下,想也没想,直接将他的名字改成了一串零,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展舒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光是看一眼这个名字,就能让她瞬间坐立难安。
蒋越城惜字如金,只说了句:“放学在校门口等着。”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展舒的眉头一下子拧紧了。
他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在校门口等?
他不是从来都不关心她在学校里的一切吗?怎么突然发这种短信?
她很想打电话过去,告诉他自己不会等,可是,她一想到要和那个男人说话,听到他冷漠又讥诮的声音,手指尖就开始发凉,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将电话拨出去。
……
展舒有些失神地往嘴里扒着白饭,低头看了看手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迅速给他回复了一条:“下午练琴会很晚,没空去校门口。”
她按下确认键后,立刻将手机丢到了桌面上,推得远远的,似乎它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将她炸得粉身碎骨似的。
展舒的心脏狂跳。
她是不是疯了?
居然敢这么和蒋越城说话……
嗡嗡--
一阵轻微的短信提示,直接将她吓得跳了起来,膝盖磕到了桌子面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疼痛瞬间袭来,她差点儿就叫出了声音,周围两桌吃饭的人纷纷诧异地侧目看着她,都是一脸狐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展舒小心翼翼地向他们道了歉,慢吞吞地坐了下来,边揉着腿,边看着手机的屏幕从亮变到暗,突然没勇气去看了。
可是,到底还是没办法忽视的。
她犹犹豫豫地划亮了屏幕,点开短信一看:“好。”
蒋越城什么都没说,就只发来了一个“好”字。
“奇怪……”
展舒有点儿发懵。
蒋越城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违背了他,他居然没怎么计较?不是说要她放学去校门口的吗?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稍稍勾了下嘴角,那抹浅笑带着淡淡的悲伤,根本看不出那原本是一个笑容。
也对,蒋越城和她之间,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他们的关系已经差到了极点,连正常的交流都无法做到,还能有什么事情可说呢?只要他不再随便发疯地折磨她,展舒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想着,她直接点开了短信的收件箱,一键清除。
关于蒋越城的一切,还是都留在回忆里比较好。
回忆里的他,比如今的蒋越城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下课铃声刚一响,展舒就匆匆收拾了背包,抱着那捧巨型玫瑰往钢琴室赶。
“展舒,这边!”
秦宇一手插兜,倚靠在门边朝她招了招手,笑容似有深意。
她从楼梯口小跑过去,手中的玫瑰花有些重,等到停下来时,呼吸都不稳起来,急促地喘息着。
“现在进去吗?”她用手背蹭了蹭额角,小脸微微发红。
秦宇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眼,那泛起的潮红叫他的喉咙不自觉轻滚一下,目光再也移不开了,就连伸手去帮她抱花的时候,也目不转睛,“嗯,进来吧,我朋友们已经在里面了……你记得要好好回答,别说岔了。”
展舒点点头,并没有发现他的神色有古怪,径直就走了进去。
她只想快点结束掉这件事情。
“哇哦--”
刚一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佻的起哄声。
“瞧瞧,这是谁呀?咱们景大钢琴系的头号美人,秦宇你真是好命啊!”
展舒闻言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最角落的那台黑色钢琴上,坐着一个身穿艳红色抹胸蕾丝上衣,一条热辣的超短牛仔裤的女孩儿,背后的棕色大波浪卷衬得她魅惑四升,殷红的嘴唇上还叼着根女士香烟,看着她,一脸戏谑的笑容。
……
那女孩儿仰着头,朝空中缓缓吐了口白雾,眯了眯眼睛,右手夹着烟朝秦宇指了指,笑道:“学弟就是够牛的,说带来,还就真的带来了。”
“柳念薇你别这么不三不四的,吓到人家了。”
身旁的一个公子哥模样的男生将她的烟夺了过去,随手摁灭在白色的墙壁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圆圆的黑点。
展舒愣了愣。
说实话,她的确是被吓到了。
她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像柳念薇这样的,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
秦宇忽然揽过她的肩膀,一脸郑重地介绍道:“给大家认识认识,我的新女朋友,展舒。”
展舒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要去躲他,却被他使劲儿握了握肩头。
他低头小声在她耳边说:“不是答应好了帮我的吗?就一会儿,没关系的。”
展舒暗暗皱了下眉头,忍着没拒绝,想了一下,很大方地朝他们走了过去,“你们好,我是秦宇的女朋友。如果……”
“你说是女朋友,就真的是了啊?”柳念薇一脸娇笑的,从钢琴上一跃跳了下来,踩着脚上的那双坡跟凉鞋嗒嗒走过去,阴阳怪气地说,“秦宇的那辆跑车我可盯了很久,你这随口一个女朋友,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这……还不够吗?”
展舒的眉头紧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女人会直接开门见山地提了这件事。
秦宇在后面有些尴尬,讪笑地走过来,“展舒的脸皮薄,这样就可以了吧?”
“她脸皮薄,你的脸皮可不薄啊!”柳念薇嗤笑一声,给其他人递了个眼色,“你们说说,这都当女朋友了,是不是该给点儿眼福啊?秦宇,有本事当众来个激吻,我立马承认她是你女朋友。”
“对,对!秦宇,来个激吻!”
“来个激吻!”
屋子里除了展舒和柳念薇,其他的都是同校男生,个个背景体面,平时浪荡惯了,展舒又是学校知名的美人一个,这摆在眼前的福利,哪能不看呢?
起哄声一浪接一浪,口哨吹得此起彼伏。
展舒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事先可压根儿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
当众激吻?
那还不如直接捅她一刀算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秦宇一把拦住。
“展舒你就帮帮我吧?我不用力吻的,就蜻蜓点水一下,绝不占你便宜,好吗?”
她猛地一下抬起了头。
秦宇的脸上满是恳求,眼底藏着一抹蠢蠢欲动的光,有狡黠,有雀跃,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展舒的眉头皱得特别紧,双手死死攥成拳头,说得毫无反驳的余地,“秦宇你不要太过分了。我答应过来,只是看在你以前关心过我的份上,你不要得寸进尺。什么激吻不激吻的,我不可能做。”
“展舒,就一下,亲了又不会少块儿肉,来。”
他边说边去搂她的腰,推推搡搡间,脸上的玩味之意愈发重起来,表情戏谑极了。
“亲一个!亲一个!”
周围的人嚷嚷得更加起劲,口哨声刺着她的耳膜。
“你放开!”
展舒涨红了脸,挥手要去推他的肩膀,却不料被他猛地抓住了手腕,一个反剪到身后,身体顺势就朝她压了下来,直接寻着她的双唇就吻了下去!
……
展舒只觉得眼前猛地一暗,然后想也没想,直接将头瞬间别开到一边,男人的唇擦着她的嘴角,直接亲上了她的脸颊,水渍渍的感觉叫她浑身一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儿干呕出声。
她几乎是在瞬间就想到了蒋越城的脸。
昨晚,他疯狂的吻仍旧让她心有余悸,恐惧扑面而来,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你做什么?!”
展舒狠狠一把将他推开,那捧巨型玫瑰一下子飞了出去,花瓣“呼”的一下,漫天四散,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羞恼地用手背猛蹭自己的脸,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亲一下有什么啊?”秦宇一脸嘲讽地睨着她,双手环胸,说得漫不经心的,“你不是都说了自己是我的女朋友吗?怎么,还亲不成了是不是?”
“秦宇,你……”
她震惊地望着他,只顿了那么几秒钟,忽然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
展舒眯了眯眼睛,攥紧的双手松开后,又再次攥紧,终究还是没能抬起来给他一巴掌。她愤怒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调头就冲出了钢琴室。
身后,一声声唏嘘与调侃紧随而来,仿佛一双双大手要将她瞬间钳住,重新拖回去似的。
展舒你就是个傻子!笨蛋!
你怎么能这么没脑子,相信他的鬼话?!
什么打赌,什么帮忙,完全就是在引你入沟!
她一路埋头狂奔,连脚下的路都没看,脸色涨得通红,既委屈又愤怒,刚才那一幕只要稍稍一回想,就叫她觉得恶心,觉得浑身发毛!
展舒拼命捂住嘴巴,呜咽声从指缝中丝丝缕缕地流了出来,她压抑着心口的痛楚,拼命不让自己失态,可是下一秒,她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展舒,一个蒋越城还不够你受的吗?为什么要再招惹一个秦宇?!
她边擦眼睛边奔下楼去,转弯时,脚下猛然一个趔趄,直接扑了出去,随即狠狠撞进了一个坚硬无比的胸膛。
痛。
痛死了。
她一下子脱了力,身体下坠的那一刻,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捞住。
男人的声音浑厚低沉,有些喑哑,一开口,立刻叫展舒浑身一僵。
“这就是你所谓的练琴?”
蒋越城的目光平平,将她拎着推摁到了墙壁上,稍稍一低头,便看到了她头发中夹着的两片鲜红色的玫瑰花瓣,再一看,发现她双颊绯红一片,眼角湿湿的,头发也是凌乱不堪。
那样子,瞬间就可以让人联想到不好的画面。
他冷笑一下,语气带着明显的揶揄之意,目光一寸一寸地审视过她的脸,最后落进了展舒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里,“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刻苦,原来是在偷欢。展舒,我真是太佩服你的胆量了,今天如果不是我恰巧过来,你是不是要以这副模样直接回别墅去?你真是丢我蒋越城的脸。”
“我没有!”展舒一下将他的胳膊甩开,既委屈又愤怒,声音沙哑极了,“蒋越城,你不要随便就冤枉我!”
“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你是怕我知道了,还是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他忽然发笑起来,笑声莫名刺耳,讽刺极了,却带着隐隐的酸涩,叫人听着不解,“看来我真是太惯着你了,惯得你敢这样随便无视我的存在。” 霸情暖爱:冷少宠妻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