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崇国公主赵惜金,自从二帝被废之后,也被送入了刘家寺寨。由于年轻貌美,很快就被完颜宗翰看中,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回到金国会宁之后,她也像其他女子一样被金人抛弃,完颜宗翰退回云中之后,并没有将她带走,她被迫送入了浣衣院中,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在北迁的途中,赵惜金的驸马饱受金人欺凌,死在了燕京,她早已无依无靠,在浣衣院中与众皇族女相依为命。不久,她又被完颜宗贤看中,带回了帐中。
完颜宗贤身边已经有韦梦蕙、邢秉懿、赵桂金、朱凤英等女子,现在再加上赵惜金,他身边已是美女如云,艳福无比了。
刺骨的寒风凛冽地吹了过来,天上繁星点点,一弯新月涓涓洒在大草原之上。
赵桂金走出了完颜宗贤的大帐,在草原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见朱琏生前的贴身宫女芍药缓缓走了过来,在金国中乍见故人,她不由又惊又异,又见芍药神色勿忙,不觉有些奇怪,情不自禁地走了上去。
芍药恭恭敬敬地向她施了一礼,仍然当她是主人,语音清脆地道:“参见柔福公主。”
赵桂金苦笑道:“彼此流落异国,封号早已被废,我还算什么公主?你现在在何处落脚?”
芍药道:“奴婢现在是梁王府美福公主的婢女,美福公主想单独见柔福公主一面,马车就停在前面。”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草原上果然停有一辆马车。
赵桂金早已知道美福公主赵丽金是兀术的姬妾,因生得与李紫瑕有几分相似,甚得兀术宠眷,在众皇室宗亲之中,她是相当行运的一个。赵桂金当下也不再起疑,跟着芍药上了马车。
马车载着赵桂金在会草原绕了一圈,渐渐进入了五国城的主道,越走越远,当她发现所走的方向不对时,已经来不及跳车逃离了。
芍药道:“柔福公主稍安毋燥,美福公主只想见你一面,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马车转了几个弯后,经于在一间大户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却并非是梁王府。赵桂金抬头一看,只见横匾上写着“回心别院”四个斗大的汉字。少顷,朱漆大门骤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青衣小婢女,将她们引了入去。
赵桂金独自进入了一间房间,不由愣了一愣,只见室内摆设如汉室大户人家一般无疑,正中坐着一位男子,仔细一看,竟然是她深深思念着的晏古崖。她犹如被人点穴般一动也不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晏古崖立即离开了座位,慢慢地向她走近,他那双潭水般清澈的眼眸里,冲满了怜惜和无奈之意。片刻之后,才向她行了大礼。
赵桂金连忙将他扶起,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你不必向我行如此大礼。”
晏古崖轻执玉手,轻声问道:“桂儿,你还好吗?”
赵桂金被他勾起了伤心事,不禁泪流满面,弄湿了自己的前襟,她先是侍寝完颜宗望,又转手给完颜宗贤,怎么能好过呢?片刻之后,她强庒悲伤,用衣袖试去了眼泪,微仰起俏脸,唯恐辛酸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
晏古崖忘情地将她拥入了怀中,轻抚她的秀发,并没有说话。赵桂金伏在了他的怀中,泪水犹如断线珍珠般籁籁而落,直打湿了晏古崖的衣衫,她在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阵,仿佛把这几个月来的痛苦和委屈都倾诉出来。
晏古崖声调暗哑地道:“想哭你就尽情的哭吧!”
赵桂金突然收起了哭声,抹掉了泪水,紧抓住他的双手关切地问:“宝金怎么样了?”
晏古崖道:“康王应天称帝,元祐太后也回了延福宫,我已经将永福公主送进了皇宫,她现在过得很好,锦衣玉食,依然是金枝玉叶。”
赵桂金破涕一笑道:“这太好了,那你来五国城干什么?”
晏古崖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是来救你回国的,马匹都已经准备好了。”
赵桂金道:“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赵丽金身穿宫装,袅袅娜娜地走了入来,兀术喜穿汉服,作为他的姬妾,她很荣幸地穿着凤冠霞帔,住在汉人一般的大院子里。这儿是梁王的别院,本是为李紫瑕而建,现在赵丽金却住了入来,可见她在兀术的心目中非同一般。
赵桂金又惊又喜地道:“丽儿?”
赵丽金道:“趁兀术去云中还未回来,你们就赶快逃走吧,乱世红颜,能逃一个算一个。”
赵桂金道:“桂儿,跟我们一起逃吧!”
赵丽金道:“我要留下来救更多的人,趁着夜深人静,你们先逃走吧!干粮和银两都已经准备好了。”
晏古崖也不再犹豫,与赵桂金同乘一马,趁着月黑风高,飞驰而去,很快就冲出了五国城,向雁门关方向而去。
刚刚送走赵桂金不久,兀术就马不停蹄地从云中赶回来了,还给赵丽金带回来了不少的凉果肉脯。
赵丽金一如既往地上前替兀术解下了斗篷,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兀术的五官像汉人一般深邃好看,浓密卷曲睫毛之下的那双明眸,此刻已不再冷峻慑人,变得柔情脉脉,如果他不是敌人,赵丽金必会死心塌地跟他一辈子,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们天生就是不戴共天的仇人。
兀术轻拥她坐在了床沿上,吻了一下她的丹凤眼道:“你在想什么?该不会有什么预谋想杀了本王吧?”
赵丽金撒娇地将头倚在他的怀里,说道:“才不是呢!”
兀术道:“明天设也马设宴,要本王带你一起去,他很想看汉人的歌舞,而且他向盖天大王要了赵桂金,明天就给他送过去。”
赵丽金听罢,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她刚将赵桂金送走,明天又怎么有人呢!兀术何等精明,已经察觉了她微妙的变化,不由轻皱了一下眉头。
赵丽金也相当聪慧,当下笑道:“如果他向四太子索要我,四太子也会给他吗?”
兀术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原来她是深怕自己将她送人,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当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满脸笑意。赵丽金见兀术明亮的眼睛直看着自已,不禁有些心虚,故作娇羞地轻摇着他的胳膊。
兀术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如果你没有犯错,本王就留你在身边,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赵丽金惊喜交集地道:“此话当真?”
兀术见她如此欢喜,知道她已经对自己动了真情,当下含笑地点了点头。宋金又再开战,他才会赶往云中,吴乞买已经下令,要活捉南宋小皇帝。此女虽好,毕竟是宋朝公主,只怕她得知真相之后,反而会因此疏远于他。
赵丽金见他又皱起了双眉,忍不住问道:“又有什么事?”
兀术轻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再过几天本王就会随军南下,我们相聚已经不多,弹两首小曲给本王解解闷吧!”
赵丽金大惊失色地道:“又要打仗吗?不是讲和了吗?”
兀术道:“张邦昌退位,康王应天称帝,狼主勃然大怒,要再发兵南征,声讨高宗皇帝赵构。”
赵丽金不再说话,随手取过床边的琵琶,拨弄了丝弦,弹着蔡文姬归汉时所奏的《胡茄十八拍》,情到深处,怆然泪下。
兀术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用大手按住了她的纤纤玉指,微愠道:“别弹了,你就跟蔡文姬一样,不惯大漠风沙,只想着回国,对吗?”
赵丽金连忙放下了琵琶,说道:“不,不是的,妾与蔡文姬的处境并不一样,从来就没想过还能南回故国。”
兀术还想再说,却听见芍药在外面说道:“四太子,璃夫人快要生了,请你立即回梁王府。”
赵丽金疑惑地看着兀术一眼,不知如何是好。兀术重新披上了斗篷,紧紧地攥住了赵丽金的手,说道:“璃儿快要生了,我要马上赶回梁王府,你先好好休息,本王明天再来接你去赴宴。”
赵丽金低头为他系好了衣带,亲自将他送出了回心别院。兀术忽然回过头来,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粉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才含笑地跨上了火龙驹,离开了这儿。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