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纤细的手指戳着下颌,幽黑眼珠转几圈,装作为难模样说道:“不喜欢还有草绿、浅绿、墨绿...”
她一口气说出几十种绿色,而且每个绿字音都念得特别重,生怕他不理解一样。
直到柳逸凡的脸色变得铁青,她才住嘴。
“这件事回去之后谁都不准提,你如果敢说漏嘴,小心连丫鬟都没得做!”柳逸凡半恐吓半威胁说道。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韩芎认怂了,她最怕柳逸凡威胁说要离她而去。
柳逸凡也瞅准这点,每当两人意见不合,他总拿出“离开她”威胁她,而她每次都很担心,随后认怂。
“先把这件事处理好!”
柳逸凡注意到英儿五人从宅院大门进门时躲着地面上的粮食,却毫不客气将男主人杀死的细节,不禁叹道,“流年乱世,都说人命如草芥,此番看来,人命连草芥都不如。”
韩芎没有说话,她知道静晓的事,恰巧被他们遇见,小女孩才会被拯救,倘若没有遇见呢?
她通过上帝视角,将渭城被琅岐占领的区域,所发生的惨不忍睹的事情都看在眼里,哪怕她是个活了几万年的天魔,也不禁为之动容。
如果真的有地狱,那么地狱的模样大概也不过如此。
如果没有地狱,那么渭城被占领的十几座坊市,就是人间地狱。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直坚信不疑的目标有些动摇了,想要达成预定的结果,所需要的牺牲远远比现在还要大的多。
那样的话,渭城将会沦为十八层地狱。
“你在想什么?”
柳逸凡随意将手搭在她肩膀上,细细端详她完美无瑕的脸庞。
“没...没什么,先救可怜的孩子吧。”她转移话题。
“恩!”柳逸凡心念一动,英儿突然暴毙,其余四人慌忙抬起猝死的人,朝着医馆跑去,急匆匆经过虚掩的淡黄色大门,压根没精力朝门内瞥。
静晓全家悲惨的命运被柳逸凡轻松扭转,他转念一想:“既然成为上帝,我所幸令侵略者消失算了吧!”
将将要这么做,他们所在空间遽然生出大力,将二人从内拽出,两人旋转着飘落在地,大惊失色,待发现身体和所在渭城并没发生意外之后,澎湃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尽管柳逸凡的震惊少了些,但他心中的愤怒不减反增,拉起韩芎的手说道:“走!”
韩芎愕然,问道:“去哪里?”
“去找我大舅哥算账!”
两人化作光点从櫦檤眨眼飞至墍㙁,东条英正在堲㙁东南渭山山顶举行封禅大典,两人从离着渭山山顶百丈的位置骤然停下现出身形。
“你拉我干嘛?”柳逸凡不悦道。
韩芎压低声音,用手指着远处东条英一群人,鬼鬼祟祟说道:“那边有个人很厉害,我敢肯定咱两个打不过他!”
柳逸凡心中大惊,顺着韩芎指着的方向望去,见东条英穿着青色汉服站在最高处,引领所有随从,掌心朝天向上挥动,下面五列数万人跟着同样动作挥手。
山顶瞬间变成手和衣袖的海洋。
他转过身朝着一块三丈见方的巨石朝拜作揖,身后的人也跟着他作揖,漫山的脊梁。
随后东条英宛若着魔般,跳起动作僵硬又缓慢的舞蹈,接下来几万人同时跟着起舞。
看到此处,柳逸凡终于发现异样,所有人都在作动作,唯独一人没有做,他冷静的站在东条英身后,好像是个保镖或者忠诚的侍卫,但是给人的危险感,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此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保镖或者侍卫。
他站姿那么冷静,宛如猫面对老鼠一样,懒洋洋貌似要放走老鼠,可是,猎物真的逃走它就会迅捷将其无情按于爪下!
他身上没有佩刀,双手空空没有任何兵刃,浑身上下穿着件纯黑袍子,兜帽盖在头上,脸部带着黑色面罩,一双眼睛貌似会发光。
柳逸凡看向他的眼睛时,那双眼睛正好看向柳逸凡。
柳心中咯噔一下,那是双多么可怕的眼睛,哪怕死神的眼睛都不及他万分之一可怕,仿佛任何事物只要被他看一眼,便会凋零。
前所未遇的危机感涌上柳逸凡心头,他下意识就要带着韩芎遁逃。
可是,黑衣人并没给他机会!
黑袍从原地消失,下一瞬就出现在柳逸凡和韩芎面前,对两人来了个亲切的死亡凝视。
两人大惊,做好战斗准备,同样凝视着黑袍人。
黑袍人却并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开口道:“我想提醒二位一件事,渭城的战争二位最好别参与,负责后果自负!”
声音很奇怪,好像穿越千万年,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黑袍人消失不见,柳逸凡再看,发现他依旧站在先前的地方,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一个梦,但是两人都清醒知道那不是梦,因为周围还残存那人身上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二人相互对视,没有说话,悻悻离开。
虽然黑袍人明令禁止他们参与渭城的事,但他们又不是乖宝宝,为什么要听话?参与是肯定要参与,不过此时此地当着此人的面儿,东条英的事情,他们暂时还真不能明目张胆的参与…
“渭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人?这人是谁?”柳逸凡问道。
“我哪里知道,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别的地方不敢说,就在渭城这一片儿,我觉得咱俩是无敌的!”
韩芎几乎是看着渭城和三岛慢慢发展起来的,依旧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
“这下子问题变得有些棘手了!”柳逸凡思忖着。
问题确实变得很棘手,尤其当柳逸凡将韩芎带回去的时候。
琅岐从营口退居蓬莱,防守压力骤减,只留下蓝机在营口把手,卿尘带大部分兵力返回碧水。
所以,此时渌淇和卿尘都在碧水。
时节刚入冬,春寒料峭,二女正在烤地瓜,柳墨年已经八岁,从学堂回家,老老实实做夫子布置的家庭作业。
哈士奇百无聊赖趴在渌淇左侧,小龑兽“唧唧”将头在卿尘柔软芬芳的衣服上蹭了蹭。
渌淇随意瞥了眼门口,拿着地瓜的手蓦然停住,浑身僵了,她目不转睛盯着大门,眼角湿润。
卿尘见她异样,回头去看,见柳逸凡笑吟吟站在那里。
渌淇顾不得擦手,也顾不得和卿尘谦让,撒丫子冲到门口朝着柳逸凡奔去,直到她看到从柳逸凡身后走出来的韩芎。
喜极而泣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怒意渐渐升起。
此时,卿尘站起来,慢慢走到渌淇身边,相对来说比较冷静,冷眼望着柳逸凡和韩芎。
被敌人抓走,被囚禁两年是一回事。
被人带走,最后和离开之人过了两年日子是另一回事。
过两年日子,还领回家,又是一回事。
两女心中隐隐想杀人。
哈士奇“嗖”出现在柳逸凡脚跟,摇着尾巴围着他转圈圈。
小龑兽抬起头,抻着脖子好奇打量着来者,它小脑袋没有太多容量,已经将柳逸凡忘光光,心里在琢磨着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柳逸凡终于还是开口了,“那个...”
“跪下!”渌淇声音歇斯底里。
柳逸凡顺声跪下,抬眼看着发飙的渌淇。
“咦...”
韩芎饶有趣味盯着柳逸凡的背影,暗叹相处两年为何她没能将他如此怂的一面开发出来。
“你先前毫无音信失踪了五年也就罢了,我没说什么,这一次你和这个女人...”她抬手用细长指头指着韩芎忿忿道,“走了两年,也杳无音讯,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
她说着居然哭了起来,渌淇轻易不会哭,伤心到极致的情况除外。
柳逸凡心里慌得一批,他恨不得挖个坑将韩芎埋进去,等渌淇消气了再挖出来。
“渌淇,你听我解释...”柳逸凡讪讪道。
渌淇哭着扭头跑回屋去,显然不想听他解释,柳逸凡转眼看看卿尘,后者示意可以去追,他拔腿跑进里屋。
院落里只剩下韩芎和卿尘。
哈士奇记得韩芎的味道,连滚带爬逃回卿尘背后,龇牙咧嘴发出呜呜的声音,边呜呜边后退,离着韩芎越来越远。
小龑兽也是如此。
“你们是朋友了?”卿尘开口,绝美容颜见到韩芎那一刻瞬间爆发,光彩照人。
韩芎有些失神,毕竟除了对着镜子看自己,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美丽的脸了,她回过神来,点点头,说道:“我们不是朋友!”
望着对面绝美女子瞬间阴沉想要打架的脸,她接着说道:“而是男女朋友!”
卿尘粲然一笑,她对他的朋友只能笑,何况还是女朋友!
“你长得很漂亮!”她说。
韩芎嫣然笑道:“妹妹也不赖!”
此时屋内传出凌厉的鞭子声和柳逸凡惨叫声。
卿尘神色如常,韩芎眉头一皱。
“你很关心他?”卿尘问。
“没人会不关心,心中所爱的人!”韩芎怏怏说道,朝屋内望了眼,显然她对柳逸凡挨揍不还手这件事很难以理解。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进去。”卿尘好像看透她的心思。
“为什么?”韩芎问。
卿尘:“你进去只会火上浇油!”
韩芎若有所思,忽然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和下属胡来。”
卿尘脸色微变,随即如常,冷声道:“你如何得知?”
韩芎:“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要有被别人知道的觉悟,因为人在做,天在看。”
卿尘颦眉,说道:“关于这件事,我会和他坦白。”
“他已经知道了。”韩芎幸灾乐祸看了她一眼,“不过可不是我告的密,是他自己看到的。”
卿尘舒了口气,问道:“他怎么说?”
“他说,如果我以后敢在你面前提这件事,他就要将我赶走!”说完这句话,她眼中无限落寞。
卿看在眼中,没有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轻尘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