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颐擦干净泪,强迫着自己继续绞干帕子擦拭着,不时地用手抚着安平的额头,逐渐降下来的温度好歹叫她有些安慰。
“安平,怎么样了?”林颐安了心,便更一心一意的擦拭着,时不时叫人换一盆冷水来,浸的掌心的螺旋都发皱了,还浑然不觉。身后突然想起的声音,唬的她手一抖,眼看着就要将一铜盆的冰冷井水打翻了,一只指腹布满薄茧的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轻轻一按就稳住了。林颐依然有些愣神,呆呆的看着修的姣好圆润的指甲浑浑噩噩。
原来是惠辰去看大皇子,依例问询了太医同皇后,又呵斥了一遍宫婢和嬷嬷们,到底没有胆气亲自去看一眼床榻上那气息微弱的小生命,他的曾经赋予厚望的嫡长子。逃避似的僵着脸、步伐匆匆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出来。
天井里漫天四射的阳光刺的从黑暗到光明的惠辰生疼,不期然就流下泪来,只是仰着头,悄无声息的用袖角狠狠擦了,神色更冷了些。
在一众由曹公公领导着的太监班子装聋作哑里,又赎罪似的过来探望同样高热未退的安平,进门刚将那一种烈阳到昏暗的眩晕感甩出去,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伏在安平的床榻前,仔细照料着。
那一刻,惠辰自嘲的想着,只怕安平都看着比他嫡长子要有福气些,嘴角尽是苦涩的笑容,却还是脱口而出的问道:“安平,怎么样了?”
谁想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句能唬到她呢?那一刻,似乎能划过那一张明艳的笑脸吓得苍白的样子,那些什么悲伤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滚得无影无踪了。
“圣人,你进来怎么不叫人通传一声?好歹叫我有个心理准备,不然这一盆子冷水,只怕安平又要发起高热来了!”她倒是气的眉毛都抖动起来了,像一只瞪圆了眼珠子的肥猫儿,跟她养的那只老往御膳房偷鱼吃的肥猫是一个德行。
这样想着,难难得得起了捉弄的心思,继续冷着脸哼道:“恩?”
那丫头反应倒快:“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实在的,本朝奉行仁义,除了朝会、初一、十五的日子很少有人寝殿上还行这样的大礼了。
“圣人?”林颐跪在地上,伏着身子许久,却是没个反应,忍不住小心的觑了一眼,就见到惠辰虽然冰冷着一张脸,可是眼里还是盛满了笑意。
一下子也不等叫起,“好啊你!感情逗我好顽呢!”憋着气,下了大力气在那里绞着帕子。
“我这厢同你赔个礼还不成么?小生这厢有礼了!”歪七扭八的声调,压着嗓子公鸭般的嗓音,惹得林颐再摒不住笑了。“幸好你好了,若不然我哪敢让你照料我的小侄女,只怕皮都要被你擦下来一层了。”
幸好,曹公公老早就极有眼色的将人统统都招了出去,自己站岗似的守在大门口等着,总算不叫旁人知道,好歹保护了惠辰的威信,惠辰捉摸着自己书房里的那麒麟镇纸早想换了,如今赏给曹佑安,也是得其所了。
“行了行了!杵这儿闹腾呢!”说着,林颐就毫不客气把惠辰还扶着的手一把拍远了,继续倾身绞帕子。惠辰也不生气,尴尬的将手缩回来摸摸鼻子,也就过去了,只是口上还不肯认输,强撑着道:“大胆!信不信朕明儿就把你关到冷宫里去?”
“那还谢谢圣人了!送臣妾去开疆拓土!”
“不......不要......咳咳咳.....颐姐儿就是硬脾气,还请圣人。。。宽宽心!”
“呦!不像平常的你呀!哪根筋不对了?”往常斗嘴就没有林颐退步的日子,简直是个被自己宠出来的犟驴脾气,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安平!”惠辰这里想着,就被林颐极凄厉尖锐的一声大叫唬了一跳,偏头才发现,安平醒了过来,不知怎么,圣人突然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就觉着这一定是个好的开端,不免更高兴了几分,高兴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安平,你怎么样?身子还疼吗?头晕吗?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安平,你看看能动吗?”
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的流泪了。
“水!”似乎刚刚的几句话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这一个字讲起来都沙哑的向干涸粗糙的沙砾,更是明显的有气无力。
林颐赶紧端了一小盅温糖水,先润润肠,等会儿喝些粥汤也舒服。 红楼之蛊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