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鹿鸣》之什
鹿 鸣
《鹿鸣》，燕群臣嘉宾也。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
——毛诗序
呦呦鹿鸣
①
，食野之苹
②
。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
③
，承筐是将
④
。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⑤
。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⑥
。
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⑦
。
视民不恌
⑧
，君子是则是效
⑨
。
我有旨酒
⑩
，嘉宾式燕以敖
。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
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群鹿儿叫不停，在那原野吃藾蒿。
我有好宾客在家，弹琴吹笙很欢乐。
笙管吹起振簧片，奉上礼品礼周到。
人们待我真宽厚，教我道理乐遵循。
一群鹿儿叫不停，在那原野吃野草。
我有好宾客在家，品德声誉真是好。
做人榜样不轻佻，君子贤人均仿效。
我有美酒香而醇，宴请宾客很愉悦。
一群鹿儿叫不停，在那原野吃芩草。
我有好宾客在家，弹瑟弹琴很欢乐。
弹瑟弹琴奏乐调，气氛和谐乐融融。
我有美酒香而醇，宴请宾客乐陶陶。
【注解】
①呦呦：鹿的叫声。
②苹：草名，藾蒿。
③簧：此指笙中有弹性的用以振动发声的薄片。
④承筐：指奉上礼品。将：送，献。
⑤周行：大道理。
⑥蒿：野草名，艾类。有青蒿、牡蒿、白蒿、茵陈蒿等。
⑦德音：好的品德声誉。
⑧视：同“示”。恌：同“佻”，轻薄、轻佻。
⑨则：榜样。
⑩旨：甘甜美酒。
式：语气助词。燕：同“宴”。敖：舒畅愉悦。
芩：草名，蒿类植物。
四 牡
《四牡》，劳使臣之来也。有功而见知则说矣。
——毛诗序
四牡騑騑
①
，周道倭迟
②
。
岂不怀归？
王事靡盬
③
，我心伤悲。
四牡騑騑，啴啴骆马
④
。
岂不怀归？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⑤
。
翩翩者鵻
⑥
，载飞载下，
集于苞栩
⑦
。
王事靡盬，不遑将父
⑧
。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
集于苞杞
⑨
。
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
⑩
。
岂不怀归？
是用作歌，将母来谂
。
四匹公马跑不停，道路绵延又曲折。
难道不想把家回？
官家公务做不完，我的心里好伤悲。
四匹公马跑不停，累得骆马喘不停。
难道不想把家回？
官家公务做不完，哪有时间家中息。
鹁鸪飞翔无拘束，忽高忽低多舒服，
累了停歇在柞树。
官家公务做不完，哪有时间养老父。
鹁鸪飞翔无拘束，飞飞停停真欢愉，
累了歇在枸杞树。
官家公务做不完，哪有时间养老母。
四骆马车扬鞭赶，车儿急驰马疾行。
难道不想把家回？
将这编首歌儿唱，儿将母亲来思念。
【注解】
①四牡：四匹公马。騑：马行走不停的样子。
②周道：大路。倭迟：同“威迟”，绵延曲折的样子。
③靡：无。盬：停止。
④啴啴：喘息。骆：鬣尾黑而身白的马。
⑤启处：指在家安居。启，伸直腰股跪坐。
⑥鵻：鸟名，即鹁鸪。
⑦苞：茂密。栩：柞树。
⑧将：奉养。
⑨杞：树名，枸杞。
⑩骎骎：马疾行的样子。
谂：想念。
皇皇者华
《皇皇者华》，君遣使臣也。送之以礼乐，言远而有光华也。
——毛诗序
皇皇者华
①
，于彼原隰
②
。
征夫
③
，每怀靡及
④
。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
⑤
。
载驰载驱
⑥
，周爰咨诹
⑦
。
我马维骐
⑧
，六辔如丝
⑨
。
载驰载驱，周爰咨谋
⑩
。
我马维骆
，六辔沃若
。
载驰载驱，周爰咨度
。
我马维骃
，六辔既均
。
载驰载驱，周爰咨询。
花儿鲜艳遍地开，开在高原与洼地。
出征之人何其多，纵有考虑来不及。
我马少壮有力气，六根缰绳多润泽。
驱车驰马奔于道，跑遍四处寻良策。
我马青白跑得快，六条缰绳如丝柔。
驱车驰马奔于道，跑遍四处寻谋略。
我马青黑跑得快，六根缰绳粗又滑。
驱车驰马奔于道，跑遍四处询良方。
我马浅黑有白毛，六根缰绳很谐调。
驱车驰马奔于道，跑遍四处勤探索。
【注解】
①皇皇：鲜明的样子。
②原隰：原野上高平之处为原，低湿之处为隰。
③駪駪：众多的样子。征夫：远行或出征的人。
④靡及：不及，未及。
⑤六辔：古代一车四马，马各二辔，其中两骖马的内辔，系在轼前不用，故称六辔。濡：滑润。
⑥载：语气助词。
⑦周：遍。爰：于。诹：询问，咨询。
⑧骐：有青黑色花纹的马。
⑨如丝：形容四马六辔的调匀。
⑩咨谋：与“咨诹”同义。
骆：鬣尾黑而身白的马。
沃若：润泽的样子。
咨度：与“咨诹”同义。
骃：浅黑杂白色的马。
均：协调。
常棣
《常棣》，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
——毛诗序
常棣之华
①
，鄂不韡韡
②
。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
③
，兄弟孔怀
④
。
原隰裒矣
⑤
，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
⑥
，兄弟急难。
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⑦
。
兄弟阋于墙
⑧
，外御其务
⑨
。
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⑩
。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
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
傧尔笾豆
，饮酒之饫
。
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兄弟既翕
，和乐且湛
。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
。
是究是图
，亶其然乎
。
棠梨树上花朵朵，花草茂盛放光彩。
试看如今世上人，无人亲密如兄弟。
死亡到来最恐惧，只有兄弟最关心。
高低地里堆白骨，只有兄弟来相寻。
鹡鸰飞落原野上，兄弟相救困难中。
平日虽有好朋友，遭遇灾难只感叹。
兄弟在家虽争吵，遇上外侮同抵抗。
平日虽有好朋友，事到临头难相助。
死丧祸乱既平定，日子安乐又宁静。
平日虽有好兄弟，相亲反不如朋友。
摆好碗儿和杯盘，宴饮吃饱又喝足。
兄弟亲人在一起，融洽和乐相亲近。
妻子儿女很和睦，就像琴瑟声和谐。
兄弟亲人在一起，欢快和睦长相守。
你的家庭安排好，妻子儿女乐陶陶。
仔细考虑认真想，道理还真是这样。
【注解】
①常棣：棠梨树。华：花。
②鄂：同“萼”，花萼。韡韡：鲜明茂盛的样子。
③威：畏惧。
④孔怀：很关心。
⑤裒：聚。
⑥脊令：水鸟名。
⑦况：增加。永叹：长叹。
⑧阋：争斗，争吵。
⑨务：同“侮”，欺侮。
⑩戎：相助。
生：语气助词。
傧：摆设，陈列。
饫：吃饱喝足。
孺：亲近。
翕：同“合”，和睦。
湛：通“耽”，喜乐，沉迷。
帑：儿女。
究：思考探究。图：考虑。
亶：诚然，确实。
伐 木
《伐木》，燕朋友故旧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亲亲以睦，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德归厚矣。
——毛诗序
伐木丁丁
①
，鸟鸣嘤嘤
②
。
出自幽谷，迁于乔木。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相彼鸟矣
③
，犹求友生。
矧伊人矣
④
，不求友生？
神之听之
⑤
，终和且平
⑥
。
伐木许许
⑦
，酾酒有藇
⑧
。
既有肥羜
⑨
，以速诸父
⑩
。
宁适不来
，微我弗顾
。
于粲洒扫
，陈馈八簋
。
既有肥牡
，以速诸舅
。
宁适不来，微我有咎
。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
。
笾豆有践
，兄弟无远。
民之失德
，干糇以愆
。
有酒湑我
，无酒酤我
。
坎坎鼓我
，蹲蹲舞我
。
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咚咚作响伐木声，嘤嘤群鸟相和鸣。
鸟儿来自深谷里，飞往高高大树顶。
小鸟嘤嘤啼不住，只是为了求同类。
仔细端详那小鸟，尚且求友不断唱。
何况我们这些人，岂能不知重友情？
天上神灵请听好，烦请赐我乐与平。
伐木阵阵斧声急，滤酒清纯无杂质。
既有肥美羊羔在，请来叔伯享美食。
恰巧他们没能来，不能说我没顾念。
打扫房屋真干净，佳肴八盘桌上齐。
既有肥美公羊肉，请来舅亲来品尝。
恰巧他们没能来，不能说我有过错。
伐木就在山坡边，滤酒清清醇又香。
果品肉食整齐排，兄弟聚谈莫疏远。
有人早已失友情，饭菜不周致埋怨。
有酒滤清让我饮，没酒我买献殷勤。
咚咚鼓声为我响，翩翩舞姿令我欢。
等到我有闲暇时，一定再把酒喝完。
【注解】
①丁丁：砍树的声音。
②嘤嘤：鸟叫的声音。
③相：审视，端详。
④矧：况且，何况。
⑤神之听之：谨慎听从。神，谨慎。
⑥终……且……：既……又……。
⑦许许：伐木时共同用力的叫喊声。
⑧酾：酒，滤酒。有藇：藇藇，形容酒味美。
⑨羜：小羊羔。
⑩速：邀请。
宁：宁可。适：恰巧。
微：非。顾：顾念。
于：叹词。粲：鲜明干净。
陈：陈列。馈：食物。簋：古代盛食物的器皿。
牡：雄性的鸟兽，这里指公羊。
诸舅：异姓亲友长辈。
咎：过错。
有衍：即“衍衍”，酒多而美的样子。
笾豆：古代的礼器，笾盛果品，豆盛肉食，借指祭祀时的礼仪等。践：陈列。
民：人。
干糇：干粮，这里指粗薄的点心。愆：罪过，过失。
湑：滤酒。
酤：买酒。
坎坎：击鼓声。
蹲蹲：起舞的样子。
天 保
《天保》，下报上也。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归美以报其上焉。
——毛诗序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
①
。
俾尔单厚
②
，何福不除
③
。
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④
。
天保定尔，俾尔戬穀
⑤
。
罄无不宜
⑥
，受天百禄。
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⑦
。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
如山如阜
⑧
，如冈如陵，
如川之方至
⑨
，以莫不增。
吉蠲为
⑩
，是用孝享
。
禴祠烝尝
，于公先王
。
君曰卜尔
，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
，诒尔多福
。
民之质矣
，日用饮食。
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
如月之恒
，如日之升，
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
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上天保佑你安定，江山稳固又太平。
使你国家变强大，有何福分未赐予。
使你得益多又多，没有东西不丰盛。
上天保佑你安定，降你福禄与太平。
一切称心又如愿，接受天赐福禄多。
给你远处的福分，唯恐一天有缺少。
上天保佑你安定，没有事业不振兴。
上天恩情如山土，上天恩情如丘陵，
恩情如潮滚滚来，一直增多真幸运。
吉日沐浴备酒食，用它呈给上天用。
四季祭祀祖庙里，先公先王在一起。
祖宗说要给你福，千秋万代无尽时。
神灵受祭降福泽，送给君王多福庆。
人民纯朴又善良，有吃有穿真高兴。
天下所有老百姓，受你感化有德行。
你像上弦月渐满，又像太阳正东升，
你像南山寿无穷，江山万年不塌崩。
你像松柏长茂盛，子子孙孙相传承。
【注解】
①孔：很，甚。
②俾：使。单厚：亦作“亶厚”，强大。
③除：给予，赠予。
④庶：富庶，丰盛。
⑤戬穀：幸福、吉祥。
⑥罄：所有。
⑦维：通“惟”，唯恐。
⑧阜：土山。
⑨川之方至：河水涨潮。
⑩吉：吉日。蠲：祭祀前沐浴斋戒使清洁。饎：祭祀用的酒食。
是用：即用是，用此。
禴祠烝尝：古代一年四季在宗庙里举行的祭祀的名称，即春祠，夏禴，秋尝，冬烝。
公：先公，周的远祖。
君：祭祀中扮演先王的活人。卜：畀的假借字，赐予。
吊：降临。
诒：通“贻”，赠予。
质：质朴。
为：通“讹”，感化。
恒：上弦月渐趋盈满。
骞：亏损。
采 薇
《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率遣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遣之。
——毛诗序
采薇采薇
①
，薇亦作止
②
。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③
。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
④
。
不遑启居
⑤
，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⑥
。
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
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⑦
。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
⑧
。
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⑨
。
王事靡盬
⑩
，不遑启处。
忧心孔疚
，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
？维常之华。
彼路斯何
？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
。
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
。
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
四牡翼翼
，象弭鱼服
。
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衷。
采薇菜啊采薇菜，薇菜刚刚生长开。
说回家啊说回家，一年眼看过去了。
没有妻室没有家，都是因为玁狁呀。
没有空闲来坐定，都是因为玁狁呀。
采薇菜啊采薇菜，薇菜初生正柔嫩。
说回家啊说回家，心里郁闷又烦心。
心中忧愁如火烧，又饥又渴真难熬。
我的住所无定处，没法托人送问候。
采薇菜啊采薇菜，薇菜已老叶已硬。
说回家啊说回家，十月已是小阳春。
官家差事没个完，没有空闲歇下来。
心中忧愁积成病，害怕有家更难还。
艳丽开放为何花？棠梨开花真烂漫。
又高又大什么车？将帅乘坐的战车。
兵车早已驾好了，四匹雄马真强健。
哪敢安然定住处？一月要争几回胜。
驾驭拉车四雄马，四匹雄马甚强壮。
乘坐这车是将帅，兵士用马作掩护。
四匹雄马排整齐，鱼皮箭袋象牙弭。
怎不天天严防范？玁狁侵犯情势急。
当初离家出征时，杨柳茂盛随风舞。
如今战罢可回家，大雪纷纷盖天空。
行路艰难走得慢，饥渴交加真难熬。
我的心中多伤悲，没人知道心中悲。
【注解】
①薇：野菜名。
②亦：语气助词，含有“又”的意思。作：生长。止：语气助词。
③莫：同“暮”，晚。
④玁狁：我国古代北方的一个民族。
⑤遑：空闲。启：跪。居：坐。
⑥柔：草木始生，稚嫩。
⑦聘：问候。
⑧刚：坚硬。指薇菜长老，叶变硬。
⑨阳：指农历四月到十月。
⑩盬：停止。
疚：久病。
尔：花生长茂盛的样子。
路：通“辂”，大车。
业业：强健的样子。
骙骙：马强壮的样子。
腓：隐蔽，掩护。
翼翼：排列整齐的样子。
弭：弓两头的弯曲处。鱼服：鱼皮制的箭袋。
棘：危急，紧急。
依依：茂盛的样子。
霏霏：雪多的样子。
出 车
《出车》，劳还率也。
——毛诗序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
①
。
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召彼仆夫，谓之载矣。
“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②
。”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
设此旐矣
③
，建彼旄矣
④
。
彼旟旐斯
⑤
，胡不旆旆
⑥
？
忧心悄悄
⑦
，仆夫况瘁
⑧
。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
出车彭彭
⑨
，旂旐央央
⑩
。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
赫赫南仲
，玁狁于襄
。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
。
今我来思
，雨雪载涂
。
王事多难，不遑启居
。
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
，趯趯阜螽
。
未见君子
，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
仓庚喈喈
，采蘩祁祁
。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
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推出兵车和战马，待命在那郊外。
将士从王那里来，让我来到此地。
召集马夫与武士，为我来驾车前驱。
“国家多事又多难，战事确实挺危急。”
推出兵车和战马，待命在那外郊。
插上龟蛇大旗，竖起干旄飘扬。
鹰蛇龟旗交错，何不顺风飘扬？
忧心忡忡为战事，何况马夫也憔悴。
周王命令南仲，去往北方筑城。
驾车四马多强健，旗帜鲜明而缤纷。
周王传令给我，去往北方筑城。
南仲将军很威武，扫荡玁狁以求胜。
先前我去之时，麦苗正值茂盛。
今日来战西戎，大雪落满路途。
国家多灾多难，闲居哪有功夫。
难道我不想家？但有紧急战书。
草虫咕咕鸣叫，蚱蜢蹦蹦跳跳。
没见出征将士，内心忧思无比。
见到出征将士，心中郁闷全消。
威风凛凛南仲，将那西戎打跑。
春天日子渐长，花木丰茂葱郁。
黄莺唧唧鸣叫，女子群聚采蒿。
押着俘虏审讯，高高兴兴归去。
威风凛凛南仲，玁狁全被扫除。
【注解】
①牧：郊外。
②棘：危急，紧急。
③旐：画有龟蛇的旗子。
④建：竖立。旄：旗竿上用作装饰的旗子。
⑤旟：画有鹰隼图案的旗子。
⑥旆旆：旗帜飘扬的样子。
⑦悄悄：忧愁的样子。
⑧况瘁：辛苦憔悴。
⑨彭彭：形容马强健的样子。
⑩旂：画有蛟龙图案的旗子。央央：声音和谐的样子。
赫赫：威武显赫的样子。
襄：即“攘”，扫除。
方：正值。华：茂盛。
思：语气助词。
涂：通“途”，道路。
遑：空闲。
喓喓：昆虫的叫声。
趯趯：蹦蹦跳跳的样子。阜螽：蚱蜢。
君子：指南仲等出征之人。
降：安心，放心。
西戎：古代西北少数民族总称。
萋萋：草木茂盛的样子。
喈喈：鸟的叫声。
蘩：白蒿。祁祁：众多的样子。
杕杜
《杕杜》，劳还役也。
——毛诗序
有杕之杜
①
，有睆其实
②
。
王事靡盬
③
，继嗣我日
④
。
日月阳止
⑤
，女心伤止，
征夫遑止
⑥
！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
⑦
。
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卉木萋止，女心悲止，
征夫归止！
陟彼北山
⑧
，言采其杞
⑨
。
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⑩
。
檀车幝幝
，四牡痯痯
，
征夫不远！
匪载匪来
，忧心孔疚
。
期逝不至
，而多为恤
。
卜筮偕止
，会言近止，
征夫迩止
！
孤零零的棠梨，枝头结满滚圆的果实。
官家公务做不完，服役期限又延长。
光阴已临十月，女子满心忧伤想我郞，
远征的人有空应回乡！
孤零零的棠梨，叶子正生长茂盛。
官家公务做不完，心中充满哀伤。
草木还那么茂盛，女子心里无限悲伤，
远征的人有空可以归乡！
登上那北山山顶，且去采摘枸杞。
官家公务做不完，使我父母忧愁不已。
檀木的役车已破，拉车四马早已疲惫，
远征的人该归来了！
车子没载你归来，忧心忡忡苦想念。
服役期过仍没回，我的忧郁最惆怅。
求卜问筮说吉凶，团聚之期不太长，
远征的人往家乡就要归来！
【注解】
①有：语气助词。杕：树木孤独的样子。杜：一种果木，又名赤棠梨。
②睆：果实滚圆的样子。实：果实。
③靡：没有。盬：停止。
④嗣：延长、延续。
⑤阳：农历十月。止：句尾语气助词。
⑥遑：空闲。
⑦萋萋：草木茂盛的样子。
⑧陟：登。
⑨言：语气助词。杞：即枸杞。
⑩忧：此为使动用法，使父母忧。也说忧父母无人供养。
檀车：役车。幝幝：车破烂的样子。
痯痯：因疲劳而生病的样子。
匪：非。载：装。
孔：甚，很。疚：病痛。
期：服役的期限。逝：过去。
恤：忧虑。
卜：占卜。筮：用蓍草算卦。
迩：近。
鱼 丽
《鱼丽》，美万物盛多，能备礼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故美万物盛多，可以告于神明矣。
——毛诗序
鱼丽于罶
①
，鲿鲨
②
。
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
③
。
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
④
。
君子有酒，旨且有。
物其多矣
⑤
，维其嘉矣。
物其旨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⑥
。
鱼儿落入捕鱼篓，有鲿鱼啊有小鲨。
君子家中备美酒，酒味醇香种类多。
鱼儿落入捕鱼篓，有鲂鱼啊有鳢鱼。
君子家中备美酒，酒类多呀又甘醇。
鱼儿落入捕鱼篓，有鱼啊有鲤鱼。
君子家中备美酒，酒味醇呀样样有。
食物种类多又多，全是美味与佳肴。
食物口味真美啊，味道真是好极了。
食物样样都有啊，全部都是很新鲜。
【注解】
①丽：同“罹”，陷入。罶：竹制的捕鱼工具。
②鲿：鱼名。
③鲂：鱼名。鳢：鱼名。
④鰋：鱼名。
⑤多：指应有尽有。
⑥时：及时。 诗经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