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英杰搂住耶律莹,用水坎剑划住峭壁,一直滑落到了崖底。幸而这山崖并不堪高,两人并无性命之忧。
李英杰松开了猿臂,说道:“耶律姑娘,现在安全了。”
耶律莹抬头一看,只见崖高千丈,若非灵猿,恐怕也难于攀上。轻叹了一声道:“看来是上不了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李英杰道:“我们分头寻找,看看有没有出路。”
耶律莹道:“也好。”
半个时辰后,两人又在原地碰了面,相对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李英杰道:“这是个死峡谷,根本没有出路。”
耶律莹心思缜密,妙目流波,向四周仔细再详看了一下。看见东侧有几株倒垂的野藤,一直通到了崖顶。她快步而去,用力扯了扯藤蔓,发现藤蔓十分粗壮,显然己历经了多年,心中不由十分欢喜。
李英杰也明白了过来,笑道:“耶律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两人心意相通,相视再笑,各自抓紧了藤蔓,犹如猿猴般爬了上去,很快便上到了崖顶。
回到了竹林后,只见这儿只剩下械斗的痕迹,连禁军的尸体也全部移走,顺着血迹,两人很快走出了翠竹岗,来到了渡口。张迪正在官船上忙里忙外,准备押解乐萍上京。两人见状大惊,双双跃了过去。
童贯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还会有人前来送死。”
张迪见耶律莹尚在人间,心中大喜道:“原来姑娘己经脱险了。”
耶律莹冷笑道:“托将军的洪福,本姑娘还死不了。”
乐萍叫道:“耶律妹妹,此乃朝廷之事,与你们无关,这儿有埋伏,休要作困兽之斗。”
耶律莹道:“小妹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乐姐姐被押解回京而不施以援手?”道完,她拨出了地坤剑。
张迪心仪于她,半带奉承地道:“越王勾践得昆吾之金,铸成八剑,一名天乾、二名地坤、三名水坎、四名火离、五名山艮、六名泽兑、七名风巽、八名雷震。”
耶律莹接口道:“天乾属阳,用天乾剑指曰,金乌为之失色。地坤属阴,用地坤剑划水,开而不合。”道完,她犹如嫦娥奔月般飞了过去,用地坤剑向大运河的河心划去——
但见河水当即被一分为二,分开而流,果真久久不合,令人震惊万分。
李英杰轻弹宝剑,声作龙吟,说道:“水坎属阴,以水坎到向月,月华失色,蟾兔侧转。火离剑锋利无比,可截飞鸟游虫,仗山艮剑可碎山断峰,泽兑剑削铁如泥,风巽剑舞起风云色变,仗雷震剑雷鸣电闪,地动山摇。”
张迪不敢轻敌,取出了凝香剑,暗运内力,一股淡淡的芳香迎风而发,却并非来自任何花香。
乐萍道:“李盟主要小心凝香剑上的毒香。”
李英杰微微一笑,也暗运了神功,将这股毒香逼了回去。张迪也不示弱,再次发功。耶律莹一招“玉燕飞天”掠了过去,用地坤剑削断了囚车上的枷锁,将乐萍救了出来。乐萍刚下囚车,不由全身酸软,竟然双腿无力,跌倒在地上。
耶律莹道:“乐姐姐,你怎么样了?”
乐萍苦笑逼:“我被张迪封住了奇经八脉,内力己泄,是走不动的了。你们休要再管我,鸣渊他身中剧毒,掉下了大运河,生死未卜,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李张两人暗较内力,两人都渐渐力不上支,只得都收回了掌力,两人都不禁向后倒退了两步。张迪的凝香剑掉在了地上,而李英杰的水坎剑也飞在了半空。
耶律莹不是童贯的对手,虎口一震,地坤剑脱手而飞,凌空而去。她与李英杰同时飞上了高空,各自接住了长剑。怆猝间他们拿错了对方的宝到,还未来得及换回来,禁军就蜂涌而上,将他们打散了。
耶律莹纵然神功盖世,无奈也孤掌难鸣,并不能助乐萍脱险,乐萍很快又被禁军擒住,她不敢恋战,只得择路而逃。
李英杰也难敌朝廷的千军万马,在混战中逃脱了。童贯怕丟失人犯,只得让他扬手而去。张迪重新召回禁军,将乐萍押上了官船,下令开船回返东京。
官船刚刚从大运河上消失,只见河里有一人湿漉漉地爬上了岸。不是别人,正是盖鸣渊。他上岸后不久,无法再控制体内的毒性,昏迷了过去。
李英杰待禁军撤退后,又返回了大运河,忽然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盖鸣渊,便将他救回了翠竹岗的崖底,并为他拨出了毒箭。箭头虽然己经拨了出来,但是毒性己经开始蔓延,李英杰连忙点住了他的几处大穴,运功替他驱毒。
“断肠红”果然厉害,半个时辰之后,盖鸣渊才悠悠转醒。李英杰这才松了一口气,试去了额角上的汗珠。
盖鸣渊道:“李兄,这是什么地方?”
李英杰道:“是翠竹岗的崖底,这儿极为隐蔽,盖兄可安心留下来养伤。”
盖鸣渊感激地道:“多谢李兄再次相救,盖某无以为报。”
李英杰道:“我也是尽力而为,‘断肠红’剧毒无比,盖兄若想恢复武功,恐怕要在这儿等上二十年。”
盖鸣渊叫道:“二十年?我恐怕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李英杰道:“你中毒颇深,再焦急也没用。”
盖鸣渊道:“那乐萍怎么办?”
李英杰道:“禁军太多,李某也无法救她,她已被押解回京了。”
盖鸣渊道:“她此行凶多吉少,我要赶去救她。”他这一焦急,气涌心头,又喷出了一口鲜血,几乎又再要昏倒。
李英杰安慰他道:“盖兄稍安勿燥,一切须从长计议,你内力已失,拯救乐萍之事,就交给我罢。”
盖鸣渊长叹了一声道:“也只能劳烦李兄了。”
乐萍被押解回京后,赵煦下旨在皇城司立案审查,由于她嘴硬,被蔡京等人严刑拷打,折磨得死去活来,始终不肯透露只字片语。
童贯因没法捉拿到那个婴儿,竟然为了立功,听信张迪、林临之言,瞒天过海,利用这个从民间另抱来的男婴来冒充云王桦。乐萍在情急之下,只得胡乱认下。
刘清菁不辨真伪,下旨将民间婴儿暗杀后,向赵煦谎称是病死,草草地了结了此事。由于没能抓到盖鸣渊,赵煦只得下旨将乐萍暂时关押在皇城司的地牢里。后来,蔡京进馋,又将乐萍另迁到大理寺大牢,意欲放长线钓大鱼。
由于大理寺守卫森严,李英杰去过了几次,都空手而回,时间一久,盖鸣渊只得终止计划,另想他法。
宋元符三年正月,宋哲宗赵煦病死,向太后于本月初八拥立端王赵佶继位,是谓“徽宗”。赵佶即位后,立王氏为皇后,郑氏为贵妃,赵桓为太子,并下诏征选江南美女,充实后宫。童贯奉旨为钦差大臣,下江南挑选民间秀女。
邝文雄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了杭州,正打听杭州首富秦福光的消息。由于婴儿来历不明,一路上给他带来了诸多的不便,幸喜是个男婴,又生得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邝鸾在替婴儿洗换之时,惊奇地发现了婴儿右肩上有颗榆钱籽大的红胎记,连忙告知了邝文雄。在婴儿的襁褓之中,还有一块梅花形的和氏美玉,此玉滑不溜手,毫无瑕疵,正中刻着一个篆体的“赵”字。
除了和氏玉外,盖鸣渊在危难之中还特别交代了那支同在襁褓之中的金凤步摇。此钗约摸长达五寸,凤头用颗明珠分开作眼,三摆凤尾上各镶着三颗卵形的红宝石,两扇凤翅,珠围翠绕,闪闪发亮。凤嘴上镶着一颗祖母绿,倒垂着灿若云霞的金铃珰。凤钗在摆动之时,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响声,动听之极。这支金凤钗,正是求见秦福光的凭证。
杭州本是繁华之地,现在却不知是何缘故,变得格外冷清,游人稀少,街道萧索。城内城外四处都张贴着征选宫女的告示,每家每户都忙于嫁娶,但却不敢过份张扬,全都从简而办。
邝文雄打听之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时值宫廷选美,吓坏了民间有闺女的人家。他们来不及挑选黃道吉曰,全都是在怆猝之下嫁女,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想与宫廷贵族沾亲带故,只求能过着安稳的曰子。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杭二州代代出美人,更是朝廷最着重的选秀之乡。江南此刻又流传出一句民间谚言:
“苏州刘仙芝,杭州秦洁娘;镇江乔慕柳,绍兴韦梦蕙。”
刘仙芝原是端王,也就是现在的新君徽宗赵佶的侧妃,因得罪刘清菁,己被打入了冷宫。秦洁娘则是杭州首富秦福光之女,仍然待字闺中。乔慕柳、韦梦蕙都是寻常小家碧玉,并无显赫的家势。
这秦福光正是邝文雄要找之人,他本有一子二女,儿子秦玉柱曾与刘仙芝自幼订亲,却不欢而散,被赵佶的侍卫张迪所擒,琅珰入狱,差点儿被问斩,至今仍下落不明。长女秦洁娘正是钦点的应选秀女,次女秦妙娘,早己在十几年前的元宵节走失了。
邝鸾抱着婴儿与邝文雄一同找到了秦府,秦福光出外经商未回,秦洁娘即将入宫应选,全府正乱作了一团。
老仆秦妈道:“我家老爷不在府中,尊驾还是请回。”
邝文雄取出了金凤步摇,说道:“大娘可认识此物?”
秦妈一见凤钗,脸色顿时变得雪白,说道:“认得,认得,此乃秦家祖传之物,怎么会落在尊驾的手中?”
邝文雄道:“大娘既然认识此物,就请收下这个男婴,在下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
秦妈道:“事关重大,请恕老奴不能作主。”
邝鸾道:“为什么?”
秦妈道:“因为这支凤钗,原是秦刘两家的聘礼。”
邝文雄道:“原来如此。”
秦妈道:“三年前,我家少爷为了刘家退婚之事,差点儿死在东京,至今仍未敢回府,这婴儿老奴是万万不敢收留。”
邝文雄得知了秦刘两家的恩怨后,只得先告辞回去。刘家悔婚,秦家拒养,他该如何处置这个来历不明的婴儿?但盖鸣渊临危嘱托,必有其中的道理,想到了这儿,他又与邝鸾回转了头。
秦妈为难地道:“你们怎么又回头了?”
邝文雄道:“在下受人所托,务必将这婴儿送到杭州秦府,交给秦福光抚养,他也许是秦玉柱的血脉。”
秦妈道:“绝不可能,倘若是少爷的孩子,他为何不亲自抱回来?”
邝文雄道:“也许他有难言之隐呢?”
秦妈道:“这婴儿来路不明,怎么可能是少爷的孩子?”
邝文雄道:“这婴儿即使不是秦家血脉,也是刘家亲生。”
秦妈道:“对,这也许是刘家的骨肉。刘甘只有刘仙芝一女,不会这么巧吧?”
邝文雄道:“秦刘两家素有交情,现在刘家蒙难,己无人收养这婴儿,她出示金凤步摇,想必是恳求秦家念在昔日的交情上,能收养这个孩子。”
秦妈道:“只可惜老爷不在府中,老奴不敢擅自作主。”
邝鸾道:“那么秦老爷何时回府?”
秦妈道:“最快也要三天。”
邝鸾道:“庄主,我们就不强人所难,还是三天后再来拜访罢!”
邝文雄轻叹了一声道:“也只能如此了。”道完,他只得抱着婴儿回去。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