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中,耶律璃临盆,府中乱成了一团。众婢仆进进出出,急得兀术像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之后,传来了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之声,兀术才松了一口气。
裴满夫人从内堂走了出,含笑道:“生了,生了。”
兀术连忙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姗拉从里面走了出来道:“恭喜四太子,是个小郡主。”自从辽国亡国之后,姗拉和朵儿又回到了梁王府。
兀术喜上眉梢,连忙走了入去,只见耶律璃满头大汗,脸色有些苍白。他接过了朵儿递上来的参汤,亲自喂进耶律璃的樱唇中。
耶律璃吃完了参汤,趁热打铁,说道:“请王爷给她取名。”
兀术轻捏了一下女婴那红扑扑的小脸,笑道:“就叫完颜思瑕吧!”
耶律璃虽有些不悦,但也知道他对李紫瑕一往情深,至今仍念念不忘,当下放宽了胸怀,嫣然一笑道:“妾替女儿谢王爷赐名。”
梁王府喜获郡主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皇宫,吴乞买的圣旨片刻间就来到了梁王府,晋封初生郡主完颜思瑕为燕国郡主。
次日,设也马的大帐中张灯结彩,宴请了众将,齐贺他纳妾之喜。一大清早,大帐内送来的礼品就络绎不绝,设也马洋洋得意地坐在大帐之中,专等完颜宗贤将赵桂金送来。赵桂金形态娇美,又擅长于歌舞,他早有纳她为妾之念,无奈完颜宗望已抢先了一步,后又被完颜宗贤染指,他只得向完颜宗贤索取。
完颜宗贤本来也舍不得将赵桂金让出,无奈设也马已经开口,完颜宗翰又是国相元帅,他不敢得罪,只得忍痛割爱。他自昨夜回帐,就没有看到赵桂金,恰巧朱凤英又主动侍寝,直到天亮,他才命人寻找赵桂金。找遍了整个草原,却没有找到赵桂金,他不由吓得额角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金军一个接一个地前来禀报没有找到赵桂金,完颜宗贤无法交人,当场软倒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朱凤英见状,用丝帕试去他额角上的汗珠,安慰他道:“找不到桂金,另找别人就是了。”
完颜宗贤道:“谁人合适?”
朱凤英一直妒忌邢秉懿得宠,分薄了她的宠爱,又喜闻赵桂金逃走,心中自是十分高兴,不动色色地道:“将邢秉懿蒙上头巾,送到设也马将军帐中,说不定他见到了貌美如花的邢秉懿,便不再追究赵桂金的去向了。”
完颜宗贤长叹了一声道:“这如何使得?”
韦梦蕙慌慌张张地走了入来,说道:“还未找到桂儿吗?设也马将军已经派人前来接人了。”
完颜宗贤顿时慌成了一团,只得依照朱凤英的意思,将邢秉懿梳妆打扮,盖上了喜帕,送入了设也马的大帐。赵富金与徐圣英走了上来,将新人扶入了喜帐之中。她们几个也是比较幸运,虽然设也马容颜丑陋,但心地并不坏,她们失去了名节,仍可保全性命,并未被沦为军妓,实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大帐之中,兀术轻拥着赵丽金走了入来,他们两人都穿着汉装,兀术白衫徐徐,风姿飘逸,顾盼之间的旷然神采,几手令人觉得他并非金人,不属于这个大草原。赵丽金则红衣翩翩,艳如彩霞,轻移莲步,环珮叮咚。两人红白相映,远远看去简直就像一幅美丽的图画,众将顿时看得呆若木鸡。
设也马刚想迎上去行礼,却被身旁的众将推挤到一旁,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蜂拥着兀术,露出了敬畏和欣赏的表情。
赵丽金却不习惯这种吹牛拍马的纷乱场面,闪过了簇拥的人群,然后看到了一旁默默无语的赵惜金和朱凤英,不由心中大喜,向她们走了过去,拉着她们走出了大帐,在草原中漫步。
赵惜金羡慕地看着装扮入时的赵丽金,笑道:“听说你很获兀术的宠眷,为姐也替你开心。”
赵丽金道:“你们过得可好?”
赵惜金神情凄然地道:“我们没有丽儿这么命好。”
赵丽金苦笑道:“以身侍敌,我又岂会好过,我正在想办法拯救你们回国。”
赵惜金道:“众皇子皇孙都插翼难飞,更何况我们?”
赵丽金道:“总有峰回路转的一天,昨夜桂金蒙晏古崖相救,已经逃离了五国城。”
朱凤英恍然大悟道:“难怪完颜宗贤搜遍了整个草原也找不到人,原来是她得知盖天大王要将她送人,连夜随晏护卫逃走了。”
赵惜金双眼闪出了一丝异光,顿时信心十足,赵桂金能逃回故国,相信她也能,当下说道:“不知丽儿有何妙计?”
赵丽金道:“我从兀术的口中探知,皇兄正派使臣前来议和,还带了不少金银,他决定在众宗室中挑出一人赐给前来议和的官员,不让他空手而归。”
朱凤英关切地道:“他们可有人选?”
赵丽金道:“已经有了人选,兀术决定将茂昌公主赵福金赐给汉官,存心侮辱南宋朝廷。”
茂昌公主赵福金,是二十二位帝姬中最漂亮的一个,虽已嫁为了人妻,仍然楚楚动人,其驸马在北迁的途中为了保护她,被金将完颜阇母所杀,她曾是完颜宗翰的姬妾,后又被转手给完颜银术可,现在又将她赐回给宋朝官员,实是对她天大的耻辱。
朱凤英却不以为然,只要能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五国城,纵然失贞失节,被赐给汉官,她也心甘情愿,最起码还有一线生机,能随大宋官员南归故国,即使屈居妾位,也好过在浣衣院中了却残生。她心思缜密,不禁另作了打算。
大帐中传出了阵阵乐曲之声,显然教坊的表演已经开始,虽然演奏的是胡人歌曲,但悠场的琵琶声仍然声声入语,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兀术从大帐中走了出来,也来到了这儿,朱凤英没想到兀术长得如此俊逸,不由多看了几眼,随之怦然心动。兀术心高气傲,却正眼也不看她一下,拉着赵丽金走入了大帐。
设也马道:“听说丽夫人是乐曲中的高手,弹得一手好琵琶,末将愿洗耳恭听。”
赵丽金不知所措地看了兀术一眼,得到他的允许后,她的琵琶声骤然响起,兀术的神情也变得专注了起来。
赵丽金弹的是一曲《昭君怨》,说的是王昭君出塞的故事。汉元帝时期,匈奴兵临城下,向大汉提出联姻,汉元帝并无适龄公主和亲,宫嫔王嫱挺身而出,晋封为“昭君公主”,和蕃于匈奴。在离开汉界之时,思乡心切,凄然泪下,不畏三千里黄沙,一曲《昭君怨》直弹到塞外,令匈奴单于刮目相看,真心相待。
兀术坐在高处远远地看着赵丽金,觉得神思被她的琵琶声拉得有些悠远,仿佛真的被她带到了黄沙漫天的荒凉大漠上,体会到了一个异乡女子心中难言的孤独凄酸与缠绵悱恻的痛苦决择。
赵丽金一曲终了,众将顿时鸦雀无声,直到没也马激动地拍掌高呼时,众将才如梦初醒,纷纷鼓掌,眼前佳丽不但形态与李紫瑕有几分相似,对乐曲的娴熟也几乎可匹敌于李紫瑕,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兀术会看上她。
在歌舞之中,华筵开始,设也马与座上高朋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众将频频劝饮,均饮得沉沉大醉。酒过三巡,众将纷纷携着美妾而回,赵丽金抱着酩酊大醉的兀术,回到了回心别院。
众将散尽之后,设也马醉眼昏花,向喜帐摸去,一把揭开了新人的头巾,不由大吃了一惊,酒意也清醒了几分。
“你是……”设也马惊奇地问道。
“我是邢秉懿,桂金昨夜已经逃出了五国城,盖天大王无奈之下,只得移花接木,要妾来代嫁。”邢秉懿神色自若地道。
原来是南宋的开国皇后,难怪如此美艳动人,比赵桂金有过之而无所不及,难怪众将一齐争着要纳她为妾室。
设也马得知完颜宗贤十分迷恋邢秉懿,若非赵桂金逃走,他断不会送邢秉懿入帐。既然是他亲手所赐,设也马也毫不客气,立即与邢秉懿洞房花烛。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