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风
郑，邑名。本在西都畿内咸林之地。宣王以封其弟友为采地，后为幽王司徒，而死于犬戎之难，是为桓公。其子武公掘突，定平王于东都，亦为司徒。又得虢、桧之地，乃徙其封，而施旧号于新邑，是为新郑。咸林，在今华州郑县。新郑，即今之郑州是也。其封域山川详见《桧风》。
（南宋朱熹《诗集传》）
缁 衣
《缁衣》，美武公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宜之，故美其德，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
——毛诗序
缁衣之宜兮
①
，敝
②
，予又改为兮。
适子之馆兮
③
，
还，予授子之粲兮
④
。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
适子之馆兮，
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席兮
⑤
，敝，予又改作兮。
适子之馆兮，
还，予授子之粲兮。
黑色官服真合适，破了我再来缝制。
你到官署去办事，
回来，我送你新衣。
黑色官服真美好，破了我再来改制。
你到官署去办事，
回来，我送你新袍。
黑色官服宽又长，破了我再做新装。
你到官署去办事，
回来，送你新衣裳。
【注解】
①缁衣：黑色的衣服，当时卿大夫到官署所穿的衣服。
②敝：破。
③适：往。馆：官舍。
④粲：形容新衣华美的样子。
⑤席：宽大舒适。
将仲子
《将仲子》，刺庄公也。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谏而公弗听，小不忍以致大乱焉。
——毛诗序
将仲子兮
①
！无逾我里
②
，
无折我树杞
③
。岂敢爱之
④
？
畏我父母。仲可怀也，
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
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
畏我诸兄。仲可怀也，
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
无折我树檀
⑤
。岂敢爱之？
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
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仲子哥啊听我讲！不要翻进我住宅，
不要攀折杞树枝。哪里是我吝惜它？
只是害怕我爹娘。仲子哥啊我想你，
爹娘知道要责骂，想想心里真害怕！
仲子哥啊听我讲！不要翻进我围墙，
不要攀折桑树枝。哪里是我吝惜它？
只是害怕我兄长。仲子哥啊我想你，
兄长知道要责骂，想想心里真害怕！
仲子哥啊听我讲！不要翻进我园子，
不要攀折檀树枝。哪里是我吝惜它？
只是害怕他人说。仲子哥啊我想你，
别人知道要乱说，想想心里真害怕！
【注解】
①将：请，愿。仲子：诗中男子的名字。
②逾：越过。里：住宅。
③杞：树木名，即杞树。
④爱：吝惜，痛惜。
⑤檀：檀树。
叔于田
《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处于京，缮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说而归之。
——毛诗序
叔于田
①
，巷无居人。
岂无居人？不如叔也，
洵美且仁
②
。
叔于狩
③
，巷无饮酒。
岂无饮酒？不如叔也，
洵美且好。
叔适野
④
，巷无服马
⑤
。
岂无服马？不如叔也，
洵美且武。
三哥外出去打猎，大街小巷没有人。
难道真的没有人？却是无人比阿叔，
他是英俊又谦逊。
三哥外出去狩猎，街巷无人来饮酒。
难道真无饮酒人？却是无人比阿叔，
他是英俊又清秀。
三哥外出去打猎，街巷无人驾车马。
难道真无车马行？却是无人比阿叔，
他是英俊又威武。
【注解】
①田：打猎。
②洵：实在，确实。仁：仁爱谦让。
③狩：冬猎。
④适：往。野：郊外。
⑤服马：驾马。
大叔于田
《大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义而得众也。
——毛诗序
叔于田
①
，乘乘马
②
。
执辔如组
③
，两骖如舞
④
。
叔在薮
⑤
，火烈具举
⑥
。
袒裼暴虎
⑦
，献于公所
⑧
。
将叔无狃
⑨
，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
⑩
。
两服上襄
，两骖雁行。
叔在薮，火烈具扬。
叔善射忌，又良御忌
。
抑磬控忌
，抑纵送忌
。
叔于田，乘乘鸨
。
两服齐首，两骖如手。
叔在薮，火烈具阜
。
叔马慢忌，叔发罕忌
，
抑释掤忌
，抑鬯弓忌
。
三哥出发去打猎，驾起大车四马奔。
手拉缰绳如执组，骖马齐奔似跳舞。
三哥冲进深草地，点燃烈火阻野兽。
赤膊勇猛捉老虎，从容献到主公前。
三哥请勿太大意，老虎伤人得提防。
三哥出发去打猎，驾车四马毛色黄。
服马马头高抬起，骖马整齐如雁行。
三哥冲进深草地，四面烈火阻野兽。
三哥射箭箭法准，驾车本领也高强。
勒马止步弯下腰，纵马奔驰松马僵。
三哥出发去打猎，驾车四马杂色毛。
服马齐头又并进，骖马如手相协调。
三哥冲进深草地，熊熊烈火阻野兽。
三哥控马渐行慢，三哥放箭渐稀少。
打开箭筒箭收起，拉过弓袋弓放好。
【注解】
①田：同“畋”，打猎。
②乘乘：前一乘为动词，后为名词。古时一车四马叫一乘。
③执辔如组：手执整齐如丝带的马缰。
④骖：驾车的四马中外侧的两匹。
⑤薮：低湿多草木的地方。
⑥火烈：打猎时放火烧草，断绝野兽的逃路。烈，“”迾的假借字。具：同俱。举：起。
⑦袒裼：脱衣露体，赤膊。暴：搏虎。
⑧公所：君王的宫室。
⑨将：请，愿。狃：习以为常而掉以轻心。
⑩黄：黄马。
服：驾车的四马中中间的两匹。襄：同“骧”，马抬起头。
忌：语尾助词。良御：驾马很在行。
抑：发语词。磬控：弯腰如磬，勒马使其缓行或停步。
纵送：纵马奔跑。
鸨：有黑白杂毛的马，其色如鸨，故称。
阜：旺盛。
罕：稀少。
释：打开。掤：箭筒盖。
鬯：弓袋，此处用作动词，将弓放进弓袋里。
清 人
《清人》，刺文公也。高克好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而欲远之不能。使高克将兵而御狄于竟，陈其师旅，翱翔河上。久而不召，众散而归，高克奔陈。公子素恶高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也。
——毛诗序
清人在彭
①
，
驷介旁旁
②
。
二矛重英
③
，
河上乎翱翔。
清人在消
④
，
驷介麃麃
⑤
。
二矛重乔
⑥
，
河上乎逍遥。
清人在轴
⑦
，
驷介陶陶
⑧
。
左旋右抽
⑨
，
中军作好
⑩
。
清邑的军队驻守在彭地，
披甲的四马真呀真强壮。
两支矛上饰重重红羽毛，
驾车遨游于河边多欢畅。
清邑的军队驻守在消地，
披甲的四马真呀真威武。
两支矛上饰重重野鸡毛，
驾车闲逛于河边真逍遥。
清邑的军队驻守在轴地，
披甲的四马真是很威风。
士兵们左转身子右抽刀，
领兵的主将练武姿态好。
【注解】
①清人：指郑国大臣高克带领的清邑的士兵。清，郑国之邑，在今河南省中牟县西。彭：郑国地名，在黄河边上。
②驷介：一车驾四匹披甲的马。介，甲。旁旁：马强壮的样子。
③二矛：酋矛、夷矛。重英：以两重朱羽为矛饰。
④消：黄河边上的郑国地名。
⑤麃麃：英勇威武的样子。
⑥乔：又作“鷮”，长尾野鸡，此指以鷮羽为矛缨。
⑦轴：黄河边上的郑国地名。
⑧陶陶：马奔驰的样子。
⑨左旋右抽：御者在车左，执辔御马；勇士在车右，执兵击刺。旋，转动身子。抽，拔刀。形容练习击刺的样子。
⑩中军：古三军为上军、中军、下军，中军之将为主帅。作好：做好表面工作。
羔 裘
《羔裘》，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风其朝焉。
——毛诗序
羔裘如濡
①
，
洵直且侯
②
。
彼其之子，
舍命不渝
③
。
羔裘豹饰
④
，
孔武有力
⑤
。
彼其之子，
邦之司直
⑥
。
羔裘晏兮
⑦
，
三英粲兮
⑧
。
彼其之子，
邦之彦兮
⑨
。
他的羔羊皮袄柔又亮，
他的为人正直又美好。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舍弃生命也要保节操。
羔羊皮袄以豹皮为装饰，
他的为人既威武又有毅力。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国家的司直能够主持正义。
羔羊皮袄光洁又鲜艳，
三道豹皮装饰真漂亮。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称得上是国家的真贤良。
【注解】
①羔裘：羔羊皮袄，古大夫的朝服。濡：柔而有光泽。
②洵：信，诚然，的确。侯：美。
③渝：改变。
④豹饰：用豹皮装饰皮袄的袖口。
⑤孔：甚，很。
⑥司直：负责劝谏君主过失的官吏。
⑦晏：鲜艳的样子。
⑧三英：装饰袖口的三道豹皮镶边。粲：鲜明，华美。
⑨彦：美士，模范。
遵大路
《遵大路》，思君子也。庄公失道，君子去之，国人思望焉。
——毛诗序
遵大路兮
①
，掺执子之袪兮
②
。
无我恶兮，不寁故也
③
。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
无我魗兮
④
，不寁好也
⑤
。
沿着大路跟你走，紧紧拉住你袖口。
千万不要厌弃我，多年故人别分开。
沿着大路跟你走，紧紧拉住你的手。
千万不要厌弃我，多年相好不要丢。
【注解】
①遵：循，沿着。
②掺执：拉着，牵着。袪：袖口。
③寁：快，迅速。故：故人，老伴。
④魗：同“丑”，厌恶。
⑤好：相好，爱人。
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刺不说德也。陈古义以刺今，不说德而好色也。
——毛诗序
女曰：“鸡鸣。”
士曰：“昧旦
①
。”
“子兴视夜
②
，明星有烂
③
。”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④
。”
“弋言加之
⑤
，与子宜之
⑥
。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
⑦
，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
⑧
，
杂佩以赠之
⑨
。
知子之顺之
⑩
，杂佩以问之
。
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女说：“公鸡已鸣唱。”
男说：“天还没有亮。”
“快起推窗看夜色，启明星儿在闪光。”
“宿巢鸟雀将翱翔，要把野鸡大雁射。”
“野鸭大雁射下来，为你烹调做好菜。
佳肴做成共饮酒，白头偕老永相爱。
女弹琴来男鼓瑟，和谐美满在一起。”
“知你对我真关怀呀，
送你杂佩答你爱呀。
知你对我体贴入微，送你杂佩表谢意呀。
知你爱我是真心呀，送你杂佩表爱意呀。”
【注解】
①昧旦：天快要亮的时候。
②兴：起。
③明星：启明星。烂：明亮。
④弋：射。凫：野鸭。
⑤加：射中
⑥宜：烹调菜肴。
⑦御：弹奏。
⑧来：慰勉。
⑨杂佩：女子佩戴的装饰物。
⑩顺：顺从，体贴。
问：赠送。
有女同车
《有女同车》，刺忽也。郑人刺忽之不昏于齐。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取，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
——毛诗序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①
。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②
。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③
。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④
。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⑤
。
我同姑娘同乘车，姑娘颜如木槿花。
我们快乐同游玩，她的美玉闪光华。
美丽姑娘她姓姜，真是漂亮又端庄。
我同姑娘一道行，姑娘颜如木槿花。
我们快乐同游玩，她的美玉响叮当。
美丽姑娘她姓姜，德行高尚人难忘。
【注解】
①舜华：木槿花。
②洵：实在。都：体面，娴雅。
③舜英：木槿花。
④将将：佩玉互相碰击的声音。
⑤德音：好声誉，即品德好的意思。
山有扶苏
《山有扶苏》，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毛诗序
山有扶苏
①
，
隰有荷华
②
。
不见子都
③
，
乃见狂且
④
。
山有桥松
⑤
，
隰有游龙
⑥
。
不见子充
⑦
，
乃见狡童。
山上有茂盛的扶苏，
洼地有美艳的荷花。
没见到子都美男子啊，
偏遇见你这个小狂徒。
山上有挺拔的青松，
洼地有丛生的马蓼。
没见到子充好男儿啊，
偏遇见你这个小狡童。
【注解】
①扶苏：树木名。指枝叶茂盛的大树。
②隰：洼地。华：同“花”。
③子都：古代美男子。
④狂：狂妄的人。且：助词。一说拙、钝也。
⑤桥：通“乔”，高大。
⑥游龙：水草名。又名红草、马蓼。
⑦子充：古代良人名。
萚兮
《萚兮》，刺忽也。君弱臣强，不倡而和也。
——毛诗序
萚兮萚兮
①
，风其吹女
②
！
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③
！
萚兮萚兮，风其漂女
④
！
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⑤
！
枯叶枯叶往下掉，风儿把你轻轻吹！
叔呀伯呀大家来，我先唱来你和调！
枯叶枯叶往下掉，你随风儿舞起来！
叔呀伯呀大家来，我们一起来唱歌！
【注解】
①萚：脱落的树叶。
②女：同“汝”。
③倡：同“唱”，带头唱。
④漂：同“飘”。
⑤要：相约。
狡 童
《狡童》，刺忽也。不能与贤人图事，权臣擅命也。
——毛诗序
彼狡童兮
①
，不与我言兮。
维子之故
②
，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③
！
那个狡猾小坏蛋，不肯与我把话谈。
说来都是因为你，害我不能吃下饭！
那个狡猾小坏蛋，不肯与我同吃饭。
说来都是因为你，害我总是睡不安！
【注解】
①狡童：小滑头。
②维：因为。
③息：安，安宁。
褰 裳
《褰裳》，思见正也。狂童恣行，国人思大国之正己也。
——毛诗序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①
。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②
！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
③
。
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要是你还思念我，提起衣裳过溱河。
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
你真是个狂妄傻小子！
要是你还思念我，提起衣裳过洧河。
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
你真是个狂妄傻小子！
【注解】
①褰：用手提起。裳：下身的衣服，裙。溱：河名。
②也且：语气助词，没有实义。
③洧：河名。
丰
《丰》，刺乱也。婚姻之道缺，阳倡而阴不和，男行而女不随。
——毛诗序
子之丰兮
①
，
俟我乎巷兮
②
。
悔予不送兮
③
！
子之昌兮
④
，
俟我乎堂兮。
悔予不将兮
⑤
！
衣锦褧衣
⑥
，
裳锦褧裳。
叔兮伯兮
⑦
，
驾予与行
⑧
！
裳锦褧裳，
衣锦褧衣。
叔兮伯兮，
驾予与归
⑨
。
你的容貌真标致，
在巷口等我去成婚。
我真后悔当时没跟从！
你的体魄多健壮，
在堂上等我去结亲。
我真后悔当时没相随！
身穿锦缎嫁衣裳，
外披薄薄纱罩衫。
叔呀伯呀快快来，
驾车接我把路赶！
外披薄薄纱罩衫，
身穿锦缎嫁衣裳。
叔呀伯呀快快来，
驾车接我去你家。
【注解】
①丰：丰满，标致。
②俟：等候。
③送：从行。
④昌：健壮。
⑤将：同行，或曰出嫁时的迎送。
⑥锦：锦衣，翟衣。褧：妇女出嫁时御风尘用的麻布罩衣，即披风。
⑦叔、伯：此指迎亲之人。
⑧行：往。
⑨归：指女子出嫁。
东门之墠
《东门之墠》，刺乱也。男女有不待礼而相奔者也。
——毛诗序
东门之墠
①
，茹藘在阪
②
。
其室则迩
③
，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
④
。
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⑤
！
东门附近有广场，茜草沿着山坡长。
他家离我近咫尺，人却仿佛在远方！
东门附近栗树下，那里有个好人家。
哪会对你不想念？只是你却不亲近！
【注解】
①墠：平坦的广场。
②茹藘：草名。即茜草，可染红色。阪：小土坡。
③迩：近。
④有践：“践践”，好好。
⑤即：就，接近。
风 雨
《风雨》，思君子也。乱世则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毛诗序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①
。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②
？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③
。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④
？
风雨如晦
⑤
，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风吹雨打多凄凄，雄鸡啼叫叫不停。
既已见到意中人，心中为何不平静？
风吹雨打多潇潇，雄鸡啼叫叫不停。
既已见到意中人，心病为何还不好？
风吹雨打天地昏，雄鸡啼叫声不停。
既已见到意中人，为何心中不欢喜？
【注解】
①喈喈：鸡叫的声音。
②云：语气助词，无实义。胡：为什么。夷：平。
③胶胶：鸡叫的声音。
④瘳：病痊愈。
⑤晦：昏暗。
子 衿
《子衿》，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修焉。
——毛诗序
青青子衿
①
，
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
子宁不嗣音
②
？
青青子佩
③
，
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
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
④
，
在城阙兮
⑤
。
一日不见，
如三月兮！
青青的是你的衣领，
悠悠地存于我心中。
纵然我不曾去找你，
难道你就此断音信？
青青的是你的佩带，
悠悠地让我很想念。
纵然我不曾去找你，
难道你不能主动来？
来来往往张眼望啊，
在这高高城楼上啊。
一天不见你的面啊，
好像已有三月长啊！
【注解】
①子衿：周代读书人的服装。子，男子的美称，这里即指“你”。衿，即襟，衣领。
②嗣音：传音讯。
③佩：这里指系佩玉的带。
④挑兮达兮：独自走来走去的样子。
⑤城阙：城门两边的观楼。
扬之水
《扬之水》，闵无臣也。君子闵忽之无忠臣良士，终以死亡，而作是诗也。
——毛诗序
扬之水
①
，不流束楚
②
。
终鲜兄弟
③
，维予与女
④
。
无信人之言，人实迋女
⑤
。
扬之水，不流束薪
⑥
。
终鲜兄弟，维予二人。
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⑦
。
河中之水缓缓流，成捆荆条冲不走。
少了亲兄和亲弟，世间只有我和你。
别信他人的谗言，他们其实在骗你。
河中之水缓缓流，成捆木柴冲不走。
少了亲兄和亲弟，世间只有我和你。
别信他人的谗言，他人的话不可信。
【注解】
①扬：水流缓慢的样子。
②束：捆扎。楚：荆条。
③鲜：少。
④女：同“汝”，你。
⑤迋：同“诳”，意思是欺骗。
⑥薪：柴。
⑦不信：不可靠的意思。
出其东门
《出其东门》，闵乱也。公子五争，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民人思保其室家焉。
——毛诗序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①
。
缟衣綦巾
②
，聊乐我员
③
。
出其闉阇
④
，有女如荼
⑤
。
虽则如荼，匪我思且
⑥
。
缟衣茹藘
⑦
，聊可与娱。
信步走出东城门，外面美女多如云。
虽然美女多如云，不是我的意中人。
只有白衣绿佩巾，才能赢得我的心。
信步走出城门外，外面美女如茅花。
虽然美女如茅花，不是我的意中人。
只有白衣红佩巾，才能同我共欢娱。
【注解】
①匪：非。存：心中想念。
②缟衣：白色的绢制衣服。綦巾：淡绿色佩巾。
③聊：姑且，暂且。员：同“云”，语气助词，没有实义。
④闉阇：曲折的城墙重门。这里指城门。
⑤荼：白色茅花。
⑥且：语气助词，没有实义。
⑦茹藘：茜草。这里借指红色佩巾。
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思遇时也。君之泽不下流，民穷于兵革，男女失时，思不期而会焉。
——毛诗序
野有蔓草
①
，零露漙兮
②
。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③
。
邂逅相遇
④
，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⑤
。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⑥
。
郊野青草遍地生，露珠盈盈满草叶。
有个美丽的姑娘，眉清目秀好动人。
不期而遇见到她，正好符合我心意。
郊野青草遍地生，露珠盈盈满草叶。
有个美丽的姑娘，眉清目秀好动人。
不期而遇见到她，情投意合两心欢。
【注解】
①蔓：蔓延。
②零：滴落。漙：露水多的样子。
③清扬：眉清目秀的样子。婉：柔美，妩媚。
④邂逅：无意中相见。
⑤瀼：露水多的样子。
⑥臧：善，美好。
溱 洧
《溱洧》，刺乱也。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淫风大行，莫之能救焉。
——毛诗序
溱与洧
①
，方涣涣兮
②
。
士与女
③
，方秉蕳兮
④
。
女曰：“观乎？”
士曰：“既且
⑤
。”
“且往观乎
⑥
！”
洧之外，洵訏且乐
⑦
。
维士与女
⑧
，
伊其相谑
⑨
，赠之以勺药
⑩
。
溱与洧，浏其清矣
。
士与女，殷其盈兮
。
女曰：“观乎？”
士曰：“既且。”
“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
伊其将谑
，赠之以勺药。
溱水和洧水，水波荡漾尽情流。
男男和女女，手拿兰草去春游。
姑娘说：“去看看？”
小伙说：“已去过。”
“请你再陪我去！”
洧水那边，真是宽敞又好玩。
男男女女喜洋洋，
互相调笑好开心，送枝芍药表心意。
溱水和洧水，水波荡漾多清澈。
男男和女女，看着游人逐渐多。
姑娘说：“去看看？”
小伙说：“已去过。”
“请你再陪我去！”
洧水那边，真是宽敞又好玩。
男男女女喜洋洋，
互相调笑多开心，送枝芍药表心意。
【注解】
①溱、洧：郑国二水名。
②方：正。涣涣：水盛的样子。
③士与女：此处泛指男男女女。后文“士”“女”则特指某青年男女。
④秉：执。：一种兰草。又名大泽兰，与兰花有别。
⑤既：已经。且：同“徂”，去，往。
⑥且：再。
⑦洵：诚然，确实。訏：大。
⑧维：发语词。
⑨相谑：互相调笑。
⑩勺药：即芍药，一种香草，与今之木芍药不同。
浏：水深而清之状。
殷：众多。盈：满。
将谑：同“相谑”。 诗经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