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连绵伸延到空阔的天边,夕阳的余晖残照大地,远山抹着淡淡的浮云,潺潺流水绕过偏僻的山庄。
邝文雄脱险后将男婴系在了前胸,骑着一匹快马,在一条己经荒废了的旧道上怆惶而去,为了逃避官兵的追杀,他挥着鞭子,马不停蹄地赶路。
忽然,远处传来了骏马的嘶吼之声,完颜部的吴乞买、完颜宗翰、完颜希尹三人从大树上跃了下来,拦截邝文雄的去向。
邝文雄脸色微变,敏锐的目光,直向三人看去,见背后并无官兵,才长长地吁了一气,翻身跃下了马。
吴乞买渫渫冷笑道:“邝庄主,被人追杀的滋味如何?”
邝文雄镇定地道:“你们意欲何为?”
吴乞买道:“只要留下婴儿,我等绝不为难邝庄主。”
邝文雄道:“好大的口气。”
吴乞买道:“中原之事,本与完颜部无关,但梅岭救走了耶律延祥,己经与我们结仇,何况现在有人出重金要这婴儿,只好得罪了。”
邝文雄冷笑道:“完颜部何时变成了大宋的杀手了。”
吴乞买道:“雇主出手豪绰,完颜部缺衣少粮,难以抵抗‘银牌天使’的兵马,万两白银,足够完颜部对抗大辽。”
邝文雄道:“竟然有人出万两白银来换这个婴儿?他究竟是谁?”
吴乞买道:“告诉你也无妨,婴儿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刘皇后悬赏重金要活捉他。”
邝文雄道:“刘清菁?真是个丧心病狂的毒妇,刚刚入主中宫,不但不去积阴德,反而痛下杀手,连个初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吴乞买拨出了腰间的金错刀,向邝文雄劈去,他好快的身手,金错刀闪电般挥去,转眼间已经出了七招,招式怪异,凌厉夺命,向邝文雄的要害斩去。邝文雄平地跃起,凌空一个翻身,连连避开了这七招。
完颜宗翰与完颜希尹不待邝文雄有喘气的机会,也拨出了金刀助阵。两人刀光闪闪,首尾相连,出手之狠,更在吴乞买之上。邝文雄绝非等闲之辈,但以一敌三应付朔外奇诡的招式,未免有些吃力。
正在此事,忽然凌空降下了一条纤瘦的倩影,穿着一件鲜红的上衣,翠绿的裙子,婢女般打扮,长得眉清目秀,正值豆蒄年华,正是耶律莹的婢女邝鸾。
邝鸾身手不弱,掠入了阵中,与邝文雄并肩作战。有了邝鸾助阵,邝文雄如虎添翼,与她合力将吴乞买打退了几步。
邝鸾道:“小姐怎么不与你在一起?”
邝文雄道:“我们在翠竹岗遭禁军追杀,表妹失足跌下了山崖,生死未卜。”
邝鸾大惊道:“你可去崖底找过?”
邝文雄道:“本座受盖兄所托,一定要保护这婴儿,故未曾寻找,但愿表妹吉人天相,能平安回到梅岭。”
完颜宗翰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唠唠叨叨。”
邝鸾见刀锋迫人而来,连忙一招“云燕三现”避开了完颜宗翰的金刀。完颜宗翰的武功,不容小觑,邝鸾并不是他的对手。只见他身子突然箭一般地窜了出去,刀芒直劈向邝鸾,这几招使得又狠又准,又快又险,邝鸾躲闪不及,长剑落地,左臂被金刀擦过,划出了一道刀口。
邝文雄大惊,架开了完颜宗翰的金刀,完颜宗翰连连冷笑,欺他怀中驮有婴儿,处处受制,身手不够敏捷。只见完颜宗翰左劈一刀,右又劈一刀,邝文雄不敢硬接,只能游斗耗损他的内力。
完颜希尹见他虽刀刀狠辣,刀刀拼命,却刀刀落空,跃了上前与他双双攻击邝文雄。完颜希尹的招式更加怪异,刀走偏锋,看似十分杂乱,实是娴熟有序,令人难以躲避,防不胜防。他与完颜宗翰配合无间,攻击时锐不可挡,防卫时密如蛛网,寒芒慑人,忽来忽去,所取之处无一不是邝文雄的要害。
邝鸾见险象环生,拾回了长剑,却被吴乞买缠斗,无法抽身,邝文雄为了保护婴儿,被完颜宗翰划伤了后肩,泊泊鲜血流了出来,她心中大急,欲冲上前去,却被吴乞买挡了回来。
吴乞买狞笑道:“想不到耶律莹的婢女,也秀色可餐。”
邝鸾难以抵抗,怒骂道:“嘴巴放干净些。”
吴乞买道:“小美人,这儿非常偏僻,就是与你相好,也不会有人路过的。”道完,他伸出左手,向她的粉脸摸去。
邝鸾将头一低,避开了他的魔爪,怒道:“你敢?”
邝文雄道:“吴乞买,你若敢动她,本座要你死无全尸。”
吴乞买冷笑道:“我就动他,你又能怎么样?区区一名婢女,也值得你如此维护?”
邝文雄狂吼了一声,剑法一变,招招索命,两人没料到他狂怒之下竟然如此拼命,被迫倒退了几步。
邝鸾绝非吴乞买的对手,她惨叫了一声,被吴乞买打倒在地,他双指一拼,点住了她的“肩井穴”。吴乞买满脸淫笑,将邝鸾拖到了长草丛中,向她的束腰蝴蝶结扯了下去。
邝鸾惨叫道:“你……敢……?”
邝文雄大吼了一声道:“不许碰她。”
邝鸾即将受辱,但邝文雄却受制于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无法抽身前往,不由非常着急,愤怒若狂。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人影闪了过来,兔起鹘落,出手如电,他狠狠地煽了吴乞买一个耳光,将他打落入二丈开外的环乡河中。来者是一位青衣道人,正是盖鸣渊的师父冷月道人。
完颜希尹道:“不好,叔父他不善水性,粘罕,赶紧下河救人。”
完颜宗翰只得还刀入鞘,“扑通”一声跳入了环乡河,却找不到吴乞买,满脸惊惶,不知所措。
完颜希尹也无心恋战,随即也跳下了河中,河水虽然不深,却十分冰冷,一时片刻,他们也找不到人,只得顺着下游游了下去,沿途寻找。
冷月道人用拂尘解开了邝鸾的穴道,她云鬓篷乱,狠狈不堪,连忙整衣站起,叩谢了他救命之恩。
邝文雄试去了额角上的汗珠,抱拳道:“见过真人。”
冷月道人道:“不必多礼,鸣渊何在?”
邝文雄道:“晚辈探知他身中剧毒后坠入了大运河,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冷月道人道:“门户有变,就此告辞!”
邝文雄道:“多谢道长出手相救,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送走了冷月道人后,邝文雄为护婴儿周全,片刻也不敢逗留,与邝鸾跨上了骏马,向杭州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幸而有邝鸾照料婴儿,才会有惊无险。一个尚未出嫁的大姑娘,间接成为了这个婴儿的奶娘,照顾他的起居饮食,晚上与他同床而眠。
完颜宗翰与完颜希尹顺水而下,终于在下游的浅滩中找到了吴乞买。吴乞买虽然被河水冲走,却只是昏迷不醒,身子尚有余温。两人大喜,连忙将他救醒了过来。
吴乞买虽然己经清醒了过来,却非常失望,说道:“抢不到婴儿,我们如何取得万两白银?”
完颜宗翰眼珠一转道:“不如移花接木?”
吴乞买大笑道:“好计,好计。”
三人为了换取银票,在附近的一间民宅里偷出了一个刚刚满月不久的男婴,穿上了华丽的衣服,送到了林临的手中。
林临仔细一看,见这婴儿皮肤干橾,脸色蜡黄,与粉雕玉琢的云王桦截然不同,当下变了脸色,拒绝交银票。
吴乞买道:“邝文雄武功高强,不易对付,出生婴儿难以辩认,容易欺上瞒下,倘若成功,你得高官厚禄,我们得万两白银,何乐而不为?”
林临见他言词有理,说道:“童贯、张迪何等精明?此计可行吗?”
吴乞买道:“那宫女为了保护她带出来的婴儿,一定会认下这个孩子,童贯、张迪为了邀功,也会与你同谋。”
林临也知此计可行,何必再枉费心机去寻找那个婴儿呢?只要能令刘清菁相信,别的什么都不再重要。他接过了婴儿,将银票交到了吴乞买的手中,往洛阳方向赶了上去。
童贯接过了婴儿,满怀狐疑地道:“这婴儿是云王桦吗?”
林临道:“应该是。”
童贯道:“大胆!竟敢鱼目混珠?”
林临道:“是否云王桦,一问那宫女便知。”
童贯又岂不知他的心意?当下抱着婴儿来到了乐萍的面前,要她确认真假。
乐萍连曰担忧小云王的安危,得知婴儿被捕,又惊又疑,连忙将他抱在了怀中。仔细一看,并非小云王,才安下了心来。
童贯见她神色有异,追问道:“这可是你带出来的婴儿?”
乐萍不想伤及无辜,闭目不语。
张迪道:“既非云王桦,宰了便是。”道完,他将婴儿一把夺了过来。
乐萍花容失色道:“休得伤害这婴儿,他……他可是端王的亲骨肉。”
张迪冷笑道:“是谁的骨肉,要由皇后来定夺。”
乐萍在情急之下,只得认下了这个婴儿,却连累他无辜受罪,被刘清菁下旨杀死。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