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独立在琴台,心潮起伏,夜不能寐,她来到了楼栏,凝望着天际的一弯新月,陷入了一阵深思之中。杏花吐蕊,春意绵绵,眼前的这个干娇百媚的花魁,却感叹更漏漫长,物是人非。
一条青影忽然凌空降下,落在了醉杏楼上,明晃晃的利剑,直指向了李师师的咽喉,正是李英杰。李师师猛然回过了神来,面无惧色,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
李英杰顿时大吃了一惊,连忙缩回了长剑,失声叫道:“洁娘?”
只见眼前佳人艳如桃李,绰约如仙,酷似他的发妻秦洁娘,也酷似爱女李紫瑕。
秦洁娘素若春梅绽雪,洁如秋蕙披霜,天姿灵秀,清丽脱俗,似依人小鸟,惹人怜惜。
李紫瑕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却犹如月射寒江,凛若冰霜,更似冰川雪莲,冷艳逼人,浮动着阵阵莲荷般的冷香,摄人心神,却难以亲近。
李师师貌若天仙,肌肤胜雪,如艳阳高照,光彩夺目,散发着牡丹芍药般的艳光,灼热妩媚,招蜂引蝶,难怪无数王孙公子,帝王将相,也甘拜倒在石榴裙下,为她一掷千金。
李师师迎视着他的目光,并不畏畏缩缩,说道:“尊驾与奴家有仇?”
李英杰收剑入鞘道:“非也!非也!”
李师师道:“那尊驾为何而来?”
李英杰道:“洁娘,十四年不见,你己认不得为夫了吗?”
李师师见他不似狂蜂浪蝶,当即明白了过来。淡淡定定地道:“尊驾想必是认错人了,奴家李师师,并非什么洁娘。”
李英杰大为震惊地道:“你……你……你不是……洁娘……而是……而是开封城花魁李师师?”
李师师道:“奴家正是李师师,尊驾又是谁人?”
李英杰道:“我是……我是英杰呀?”
李师师笑道:“原来是联英盟盟主‘水坎剑’李英杰,奴家虽是风尘女子,也听过尊驾的大名,如雷贯耳,只可惜奴家真的不是你的洁娘。”
李英杰道:“洁娘,就算你不肯认我,也要认咱俩的女儿李紫瑕呀!”
李师师轻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尊驾是李紫瑕的生父,难怪会误以为奴家便是洁娘。”
李英杰道:“你当真不是?”
李师师道:“奴家八岁便被人拐卖到了醉杏楼,此乃众所周知之事,后来不慎伤了脑部,失去了部分记忆,己经忘记了童年之事,我乃青楼女子,怎能与李夫人相比?”
李英杰自然听说过李师师的身世,知道她所言非虚,将信将疑地道:“你当真不是洁娘?”
李师师笑道:“当然不是。”
李英杰道:“那你为何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李师师嫣然一笑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奴家与令爱也十分相似,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李英杰悠悠长叹道:“难追是李某忆妻成狂,才会有此幻觉?”
李师师道:“奴家可以理解。”
李英杰道:“李某多有冒犯,请姑娘不必介怀。”
李师师道:“李盟主夜闯醉杏楼,有何贵干?”
李英杰道:“李某本来是为女儿而来,桦儿偷上醉杏楼,瑕儿为此哭闹不休,至令李某误以为姑娘是红颜祸水。”
李师师道:“原来如此,奴家不会介意的。”
李英杰面对着这个酷似发妻的花魁,竟未有离开之意,说道:“久闻姑娘善于弹唱,可肯为李某引吭高歌?”
李师师见他情真意切,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在其它人身上无法找到,当下着魔般引他到了琴台,请他入座。
李英杰道:“这儿布置得十分雅致。”
李师师笑道:“李盟主想听那一曲?”
李英杰若有所思地道:“秦观的《鹊桥仙》。”
李师师拨弄着银筝,唱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英杰越听越痴迷,不禁又想起了秦洁娘,不由热泪盈眶,洒向青袍。
李师师为他试泪道:“李盟主是个难得的痴情汉子,只可惜奴家不是洁娘,辜负了你的一番情意。”
李英杰道:“姑娘也是个多情之人,想当年周邦彦因你被贬,姑娘亲自送他到隋堤,长亭折柳,依依惜别,实在感人肺腑。”
李师师脸色微红道:“是奴家对不起他。”
李英杰与她四目相视,见她神情凄然,似乎在缅怀往事,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勾起了姑娘的伤心往事。”
李师师哑然失笑道:“奴家与周大人,己成过去,往事如烟。”
李英杰道:“我与姑娘也将分离在即,不知姑娘可肯折柳相送?”
李师师娇笑道:“那是自然。”
李英杰笑道:“青楼是寻乐之处,我们就不谈这不开心之事了。”
李师师道:“奴家想听听李盟主与秦洁娘之间的趣事。”
李英杰笑道:“我与洁娘夫妻缘浅,她自幼受礼法束缚,是典型的名门闺秀,我与她初次相见,是在杭州的飞来峰,时值宫廷选美,我为了救她,大闹驿馆,放走了朝廷精心挑选的所有秀女。”
李师师笑道:“果然冲满了传奇色彩。”
李英杰笑道:“让姑娘见笑了。”
李师师笑道:“我真的很羨慕秦洁娘,能嫁到真心对她的男人。”
李英杰道:“姑娘谬赞了。”
李师师轻叹了一声,笑道:“只可惜奴家不是她。”
李英杰见夜色深沉,连忙起来告辞。李师师亲自送他下了醉杏楼,在曲径中折下了一枝杨柳,含情脉脉地递给了李英杰。李英杰仍是错认她为秦洁娘,含笑地接过。
李师师道:“铭感李盟主乃谦谦君子,师师敬君为人,祝君一帆风顺,岁岁平安。”
李英杰笑道:“承姑娘贵言。”
李师师道:“你可以直唤我的闺名。”
李英杰深情地道:“师师保重!”
李师师挥手告别道:“后会有期。” 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