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在扶植张邦昌为帝的同时,再次搜刮金银,即使妇女的钗钏之物也在掠夺之列。开封府担心金银不够,金人无端挑衅,便故技重施,在开封城四周设立市场,用粮食换取金银。由于京城被围困,粮食匮乏,百姓手中的金银也无所用,便纷纷拿出来换米。这样一来,开封府又得金银几万两。然而开封城已被搜刮了数次,金银已尽,根本无法凑足金人所索要的数目,金人也只好作罢。
此时,金军统帅得知云王赵云桦、康王赵构在河北积极部署军队,欲断金军的退路。他们担心兵力不足,不能对中原广大地区实行有效的统治,因而在建立了傀儡政权之后,准备撤军北归。
在撤退之时,金军杀人如麻,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哀鸿遍野。完颜宗翰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的确令人发指,落得了千秋的骂名。
金军临走时血洗开封城,残暴不仁,恶名昭彰,给广大的黎民带来了沉重的灾难,各方热血男儿闻言无不义愤填膺,纷纷投军而去,抵抗金军。
三月底,金军决定撤离开封,把徽钦二帝连同后妃、宗室、百官、宫娥、太监,以及教坊乐工、技艺工匠、法驾、仪仗、冠服、礼器、天文仪器、珍宝古玩、皇家藏书、天下州府地图等物全部押往北方。京城中公私积蓄全都被掳掠一空,北宋灭亡。因此事发生在靖康年间,史称“靖康之变”。
金军分东西两路撤退,东路军由完颜宗望监押,包括赵佶、郑太后、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于三月二十九日沿着滑州而去。张邦昌率领百官遥辞于南熏门,众大臣哭声震天。
西路军由完颜宗翰监押,包括赵桓、朱琏、赵谌、宗室子孙及孙傅、张叔夜、秦桧等几个不肯屈服的官员,三月三十日沿着郑州方向而行。
被掳走的百姓不低于十万,其中女性居多,分七派北迁,一路之上雷声阵阵,大雨滂沱,连苍天也为之洒下了同情之泪。
四月一日,凛冽的北风阵阵扑面而来,飞沙走石,枝折叶落。张邦昌按照以往的惯例,降“手书”大赦天下。这种大赦天下,通常是表示一个新王朝的开始。
吕好问下朝后,又借机留下来提醒张邦昌道:“众人拥戴相公为皇帝,是慑于金人的武力,现在金人己经北归,相公还能被百官拥戴吗?云王、康王没被金人掠走,似是天意。何不拥戴云王、康王,还皇位于赵氏?”
张邦昌早有此意,只是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并苦于不知如何去做。见吕好问提及此事,便借机询问应对之策。
吕好问又献计道:“为今之计,当迎元祐皇后入宫,然后再请云王或康王早正大位。另外,先于各地推戴云王、康王则为功臣,后于各地推戴的为叛臣,其中利害一目了然,所以此事绝不可稍缓。”
元祐皇后孟婵虽早已被废,但毕竟曾是哲宗赵煦的皇后。张邦昌在此非常之时,最关键的是要向云王、康王发出一个信号,明白无误地表明自己要还皇位于赵氏的态度,而元祐皇后明显是一个非常适宜的人选。
吕好问见张邦昌听了自己的计策之后并未表示反对,知道事张邦昌已经默默接受了,只是还需再有个人顺水推舟而矣。吕好问转念一想,顿时计上心头,他赶紧赶到胡府,将自己的计策透漏给同僚侍御史胡舜陡。两人本是同窗好友,感情深厚,当即一拍即合,彼此心照不宣。
胡舜陡会意,立即返回宫中劝谏张邦昌,要早他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以便日后归位于云王或康王。听了两人的劝谏,张邦昌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迎元祐皇后孟婵入宫,还皇位于赵氏。
张邦昌要退位的消息闻风而传,霎时间满朝文武人人皆知。王时雍顿时惊慌失措,在开封城陷期间,他为金人搜刮金银最为积极,出力也最大。张邦昌一旦退位,新君登基,定会秋后算帐,他非但官位不保,而且性命堪忧。
王时雍三步迸作两步,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宫中,劝阻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现在皇上已就皇位,已成骑虎之势,再从虎背上下来,绝无再生之理。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如此仓促决定,应从长计议。否则他日噬脐,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徐秉哲听到消息后也急忙赶到宫中,跪在地上苦苦劝道:“请相公收回成命,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倘若冒然退位,金国必定不允,恐怕会带兵前来讨伐,相公要三思而行呀!”
张邦昌自知骑虎难下,已是进退两难,他在刚刚接任大楚皇帝位之时,曾经想过接家眷前来京城团聚,但他的家眷才来到淮宁境内,就被淮宁知府赵子崧扣为人质,并威胁他若不归政于赵氏,便灭他全家满门。他并非赵氏血脉,自金人撤走之后就孤掌难鸣,无法再号令天下了。
张邦昌非常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他这个伪楚的傀儡皇帝,又如何能继任大宋的江山社稷呢!所以他才决定主动退位,还江山于赵氏。
四月五日,张邦昌降手书,前往瑶华宫迎接哲宗的废后孟婵。孟婵从高高在上的皇后沦落为平民,早已心如止水,无意再返前朝。张邦昌见她独自苦守在这荒园之中,虚度了大半生,晚景凄凉,心中也暗暗为她叫冤。
陈迎儿道:“娘娘,楚帝派人前来接你了。”
孟婵被贬己有二十多年了,已在宗室的名册中除去了封号,她早已不是皇室成员了,也正为如此,她才因祸得福,并未随军北迁。她曾被二立二废,受尽了煎熬,至今还能保全住老命,实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吕好问道:“微臣恭迎元祐皇后回朝。”
孟婵虽然年纪老迈,但仍然认得旧臣,脱口而出道:“你是……吕好问吕大人?”
吕好问道:“正是老臣。”
孟婵道:“年轻大了,记性也不好,朝中现在是何人为君?”
吕好问道:“自靖康之变后,现在是楚帝张邦昌为君。”
孟婵大吃一惊道:“己经改朝换代了?”
张邦昌上前行了一礼道:“罪臣张邦昌参见元祐皇后,金人咄咄逼人,罪臣临危受命,暂代皇帝一职,统治黄河以南的地区,但百官并不听命,黎民又诸多不满,只因罪臣并非赵氏子孙。万民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罪臣恳请元祐皇后回朝,垂帘听政以稳定朝野。”
孟婵苦笑道:“哀家还能回宫?”
张邦昌道:“罪臣恭迎元祐太后回延福宫。”他忽然将“皇后”改称了“太后”,证明他己下定了决心。
孟婵一生凄苦,做梦也不会想到晚年竟然因祸得福,再一次被幸运之神照顾。她听到了张邦昌恳切的陈词,深受感动,在朝廷危难的时候,她若不毅然挑起重担,未免有失臣民之望了。
众臣一并跪下道:“恭请元祐太后回朝。”
陈迎儿也跪了下来道:“奴婢恭请娘娘回宫。”
孟婵盛情难却,只得答应回朝。张邦昌以太后之礼,率文武百官迎接孟婵回朝,住进了延德宫,并尊称她为宋太后,延福宫是宋朝历代太后在皇宫内的住所。
孟婵重返延福宫后,垂帘听政,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收拾由于金军入侵之时带给百姓和官员的严重灾难,以稳定朝中的政治和黎民的心愿。她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诏回云王赵云桦,与他共商大事。
赵云桦很快就来到了延福宫,与孟婵秘密商议,他一再堆却皇位,在孟婵的面前力保康王赵构。赵云桦不肯继任大宋江山,孟婵未免有些失望。但赵云桦也有难言之隐,一旦他继任江山社稷,就会违背对李紫瑕的承诺,他早已立誓不纳侧妃,不能失信于天下,故而赵构是继位的不二人选。
孟婵与赵云桦商议之后,立即派出自己的侄子权卫尉少卿孟忠厚带着她的亲笔信去劝康王赵构继位。又派出尚书左丞蒋师愈为奉迎使,拿着诏书到济州寻找和迎接康王赵构,请他回来即皇帝之位。
张邦昌早已知道伪楚政权没有政治基础,自己宣布退位,并上书给赵构,请他回来登基,继承帝统。
赵云桦肩负起拯救二帝的重责,再次在群臣面前拒绝继位,带着数十武林高手往滑州方向而去,欲救二帝回朝。群臣苦留不得,只得在南熏门前与他挥泪告别。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