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完颜宗雅的回忆,她微微张开了眼,只见乌黛引着李紫瑕主仆,走了入来。
乌黛道:“公主,仙子求见。”
完颜宗雅摆手道:“知道了,你先退出去。”
李紫瑕笑道:“幽莲,你也退出。”
二婢异口同声地道:“奴婢遵命。”道完,一同退了出去。
李紫瑕见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道:“公主还好吗?”
完颜宗雅道:“还好。”
李紫瑕柳眉一蹙道:“你身子太弱,恐怕不宜长途跋涉。”
完颜宗雅双眼一亮道:“你们己经计划好了?”
李紫瑕道:“就差你了。”
完颜宗雅道:“你们逃回辽国,一定要带上我。”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乌黛的声音道:“裴满夫人到。”
李紫瑕与完颜宗雅连忙恭迎,只见裴满夫人铁黑着面,走入了寝宫。若珠跟在后面,手上捧着一碗暗红色的汤药。
完颜宗雅一怔道:“母亲,这是……”
裴满夫人冷冷地道:“这是堕胎的藏红花,你有身孕之事绝不能让你父皇知道,否则母亲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完颜宗雅大惊失色地道:“不,我不喝。”
裴满夫人道:“恐怕也由不得你,若珠,灌公主喝药。”
若珠端着堕胎药走近,完颜宗雅剧力挣扎,不肯服药。李紫瑕见状,纤指一扬,飞出了一朵鲜红的石榴,将药碗打翻。药碗落地,碎片四溅,暗红的汤药洒了一地。
裴满夫人面罩寒霜地道:“大胆。”
李紫瑕道:“夫人恕罪,孩子是无辜的,请夫人三思而行。”
裴满夫人道:“这是本夫人的家事,岂容外人插手?”
完颜宗雅轻泣道:“打掉了孩子,儿臣生不如死,请母亲高抬贵手。”
裴满夫人道:“但这毕竟是孽种。”
李紫瑕道:“夫人言之差矣,辽金正重修旧好,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裴满夫人道:“我大金公主,岂能下嫁到辽国?”
李紫瑕反讥道:“难道我大姐嫁到金国,就不是下嫁了吗?”
裴满夫人冷笑道:“天祚帝反复无常,假借嫁公主之名,存心置兀术于死地,如此小人,又岂能和亲?”
李紫瑕道:“如此说来,夫人是不同意将平辽公主嫁给奚王了?”
裴满夫人道:“别说本夫人不同意,狼主也绝不会答应的。”
待裴满夫人、李紫瑕等人相继离开后,完颜宗雅蜷缩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腹中的胎儿,面上露出了惊骇之色。若不尽快离开金宫,她与萧干的孩子将会保不住。
完颜宗雅一夜辗转反侧,天亮时分,她趁乌黛进御膳房端早点之机,独自离开了上阳殿,从马厩里牵出自己的坐骑,头也不回地朝宫门奔了出去。
穿过宫门之时,正好碰到了李紫瑕,李紫瑕见她神情怪异,不由暗暗担心,从马厩里牵出了小红马,她飞身上马,驰骋出了金宫,在后紧紧地追上去。
完颜宗雅策马狂奔,来到了潢河,她顺着潢河一直飞奔下去,朝天际放声大叫。
李紫瑕在后不住地叫道:“公主小心。”
完颜宗雅并不理会,挥动长鞭策马疾奔,只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山川,潢河下游的山川上的一块巨石上,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正是萧干。萧干远远看到了她,见她神情有异,连忙走了上去。完颜宗雅勒住了马缰,萧干温柔地将她抱下了马。
萧干柔声细语地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完颜宗雅道:“母亲己经知道了我怀了你的孩子,再不逃走,难保胎儿。”
萧干道:“我会带你走的。”
李紫瑕从后追了上来,一时之间仍喘不过气来。她下了马后,靠在一棵大树下轻喘。
半晌,李紫瑕才说道:“公主有身孕,不能骑马横冲直撞,稍有不慎,会有性命之忧。”
完颜宗雅道:“事出突然,我也只能挺而走险。”
李紫瑕道:“此乃下下之策,会坏了我们所有的计划的。”
果如李紫瑕所言,阵阵马蹄声远远传了过来,兀术正带着追兵,追到了这儿。邝文雄、耶律莹听到了铁骑之声,一起从山林中走了出来。
李紫瑕大喜道:“原来师父、师伯也在,太好了。”
邝文雄道:“事情有变,赶快躲进山林。”
萧干拉着完颜宗雅,与他们一行躲进了山林深处。完颜宗雅步履姗姗,走不惯这崎岖的山路,一不小心,踩在了泥中,右脚的那只绣花鞋陷在了泥中。
她连忙蹲了下来,将绣花鞋从泥土中取出,刚想穿上,右脚一滑,绣花鞋掉下了山下。萧干见追兵将至,来不及拾起,抱着她藏在了长草丛中。
浓密的蒿草很快遮住了众人的身影,萧干熟悉地形,在蒿草的掩盖之下,他很快就与萧震南等将碰头。
兀术带兵追到了此地,却失去了众人的踪迹,只得下令搜山。金兵搜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兀术道:“胡沙保,传令下去,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搜出他们。”
胡沙保道:“末将领命。”他当下加派了人手,再次搜山。
片刻之后,银可忙在不远之处拾得了一只绣着粉色蝴蝶花的女鞋。兀术仔细一看,正是完颜宗雅怆惶而逃所掉下的绣花鞋。
金兵搜了一天一夜,在山川的一条小涧旁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邝文雄等人见金兵追到,只得现身出来与他们决一死战。
萧干只带五十余人偷潜到上京,那里是数万金兵的对手?当下死伤无数,萧干也寡不敌众,被兀术所擒。萧干被擒,萧震南只得下令众将住手。
兀术冷冷道:“将萧干立即正法。”
完颜宗雅喝道:“且慢。”她边说边将金错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兀术眉头一皱道:“宗雅,你这是干什么?”
完颜宗雅道:“四哥,倘若干哥死了,小妹绝不独活。”道完,她将刀锋逼近了颈项。
兀术怒道:“大辽将军潜到上京,图谋不轨,你竟然为了他而背叛大金?”
完颜宗雅道:“我并没有叛国,只是有了萧干的孩子,才不得不走,请四哥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
兀术惊闻此语,又气又恨。完颜宗雅见他并不动容,稍一用力,刀锋己经划破了她的肌肤,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兀术大惊失色地道:“住手。”
完颜宗雅道:“马上放了萧干,否则我就血溅当场。”
兀术怒道:“你竟敢以死相逼?”
完颜宗雅道:“四哥,你真的想逼死小妹吗?”
兀术摆手道:“放了萧干,让他们走。”
银可忙连忙松绑,萧干脱险,回到了萧震南等将身边。完颜宗雅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将金错刀放下。
兀术闭目道:“滚。”
完颜宗雅道:“多谢四哥成全。”
兀术道:“你们可以走,紫瑕必须留下。”
李紫瑕一怔道:“为什么?”
兀术道:“你若敢抗命,他们全部都要陪葬。”
李紫瑕大怒道:“你又在威胁我?”
兀术道:“本王说一不二,不信你就试试看。”
眼前的形势对邝文雄等将非常不利,为确保他们能全身而退,李紫瑕被逼答应了兀术的条件,乖乖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兀术紧握住她的手腕道:“你休想在我的手上逃走,胡沙保,撤退。”
胡沙保听到了军令,立即收队撤退出山林。兀术紧握住李紫瑕的玉手,来到了火龙驹前。
李紫瑕尖叫了一声道:“好痛呀,还不松手?”
兀术深情地道:“只怕本王一松手,你又不见了。”
李紫瑕道:“可你真的弄痛了本小姐。”
兀术见她的右腕变得紫红,暗悔一时性急,用力过猛,当真抓痛了她,轻叹了一声,只得松开了左手。只见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青紫色的伤痕,他心中不由隐隐作痛。
兀术柔声道:“上马吧!”
李紫瑕道:“本小姐的马在那边,我自己会骑。”道完,她一跃而上小红马,往临潢府而回。
兀术也连忙跨上火龙驹,追她而去。胡沙保与众将见状,从后跟上,浩浩荡荡地返回临潢府。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