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嬷嬷随着来到前厅，只见主位上坐着三个人，正中间的是名四十开外的老妇人，杨嬷嬷愣了一下，那人看着有几分眼熟。
“两位嬷嬷，今日开的是家宴，不必多礼。”沐卉为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李婆婆，便是同我祖母一般的，这位是我的母亲。”
“见过婆婆，夫人。”她们只道这李婆婆是管家嬷嬷，没想到县主竟如此尊从，让她坐在了主位上。
“两位嬷嬷不必多礼。”张氏和李婆婆忙道。
“这位婆婆看着有几分眼熟，老奴多言一句，我们之前可是见过？”杨嬷嬷道。
李婆婆仔细看了她一眼道：“不知嬷嬷入宫几年？”
“四十年有余。”杨嬷嬷道。
“那嬷嬷可曾听说过前任尚服局尚衣李艳晴姑姑？”李婆婆道。
“可是那位因救了前太子妃而中毒，被移出宫外的李姑姑？！”杨嬷嬷吃了一惊，当年那事闹得纷纷扬扬，褒贬各异，但多数还是为这位姑姑可惜的，救了主子却得不到荣养。眼前这位李婆婆莫非就是…
“她是老身的姐姐，我们姐妹年龄相近，长得也极为相似，想来您曾见过她，所以有些印象。”李婆婆道。
杨嬷嬷闻言，道：“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当真是有缘分啊。”果然是太子妃在天有灵，为静王选了这么一个媳妇。得知是李姑姑的亲妹妹教导出来的姑娘，杨嬷嬷看着沐卉的眼神更加和善。“不知李姑姑如今…”
李婆婆眼神一黯，道：“她早已去了，走的还算安详。”
“两位嬷嬷请入席吧。”张氏见场面有些尴尬，忙道。
“我早年在也宫中待过一段时日，懂得些许规矩，便班门弄斧教了县主几下，如今两位嬷嬷过来，是最好不过。”李婆婆道。
张氏也道：“我前年做了场手术，大夫吩咐不可操劳，所以家里的管事皆移交给了卉儿，不瞒两位嬷嬷，我们沐家家业不丰，从小镇移居而来，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很多规矩上都跟不上，日后还有劳两位嬷嬷多加管教。”
两位嬷嬷见张氏和李婆婆态度明确，把教导沐卉的权利交给了她们，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倒是个省心的，难得是这样简单的一家人，对现在的静王来说，是再好的安排不过了。
杨嬷嬷笑道：“县主举止很是得体，便是老奴见多了京城贵女，也是出挑的，两位不必过谦，都是你们教导得好。”
一场宴席用得宾客尽欢。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红日初升，两位嬷嬷早已洗簌完毕，来到沐卉闺房。
“两位嬷嬷来得正好，姑娘已经醒了。”茹雪在门口恭候道。
“姑娘平日里都是起得这么早吗？”杨嬷嬷问道。她昨日见沐诚远夫妇对沐卉的态度很是宠溺，还以为沐卉多少会有些公主脾气，没想到观察了半日，竟是十分自律的人，实在是难得。
“正是，姑娘每日辰时前半个钟头就会起身，晚上亥时入眠，她道这有利于健康，且早上做事效率会高，心无杂念，精神充沛。”茹雪道。
“确实如此，宫内卯时上朝，便是这个道理。”杨嬷嬷赞道。
“两位嬷嬷请进。”茹雪打开房门，只见沐卉已经坐在椅子上等候她们，她手里捧着一卷书，看得聚精会神。
“嬷嬷可用过早膳了？”见到有人进来，沐卉将书放下，抬头问道。
“尚未，未来半旬老奴二人将跟随着县主，观察和调整您的一举一动及日常生活。”杨嬷嬷道：“若是有什么引起县主不适的，还望县主见谅。”
“无碍。”沐卉道：“若两位嬷嬷不嫌弃，便一同用朝食吧。”
两位嬷嬷不敢放肆，主仆有别，县主宽厚是她们的福气，不可恃宠而骄。
沐卉见她们这般有分寸，没有仗着太皇太后的脸面作威作福，也是暗自庆幸，料想日后相处的日子应当不会太难过。
沐卉的朝食很简单，一碗五谷粥、一份清蒸排骨、一笼虾饺、还有一碟青菜，有荤有素，搭配得比较均匀。
“恕老奴多句嘴。”杨嬷嬷见着沐卉用了朝食，姿势优雅，嚼不出声，方道：“县主勤俭持家是好事，但宫廷和王府的用度是有规制的，倒不是说一定要多奢华，而是为了不让人有可趁之机，所以要备多些品类，不能让人看出喜好。如太皇太后的颐宁宫内，早膳时是大碗菜四品、中碗菜四品、碟菜六品、片盘二品还有饽饽四品。吃不完赏给下人，那也是下人的体面。”
沐卉道：“多谢嬷嬷提点。”在家时这样用膳是没问题的，但是进了王府之后就要按着宫廷的规矩来了。
“虽然无需您亲自下厨，但凡有些颜面的家人，都会有些私房菜，这些菜的烹调技法往往是祖传的，极具自家特色，轻易不能外传，偶尔能为主夫烹饪一二，也是一种情趣，您说呢。”杨嬷嬷道。
沐卉道：“嬷嬷说的有理，只是我们南方的菜式不知王爷用不用得习惯。”
杨嬷嬷道：“王爷胃口极好，几乎送什么就吃什么，也没有什么食物过敏，您尽管放心。”
沐卉想起那人人高马大的样子，第一次见他不就是在砸果子吃吗，不有得脸上带上了笑意。
“不知县主平日里有什么消遣？”杨嬷嬷又问道。
“我平日里喜欢看书。”沐卉道。
“不知《女诫》、《烈女传》可通读了？”杨嬷嬷又道。
“读了。”虽然对里面写的有些不认可，但该学的她都没落下。
杨嬷嬷点头道：“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夫唱妇随，若女子无才，又如何与男子琴瑟和鸣，这些说主要是教导女子贤良贞德，却不可矫正过枉，读过即可。”
没想到杨嬷嬷这般开明，沐卉很是惊喜。
“至于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这些，县主若会，便是锦上添花，若不会也无甚大碍，日后慢慢学即可，贵妇的日子多在后宅，一月赏雪、二月寻梅、三月踏青、四月泛舟…十二个月，没有什么雅事是学不成的。”
“嬷嬷所言甚是。”沐卉认同道。
“如今最最重要的就两件事，教成了，老奴便可功成身退。”杨嬷嬷道：“朝时过后由老奴负责传授您管家之道，午休过后由孙嬷嬷负责教导您宫廷礼仪，您看下这样的时间安排可妥？”
“便有劳两位嬷嬷了。”沐卉道：“我一定全力配合，认真学好。”
定好了时间，杨嬷嬷同沐卉来到书房之中：“这后宅管家是一门学问，不同于帐房，一本册子就能解决，只会计算开支是不行的。里面隐藏着诸多的人情世故，但也不可全凭心情做事，换句话说，就是该精明时精明，该糊涂时糊涂。”
杨嬷嬷道：“王府的侍候的人前前后后有近两百，人心难测，错综复杂，不是靠制定规矩便能成事的。老奴先讲个事儿，您来判断一下。”
“嬷嬷请讲。”
“有一户高门大户，早先的主母病了，便让自家姑娘管家，那姑娘也是雷厉风行，一上来便蠲免了几项杂费，发现有人偷东西就立刻下令把人打了板子，或卖或配人。开始看着有些成效，但引起了很多风波。”
“嬷嬷的意思可是水至清则无鱼。”沐卉听懂了里面的意思。
“若是此时当家的是县主，会如何处理此事呢？”杨嬷嬷引导道。
“那要看那杂费是多大数量了，若每月只能省下来几十两银子而已，基本上就是众人的一顿饭钱，便无伤大雅，不必特意去取缔。此外我若发现了贼赃，不会声张，会悄悄的嘱咐大丫鬟查明原因，再找了理由把偷窃的人撵出去罢了。”沐卉道。
“县主敏捷，确实如此，这样既全了大家的面子，犯错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杨嬷嬷满意道。“此外老奴便为您细数一下王府的开支事项。”
沐卉取出纸和笔做记录，道：“嬷嬷请讲。”
“首先谈支出，府上主仆的月银安在首位。”杨嬷嬷道：“此外便是日常采购、再者是专项开支，如要修建王府或别院之类的、最后便是婚丧嫁娶、人情往来。”
“再来说说收入。每年宫里的赏赐、王爷有封地收入，还有您的嫁妆打理，这些靠一个人是运作不起来的，上位者善于用人，您在协理王府的过程中，主要是明确的职责分工，把实物保全的责任落实到各房各个管事仆人，并辅以帐册控制、不相容职责分离等措施。”
杨嬷嬷毫不保留的讲了正正一个上午，沐卉也做了满满当当的几笔，收之甚效。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在杨嬷嬷和孙嬷嬷的用心调教下，沐卉从行走、吃饭、坐姿，外加待人接客，行为举止越发优雅。最重要的是提点了她太皇太后和静王的喜恶，以及宫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辛秘。
“如此，老奴二人便先回宫回禀过太皇太后，待到县主他日大婚，老奴二人方再来协助，还望县主保重。”杨嬷嬷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杨嬷嬷对这未来的主母更为满意，沐家虽家事不显，但却人人踏实。沐卉性格和善，却也不是任人拿捏，颇有上位者风范，这样一来，太皇太后也该放心了。
沐卉行礼道：“还请两位嬷嬷为我谢过太皇太后的关怀，毓秀必步步谨慎用心，不会丢了王爷的脸。”
天气炎热，沐卉又吩咐下人在车里置了个冰盆，还多布了些茶水，目送着两位嬷嬷离去。
两位嬷嬷宽慰的上了车，回去复命，自是百般称赞不说。 萝莉进化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