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小丫头骇的面如土色,原是史大姑娘劝着宝玉回转,便没十分在意,同宝玉纠缠着。
那小丫头隔着纱窗望进去,倒像是史大姑娘拉着宝玉吃她嘴上的胭脂了。
往日宝二爷虽有个爱吃胭脂的毛病,也不过是拿手沾了细尝尝,再不过也俱是闻些香味儿,哪有这样的行径来,当下就被骇到了。
这里头还有个缘故,在宝二爷房里,那些个大丫头虽是各结各门子,你同我好她同你亲的,底下那些个小丫头却是时常受着袭人恩惠的。一样是那些个小丫头家里有了什么变故,你便是不说,袭人姐姐也要拿了散碎银钱过来,只说给你个助力,对外都是宝二爷仁慈,特特赏了,把家下那些势利嘴子都堵了。
还有一样就是往日上工伺候了,只要活计松散了,袭人便是要能放这些小丫头去玩耍的,都会放了的,依袭人姐姐的话“她也是小丫头过来的,哪里不知些苦楚的,如今能松散些就松散些,左右她是空着的。”
便是如此,底下的小丫头没有一个不感念、服气袭人的。
那袭人和宝二爷的事,就是当日不知的,时间长了,眉眼长短哪有看不出的。底下小丫头俱都是为着袭人姐姐高兴,说她有个好归处,将来有指望了。
那些个大丫头也是为着这个一个个跟红顶白的,底下的那些个小丫头都是看不上那些个行径,时常要为了袭人姐姐打抱不平的。
如今瞧了史大姑娘的路数,竟连个脸面也要不得了。这时那个小丫头哪里还能看见碧纱橱里那么多杂使丫头呢!浑身上下满心满眼的恼怒,为了袭人姐姐不值,也不肯进屋催了,转头气呼呼就往房里去了。
碧纱橱里,史大姑娘瞧着宝玉不再念着那头粗使丫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下才觉着两个人十分近了,只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倒也没怎么不好意思,自己坦坦荡荡的继续说笑。
“宝哥哥,咱们静静的一处说话,这些个胭脂便是什么时候调制也不迟的。”复又劝了宝玉坐到杌子上,拿了诗经与他闲话。
既说了诗词歌赋,底下这些个丫头便也没了红袖添香的本事了,一个个拘束的站在那里。翠缕是极懂他家姑娘心思的,人又伶俐,赶忙把人一个个的派出去热水拿点心的,不杵在这里碍眼。
自己捻了针线、花样子到外间借着天光拾掇针线了,靠着纱橱细细做了。又低头思索着,宝二爷进来的时候,自己正搽了高贵脂粉,连姑娘都说好看的,也不知宝二爷瞧没瞧见,这么想着她也是羞红了脸,细碎的绽了些笑容来。
到了宝玉房里,那小丫头直直就往袭人姐姐榻前去了,气呼呼的灌了两杯茶水,坐在那里兀自气闷着不说话。
等到袭人把宝玉的书桌细细整理了,又整理了床榻过来,小丫头已经喝了一肚子茶水了。看着小丫头生着闷气,只当是宝玉又贪恋兴头上的不肯回来,惹得小丫头吃了气,才这么烦闷着。
“可是那位又给气你吃了,他也是一时脾性,你大量些,也就过了。”笑着过来劝慰。
“我哪里是为了这个,我全是为了姐姐不平的!”那小丫头听了,倒是红着眼睛说了。 红楼之蛊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