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这个消息直哭,大有把眼睛哭瞎的架势,“姐姐,你可得好好的,要是如今你也有了事,太太和我可怎么办?”林颐也红着眼劝她,底下嬷嬷、丫头轮番上阵劝说,好不容易方歇了哭声。
大抵另几个孩子身子健壮,加上延请的名医手段高超,至近日竟也慢慢的好了。林老爷听了放下心来,又庆幸无他人传染。几个大夫也没有立身走,还每天去观诊、把脉有无反复。可是这查着查着,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二少爷被烧的痴傻了。几个大夫又会诊了,才发现秘闻,底下人该用物理降温的时候不尽心,怕感染、加上佟姨娘也不十分看顾,隔着五六天,围了纱巾才瞧上一次,因此底下人便不大用心,要擦一夜的热水,往往不过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便任他烧着也不管。
林老爷听了,只觉得火气往上涌。他去了那个孩儿,之前讲话伶俐、时常要叫爹爹抱,如今只会呆愣愣的看着你,连人也认不出了。林老爷又是气又是愧疚,只怕他在嫡长子身上放的心思拿一分出来给这孩子,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当即叫人绑了佟姨娘和身边的丫头、婆子当众打板子,发卖出去。又特地求了他奶母林妈妈来照看。只求他大了,聘户小家闺女或个稳重的姑娘,留个后。
坏消息是一个接一个,那头两个儿子好了,宁姨娘却倒了,大夫都道肚里的这胎怕是艰难。只先卧着床、汤药不断看能不能把这头三月熬过了。
两个姑娘一回府就直奔贾敏的屋子,只见屋里无一点儿鲜艳色彩,俱是暗沉沉的叫人喘不过气来。太太躺在个暗红色的被窝里,瘦成个皮包骨,颧骨灰暗。见了两个姑娘眼里才有些神采。“玉儿、颐儿往后要孝敬老爷,要端池方重,凡事多听多看,不懂得多问问赖嬷嬷。我是不好了,怕是看不到了。”只流着泪拉着两个女儿的手,一旁的赖嬷嬷看得欲言又止。
两个女儿自是在一旁深劝,又是撒娇卖乖,又是展示最近的女红成果,只求太太能一展笑颜。其实她们心里都有数,瞧着像是下世的光景来,心里便是大恸。
赖嬷嬷左思右想,十分想将当年的事讲出来,可是又生怕一个不当心,刺激了太太,她就是个万死不辞的罪人了。都里又无甚人可托,左不过是再送个姿色较好的丫头来,帮忙生个儿子罢了。可如今不讲这事,只怕假戏成真了,一个奴才胚子到与大姑娘一般珍贵了。真真是左右为难。
这厢的事林颐是不知道的,原来她的想法很是简单,就是多多的喂些培元蛊,太太的身子不就救回来了,可是连续偷偷放了几天,不见起色,太太心存死志,便是神仙蛊也就不回来的。林颐很感念平时太太嘘寒问暖,又替她们思考周到,不免伤心。
黛玉近几日连连抄写往生经、祈愿经到佛堂烧了。林颐则是不放弃,日日熬煮了加了培元蛊的汤药来进奉,只是吃了到底也没多大见效,不免灰心。
幸运的女神也不一直都眷顾一个人的,宁姨娘这胎还是没有保住,在某个夜里化作一道猩红的血液流淌出来了。加上这几日的劳累,到底亏了身子,一到阴雨天气,小腹便要疼痛,就是吃了再多的培元蛊也没有缓解。大夫只道是作下病根了。
夜间林老爷看望过了贾敏,思虑着劝了几句,还是没有起色,叹了一句起身走了。不知怎么转道扶桑院来瞧了宁姨娘。
宁姨娘躺在榻上,已经铺了浓厚的兽皮,盖了件厚实的棉被,顶上一个素色的蚊帐,映着她青青白白的脸。看到老爷来了。便挣扎着要坐起来,到底没力。林老爷制止了她,自己斜坐到榻上,扶起宁姨娘令她靠着,入手只觉得宁姨娘只剩了把骨头,硌得慌。
不免有些泪意,“你后悔吗?没听我的,同两个姑娘一道出去。”林老爷不知怎么心里都有些颤,想起自己的前四十年,从幼年失父的积苦,到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的喜悦,接着便是多年无子的困苦,到这些时日的跌宕起伏,竟没一天安稳日子。
“我自是不后悔的,我若出去了,我的儿怎么办?如今好了,虽对不起肚子里的这个,我是不怨的,我好歹比别人强些。”提到了这个,宁姨娘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被窝冰冰凉的。
林老爷抱紧了她,心里泛疼:“你不要急,总是有这两个,总是有我呢!如今可还疼着。”林老爷是知道她作下的毛病的,大手用了合适的力道揉着小腹,只是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冰冷,“来人备个脚炉和手炉,再抬上个炭盆来。”
宁姨娘一下子就崩溃了,靠在老爷怀里,失声大哭起来。到了这世上,总是要吃些甜,吃些苦的。 红楼之蛊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