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六章:尾声1
记忆回笼。
疼痛感像是要挤出整个脑袋,程惠珠却是眉色沉凝,大口大口的无声喘息着,眼前出现一阵阵白光,偏大脑无比的清晰,好一会儿后她的视线清晰了。
那个神医说的没错,她的确是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无比坚实的保护壳,而现在的她又亲手敲碎了保护壳,那笨拙、呆呆的无害乖软神情从全身褪去。
垂眸冷漠的看着手心里的银两,想起最开初做的打算,皱了皱眉梢,忽然觉得一切于她而言,都索然无味起来。
她淡漠的把银两揣回了怀里,没走几步,天就开始下起了雨。
这是伏旱天的第二场雨。
雨丝落到了脸上,程惠珠站在这青色烟雨下,雨滴渐渐沾湿了衣裳,丝丝的凉意也顺着衣服传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程惠珠浑然不觉,她漫无目的的在这里往前走着。
她的行为在里并不太突出,因为如昨日一般,在雨里欢呼的人并不在少数。
看到接连的雨,路边的行人脸上也是欣然的笑意,这是好天儿!
程惠珠往前又走了几步就碰着了撑着纸伞于雨中缓慢醒来的路桕,彼时程惠珠神游天外,并未注意到眼前和擦肩而过的人到底是何模样,直到那人来到跟前,停住了脚步。
程惠珠连人都没看清就下意识的要转脚步,朝着自己另一边的路上走去。
路桕挑着眉梢,温和出声:“小惠珠。”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程惠珠这才慢吞吞的抬起了脸,瓷白漂亮的脸蛋儿上沾染着雨水,一滴一滴的顺着她的下巴滑落,她眼神初见为呆软,细看又能察觉出里面的冷淡来。
路桕不经摩挲了下自己的纸伞,惠珠这丫头似乎有些不一样。
很快的,程惠珠眼底的冷淡全部都散去了,恢复成如常的乖软,眼底明亮。
她清甜的声音不用刻意,都能带出甜甜的味道,程惠珠淡淡道:“路桕大哥。”
假面戴久了,在面对外人也总是会浮现出习惯性的面容来。
路桕把伞朝程惠珠的那边方向挪了挪,他不经暗自蹙眉想——难道是错觉吗?
雨滴没有在打在身上,路桕的伞把雨丝挡了去,路桕偏头温和的看着伞下的小姑娘,“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方才见你失神的厉害,我同你打招呼你都不理我。”
程惠珠并不习惯把自己的事情说给别人听,她更喜欢把事情放在心底,自己暗暗消化掉。
听到路桕的话,她微微抿着唇露出浅浅的笑容:“没有不高兴啊,路桕大哥。”
瘦弱的手腕从伞下支出,落在伞外儿,很快雨就打湿了她的指尖、掌心的纹路,没过一会儿她收回了手,对着低眸看她的路桕道:“我就是想被雨淋一淋。”瓷白的面容微微侧着,她指了指外边儿三三两两含笑结伴走着的人,“就跟他们一样喜欢这样的天。”
路桕对着小姑娘轻轻颔首:“喜欢也要适可而止。”
“雨淋多了,让你的身子染上了风寒了就不值当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顺道为你遮遮雨。”
其实她不想碰到人,也没这个意向回去,现在的她更喜欢一个人待会儿。
程惠珠轻轻地瞥了他一眼,他依然温和含笑的看着她,只是固执的伸出手为她遮挡着雨丝,程惠珠顿了顿,到底是没有拂了他的好意,点点头:“好。”
正好也行走在雨幕中的北亦看到这一幕,暗自挑眉,觉得有趣,就回去同都督说了这事儿。
听到到这事儿的辞海,当场脸都黑了,阴沉沉的开口:“你说什么,那个人叫什么?”眼神犀利,如一把利剑,戳的北亦心口抖了几下。
他迟钝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都督还等着他的回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话道:“就是,那个路桕大哥。”
辞海背身对着北亦,指尖住的敲击着窗柩,好一会儿后他收回了手,冷淡到:“本都督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北亦暗暗地松了口气。
随后屋子里只有了辞海一个人,他有些咬牙切齿的低喃:“珠崽,我都还没有和你共执一柄伞过。”他话里藏着小小的委屈。
惠珠这丫头,好不容易才和魏然这家伙撇清了关系。自己没跟着她几天,就又和路桕这人有了不错的关系!光是想想,辞海就觉得讹自己的心酸溜溜的一片,难受的紧。
他不无担忧的想:万一小姑娘,被路桕这温和的皮囊给骗走了该怎么办?
辞海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于是他很成功的又把自己拖入了焦虑的状态内,也只有见一见惠珠才能安抚好。
程惠珠和路桕,一同回去了。
路桕送程惠珠很方便,毕竟他家就在惠珠家的旁边。
一路上,路桕都不动声色的问着程惠珠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和魏然相关,大抵是一些相处和感觉之类的,一边暗暗观察着她的神色。
她的神态很是平静,路桕靠近了程惠珠一点,不经意道出:“小惠珠,你可为不能嫁给魏然而难过?”
“难过?”程惠珠抬眸困惑的道:“我为何要感到难过?”
“路桕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接着程惠珠眸光纯然的看着他,里面并没有什么对魏然的恋慕也没有丝毫提及后的受伤难过,路桕的心就彻底的放了下来,他笑了下:“路桕大哥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总不会,小惠珠连给路桕大哥解个惑都不乐意吧?”
不喜欢当然是最好的,若是心底有了什么念着对方,那么有些事情还真不好办。
哄骗一个女儿家的心,也只有涉世未深的才最好蒙骗。
若动过心了,那还真就不那么好触动了。
一切都朝着他预料的最好的地方走,路桕不经有些愉快。
程惠珠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她暗暗的摸了摸手上的珠串,有了些微的安全感,摇摇头:“自是不会,这些没什么不能同路桕大哥说的。”
身上的凉意到底是侵入了骨子,程惠珠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鼻头,旋即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眼底泛起了些微的泪水,程惠珠浑不在意的擦去眼角的泪,一点残红存在眼角,鼻头也微微红着。
这幅样子,倒是极容易让人生出怜惜和心软。
路桕对着这张面容失神了一会儿,心中隐隐约约对某个决定产生了迟疑,但想到了事成后自己能走上的青云大道和触手可及的富贵,他就主动掐灭了心底的那一点而迟疑和不忍,染上了无情冷酷的色彩。
成大事者,某些牺牲是必要的。
心下做了决定,面上路桕温和的开口,“看,着凉了吧?”
“好了,小惠珠。快些进屋熬一些姜汤喝喝,祛祛寒。”
那种危险的令整个人不舒服的阴冷感依旧残留在心头,程惠珠顿了顿,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而能给她造成这种危险感觉的人,也就眼前的路桕大哥了?
她的直觉,有时候非常的准,可路桕大哥......心思在心里转了一个弯,程惠珠微微敛目,收敛心神,一片呆软温和的应:“晓得了。”
她推门而入。
路桕隐晦的朝着进门的程惠珠看了一眼,想着——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做的。
毕竟这么多年相处情分还存在着,可要怪就怪她怎么就不能早点嫁人,或是对魏然动心?哪怕她变得聪明点,亦或是长得丑一点,他都能说服自己不动她。
偏生,上天就给她生了张姣好的容颜,却未给她带来聪慧的头脑,也未嫁给该嫁的人。
未把惠珠逐渐变好的形象放在心底的路桕想到——你看这么多的条件,你竟然一个都没触及到,那也不能怪路桕大哥挑上了你不是?
这是上天安排好的命运,他也就只有顺着这命运走不是?
回到家,程惠珠径直前往自己的屋里去。
一旦什么事情都想的透彻了,便觉得和一些人多呆一秒,这心下都难以容忍。
这几日,程惠珠每逢出门,都会碰上路桕大哥。
路桕大哥都会无事陪着她,帮她一点小忙。
两人的举动,身边的人都看在了眼底。
这一日,是十一月二十日。
惠珠陪着寻来找她玩耍的渔欢去了镇上,直到晚上才回来。
她不知道的是,隔壁的路桕偏头看了眼,程惠珠的家,沉吟了会儿,就抬脚往里面走去。
大概一个多时辰,路桕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
程惠珠晚上回来,推开门,就看到了正在门前翘首以盼的于燕春,她微微凝眸,便见到于燕春亲亲热热的上前,拽着她的手就往里面走。
死死的力道抓在手上,带来丝丝的疼痛,程惠珠微微蹙起眉梢,就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
到了屋子里面,灯火已经点燃,把周围的一切都照亮的分明。
于燕春松松开了手,这一松就把程惠珠手上的痕迹给展现了出来,红肿的颜色落入眼底,于燕春神色些讪讪的,她不自在地咳了下,“娘不是故意的。”
程惠珠淡淡的扬眉,“无碍。”
“不知道娘找我所谓何事?”她极其干脆利落的发问。
于燕春说:“惠珠丫头啊,娘为你相中了一门亲事,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毗邻咱们的路臼。”
“这聘礼都说好了后日就下来。”于燕春的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笑容“这婚事,娘觉得当真是好极了。”
后日是十一月二十三日,这才没过一月,娘就为自己相中了门婚事,程惠珠心头自嘲道:当真是迫不及待想让自己嫁出去啊,连一刻都不愿意等着。
可是,她不想嫁人。
这该怎么是好?
就算没了这门婚,娘定然也会定下下一门婚事的,与其这么无休止的进行,还不如找一个稳妥的办法解决掉。
念头从程惠珠的脑海闪过,不过当下的问题还是把和路桕的婚约解除掉。
不说其他的,单说路桕的姻缘她还是知道一二的,她记得上一辈子,路桕娶妻的对象是一个清秀又有些木纳的女子,不管怎么说,路桕的良人并非她。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路桕心思竟然起了变化,想着娶她。
程惠珠道:“娘,这门婚事儿我是不同意的。”
于燕春察觉到了程惠珠的态度有些不一样只是于燕春向来不是一个多心的人,听到了程惠珠的话,她微微皱起眉头:“为何?”
程惠珠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珠串,“我暂时无心他。”微微皱眉,想了想免得于燕春老是找婚事儿烦她,一个主意就在脑海里生成。
她极其自然的又用了曾经应付魏然的借口,“我心里有人。”
只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一次开口脑海里突然有道人影飞快的闪过。
陈惠珠不禁轻轻垂下眼眸,掩藏住自己的心事
对上于燕春的目光,程惠珠脸上露出淡淡的绯红,有些羞涩道:“娘,我们俩的事儿还没说定,待女儿也确定了他的心意,就叫人上门提亲。”
于燕春自己的心里也有一番思量,她其实并不太愿意,程惠珠依照她自己的心意去选人的。
因为这样的话,彩礼钱可能没有多少,万一又是一个穷小子,那么能得到的就更少了!
这束脩凑不齐,可怎么是好。
于燕春正准备冷下脸,想着用说什么说词来唬住程惠珠,就见了程惠珠淡淡看来,那里面的情绪极淡极空洞,像极了惠珠小时候,发病了看过来的神态。
于燕春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她不禁又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孩子,站在他们的面前的凶样。
周围全部都是小惠珠控制不住,造成的狼藉,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镰刀,上面还有着砍过桌面后的碎屑。
她就是以这个眼神看过来的,像是一切都可以杀戮。
当初程惠茵的担心和好心建议的事儿,在程惠珠这么一番操作下有了另一番走向。
“嗯?”她的声音轻轻淡淡的给人一种疑惑感。
像是在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于燕春当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她欲言又止后,闭了口,怕之后自己说出话来,会把程惠珠刺激着。
邓俏菊和程惠珠在一起的时候,她是会护着程惠珠,为旁人的行事感受到心寒懊恼,但是当程惠珠的事情和自己的事情在一起后,于燕春自然是以思量自己的事情为先。
她爱惠珠吗?当然是爱的,但是也仅有那么一点的爱,她爱的更多的还是自己。
程惠珠之所以没有离家,还呆在这里,自然也有自己的主意。
到底是一个家,也还有着两个乖巧听话的弟弟,除了娘有些畏惧她,且自私又爱安排她的事情外,其他的都还挺好的的。
她在这个世界上怕的,从来都不是旁人不轨的心思,她害怕的是自己是独身一人,好像斩断了这些联系,她就好像与这个世界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孤独最是可怕。在这个家里,怎么这还有两个弟弟会听她的话,会向着她,让她的心还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等什么时候,她不在贪恋这一点温度的时候,就是她离去的时候了。
程惠珠走出往外,看了眼天,淡淡的想着。
第二日,十一月二十二日,清晨,鸡鸣狗叫声起。
于燕春趁着天亮,叹了口气朝着路桕的屋里走去,同路桕说了婚事不成的事情。
路桕含笑把于燕春接到位置上,让她坐着,乍然没有防备听到了这本该十拿九稳定下的事儿泡汤毁了,温和的眉宇罕见染上了阴霾,只一刹他就恢复如常,快的让人出现错觉。
于燕春还说了惠珠有了心上人的事情。
路桕心沉着,面上温声和气道:“无碍,便是她有了心上人也无妨的,只要小惠珠没嫁人,我都会追娶她的,直到她松口答应我为止。事在人为不是吗?”
于燕春听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走到一半,路桕眸色一闪,突然叫住了于燕春,他几步走到于燕春的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于燕春神色显见的有些惊讶,但是在路桕的又一番说辞下,放软了神色意动起来,随后沉默的点点头,像是答应了他。
路桕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下午,路桕依然照成帮着程惠珠去地里干活。挖好的马铃薯悉数放在了背篓里,程惠珠戴的水囊里的水喝完了,她微微皱眉,一旁的路桕看着了,就笑了下道:“小惠珠,莫恼。我的水囊还没喝,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把水分你一半儿?”
程惠珠正要摇头,就见着路桕不容拒绝的拿过了她手里松松握着的水囊,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同她似笑非笑道:“小惠珠还是莫要拒绝的好,不然我怕你是在害怕路桕大哥会做水里给你下毒药的事儿呢?”
程惠珠失笑了下,心神略微怔松,摇头道:“怎么会呢?”说着,她轻轻喝了几口水。然后向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水囊,朝他看去。
路桕轻轻笑了下,“那就好。”随后跟着喝了几大口自己水囊里的水。
那日在心头留下的寒意,到底是给了惠珠一些警惕心。程惠珠微微垂眸,接着干起了活,心道:这两个人都喝了的话,这水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想是这么想的,接下来那水却是甚少动过了。
见此的路桕,也只是眸色微动,未言。
药他当然是下了的,只不过发作的时间延长至夜晚而已。而他,自然是可以在夜晚发作前,回屋里服用解药了。
正午时分。
辞海家。
“都督!”北亦竟是急匆匆的行到院内,对着辞海道,“我们有发现了!”
“那个贼人的确是狡猾,可还是被我和北午在各个地方经过不断搜查,找到了我们需要的线索!”
辞海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过头,手边是一盏炊烟袅袅的茶,他漫不经心道:“说来听听。”
北亦就把自己发现和听来的事情,娓娓道来。 农女二嫁:娘子她又软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