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荡秋千
白悠被窗外的布谷鸟吵醒时,心情大好。
她把双手伸到脑后,彻彻底底伸了个懒腰。
然后转头看见了睡在一边的关斯岭。
“...”
关斯岭竟没有被她的大动作吵醒。
白悠似乎是因为占领了主动地位,这会儿也不怕他了,侧起身、撑着脑袋端详着。
他的发很黑,发际又齐整,甚至于是一丝不苟。
而双目闭上时,也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和霸道,反而意外地...可爱?
白悠自言自语,
“大概是因为睫毛很长,”
她伸手,用指腹轻掠过他左眼上的一排,
“果然是很可爱啊。”
关斯岭似乎睡得很沉。
白悠大着胆子,俯下身子,凑近他的脸,一双杏目清澈如水。
她未注意到,身下的人似乎喉结动了动。
此时,少女又伸出左手,轻捧上男子的脸,柔软的唇瓣近在眉睫。
然后...
另一只手伸出,拔下了他的一根睫毛。
“...”
关斯岭睁开了眼。
白悠手里握着一根睫毛,愣了愣,
“王爷醒了?”
关斯岭缓缓吐气,似是酝酿着什么。
良久,他侧过脸,和白悠对上目光,
“悠悠。”
白悠惊恐看着他,紧张甚于被老妈叫本名时。
关斯岭的目光转向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白悠本能地缩手、藏到背后。
关斯岭闭了闭眼,赶走了最后一丝倦意,睫毛在窗外投来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的声音缓而轻,
“听说,悠悠想在本王的睫毛上荡、秋、千?”
...
白悠发现关斯岭这个人,实在是睚眦必报。
他在起床后,慢条斯理吃了早点。
接着临出门前对侍从说:
“王妃想荡秋千了,给她搭个架子,让她开开心心荡一天。”
等他走后,侍从也搭好了架子,
“王妃是要玩秋千?”
白悠蹙眉,
“不玩,谁让搭的,就让谁玩去。”
...
下午日盛,景王府的栀子花香气最腻人时。
白悠正跟着府里最小的小丫鬟,一起双脚离地、坐在秋千上乱晃。
金烟匆忙跑来,偷偷摸摸凑在她耳边说话:
“王妃,李大人说,让您出去找他。”
白悠瞬间精神了,翻下秋千,把旁人支开,压低声音,
“怎么出去,关斯岭让我在府里呆一天。”
...
白悠钻狗洞出来时,李文翰皱着眉看她一身沾着花泥的淡青常服,
“你这样不行,到时候随我进去,会被认出来的。”
他把白悠带进一家胡姬开的成衣店,挑了一身无比热情奔放的胭脂红舞裙,又给她蒙上半边脸的轻纱,
“差不多了。”
白悠懵懵懂懂跟着他走在大街上,露出的雪白脚踝上,两串铃铛沙沙作响。
走过一条阔气的大道后,李文翰带着白悠停在了一扇朱红色大门前。
门口立着几个收帖子侍卫,接了帖子后,打量向白悠,
“李大人有心了,今日府中正好缺了个舞姬。”
白悠看向李文翰。
李文翰气定神闲朝着侍卫点头,又看了一眼门后,
“青缨公主可在堂中?”
“青缨公主有要些事,筵席开始时方能到场。小的先给大人领路。”
白悠觉得奇怪,仰头,终于看见了府门匾额上的几个大字——
“公主府”
她扯了扯李文翰的袖子,
“不是去白府找白大小姐的信?”
李文翰摇摇头,带着她走进去,等侍卫走远后,低头小声说:
“今天你先来给我当一把僚机。”
白悠眨了眨眼,
“我钻狗洞出来给你当僚机?”
她气到发笑,
“你随便在酒肆里拉个胡姬来,不比我好得多?”
“那不一样,”
李文翰瞥了一眼她的脚踝,
“虽然她比你好看,但也只有你这样的,才能勉勉强强让她嫉妒了。”
他见白悠没反应,又开始打友情牌,
“你想想看,这里的一天,对你来说只是毫秒级别的,说不定明天完成愿望,就能对这个世界说白白了。但对我来说,宿主的愿望是要我在这过一辈子直到老死的。”
李文翰现在满脸写着“可怜可怜我吧”,
“你就匀几毫秒出来给我,等我回去请你喝奶茶。”
白悠看着他,
“反正都是要死,我把你捅死,你能回得去吗?”
“你别说,我真碰到过一个穿越过来捅自己的。”
“然后呢?”
“然后他又重生回来了,直到完成了宿主愿望,才真正回去。”
“…不死之身?”
“大概算是。”
白悠仔细想了想,还是答应帮了他,
“行吧。”
过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
“不要让我跳舞,明白?”
……
公主府今日办的是三月曲水流觞宴。
宾客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一半,丫鬟小厮们给一个个递上了纸笔。
白悠慌了,
“我不会作诗啊。”
李文翰看了她一眼,
“你现在是我身边的舞姬,要作诗干什么,给我倒酒就好了。”
白悠不出声了,乖乖给他倒酒。
她刚坐定,准备闭着眼休息一会,就听见众人起身相迎的道贺声。
一个年长些的声音尤为突出:
“太子殿下与景王殿下双双大婚,好事成双,老朽这次必须要多敬几杯。”
白悠睁开眼,果真看见了关斯岭。
关斯岭和太子一同往筵席上来,落座后纷纷回敬。
白悠回过头,假装不动声色,目光时不时瞥过去。
她看见了太子身边坐着的紫衣女子,探头去问李文翰,
“那个坐太子身边的,是苏璃?”
李文翰看了一眼,
“没错。”
“看起来温温柔柔地,脾气很好的样子。”
“大概吧,没怎么接触过。”
两人正说着,只见苏璃与太子耳语了几句,暂时离开了席位。
不一会儿,关斯岭也离了席。
李文翰依然在喝酒。
白悠小声说了句,
“要不……去看看?”
“不去。”
白悠安静了一会,还是憋不住,
“要不…我一个人去?”
李文翰回过头,
“你过两天就穿回去了,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白悠喃喃自语,
“不知道,就是想看一眼来着。”
李文翰一脸不可思议,
“不会吧,白悠,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就吃上醋了?”
“……没说吃醋啊。”
白悠低下头想了想,又看着李文翰,
“白大小姐不是绑过苏璃么,说不定她的愿望和苏璃有关呢?”
李文翰沉默了一会儿,喝了一口酒,站了起来,俯视着白悠,
“走吧。”
...
白悠在李文翰后头,偷偷摸摸跟着关斯岭走一脚、歇一脚、躲一脚。
路上有官员和关斯岭笑着打招呼,
“景王殿下今日怎么没带王妃来?”
“王妃今日身体抱恙,未能随我来赴宴。”
李文翰回头看了一眼白悠。
白悠摇摇头,
“别看我。他说的王妃,是白大小姐,不是新时代女性白悠。”
她虽然说着,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关斯岭的脸。
——似乎一点愧色都无。
几人又一前一后走着,终于在公主府假山的隐蔽处、见到了苏璃。
苏璃看见关斯岭后,踟蹰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关斯岭握住苏璃的手腕,把她一把拉进怀里。
...
白悠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驻足愣了半晌,忽然转过身,带着李文翰往回走。
走着,走着,渐渐慢下来,终于回头,对李文翰苦笑,
“说实话,我差点入了他的套了。”
李文翰看着她,
“我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又说,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真和他在一块了,也是迟早要回去的。”
白悠低着头,用脚踢出一块石子,
“说得也是。”
...
李文翰带着白悠回到座席上时,宴席刚好开始。
青樱公主姗姗来迟,于是一个个对座上的贵客敬酒致歉。
她生得身材修长,体态匀称,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一双微微扬起的流星眉,谈笑间,温文尔雅而不失风趣。
白悠见到青樱后,才勉强从情绪里走了出来,侧头去找李文翰说话,
“公主的气度,果然与席间这些官家小姐不同。”
青樱看见席间坐着的李文翰,遥敬了一杯;见他身旁的白悠后,举起酒杯的手略微一滞,转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李文翰没有看清,白悠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李文翰,青樱公主这是对你有意啊。”
李文翰摇头,
“向来都是她去哪,我跟着去哪,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他仰脖子喝了一口,
“我看了她三年,你才看这么一会,就看出门道了?”
白悠想了想,自己这么瞥一眼就下结论,确实太草率了。
她犹豫了片刻,夹起了一块藕片,送到李文翰嘴边。
李文翰目不转睛看着她。
白悠压低声音,只让李文翰一人听见,
“快吃,还要老妹儿我举多久。”
李文翰心领神会,张嘴咬上。
白悠见他吃了,特意看了一眼青樱,又含情脉脉看了一眼李文翰,娇羞甜笑起来。
李文翰转过头,给她比口型,
“你,好,恶,心。”
白悠很想瞪他,无奈眼睛露在外头,只得一边笑,一边低声说话:
“你,死,了。”
...
酒樽传到了李文翰手里的时候,上家站起来出诗题:
“今日白左丞缺了席,咱们就拿他的‘白’姓,来做诗的第一个字,如何?”
众人纷纷捧场,好似这个题出得十分高明。
李文翰站了起来,
“这首诗,本该是李某来作,不过...”
他看向关斯岭,
“因着咱们景王殿下,刚刚迎娶白左丞之女为妃,又刚好景王妃不在,不如这样,”
他挑了挑眉,举起酒杯邀敬,
“景王殿下和李某,就都以‘白’字打头,作一首诗,如何?”
关斯岭站起,目光幽深,显然是想看透李文翰的心思。
良久,他还是笑了笑,还是端起酒杯回敬,
“好。”
白悠扯了扯的李文翰袖子,
“你疯了?”
李文翰不慌不忙坐下来,
“你等着,让我帮你出口恶气。” 穿到王妃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