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叔说到王家小子犯了忌讳时,陈牧的心里猛地一咯噔,拿着筷子的手都僵住了。
陈牧很疑惑,林叔是不是说的王伊凡,虽说村子里姓王的年轻人不少,但是陈牧现在能记得的就是王伊凡那小胖子,而且那家伙昨天夜里表现确实挺怪。
可是不等林叔说完,林木头便打断了林叔的话,陈牧还想问清楚林叔说的是不是王伊凡,林叔却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拍额头,说自己确实喝多了,酒量不行了。
说着话,林叔站起了身子,笑着说他不能再喝了,随即走到大厅,开始扎起了纸人。
陈牧想问李年和林木头林叔的话什么意思,可是李年这家伙却是嘲笑了林叔两句,随即将话头引到了陈牧们初中时的事情上。
陈牧也不知李年是不是故意偏离话题的的,而多了李年这个话唠,林木头的话也多了不少,陈牧只能陪着他们回忆着那时的事,也就把林叔的话放下了。
陈牧们闲扯了许久,陈牧也融入了进去,和李年调笑着林木头,直到林叔家的座钟响了十一下后,林叔喊话了。
“到时辰了,可以点睛了。”
林木头应了一声,站起身子走进了客厅,上了楼。
等到陈牧和李年收拾好桌子后,李年已经抱着两个纸人下了楼,手中还拿着一杆毛笔和砚台。
林叔让林木头抱着两个纸人走到了庭院,看那俩纸人,是金童玉女的样子。
“一会儿别说话。”
李年告诫了陈牧一声,倒是轻车熟路的拉过了桌子,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小香坛,放在了桌子正中央。
陈牧是第一次看点睛,所以沉默着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
只见林叔点了三根檀香,插在了香坛,林木头将毛笔和砚台放在桌上,和李年各自抱着一个纸人,分站两侧。
林叔挥了挥手,示意陈牧研磨。
陈牧愣了一下,走上前,学着电视中古装剧里的样子,转着手中的石砚。
林叔看了眼头顶的圆月,对着香坛鞠了一躬,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毫不迟疑的在手指中划了一下,然后将血滴在了砚台上。
陈牧被林叔这猛然的一下子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想要问林叔这是干嘛,却注意到李年和林木头俱是面色肃然的看着陈牧,眼神里带着责备和警告。
陈牧知道他们的意思,动了动嘴唇,没说话,老老实实研着混合林叔鲜血的墨汁。
待到墨汁透露出一抹红色时,林叔收回了手,对陈牧使了个眼色,示意陈牧可以停下了。
陈牧止住了手,林叔将毛笔在砚台拧了一下,然后扭过身,面色肃然的抬臂,沉腕,手肘一扭,在李年手中的纸人上点了右眼。
纸人漆黑透着红色的瞳孔犹如活人的眼睛一般,透露着神采,陈牧看了一眼,心里打了个突,不过也没多想,只是感叹了一句,陈牧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看出了林叔点睛功夫真好,一只眼点出来,纸人跟活人一般。
而林叔仿佛用了很大的精气神一般,收笔之后,狠狠喘了几口粗气,额上也布满了汗珠。
林叔擦了擦汗,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恢复了肃然,随即扭过身,蘸了下墨汁,点在了林木头怀里纸人的右眼上。
李年和林木头此时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面色也轻松了许多。
但是这一笔下去,林叔脚下却是一个踉跄,人差点摔倒,手中的毛笔也落在了地上,陈牧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陈牧不禁感到好笑,这林叔也真会玩,酒后点睛,这犯了酒,差点把他自己玩趴下。
林叔对陈牧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将毛笔放在了桌上,说自己年岁大了,点睛点不了了,以后要林木头来干了。
闻言陈牧只是笑笑,可能陈牧是外行,所以陈牧没看出来这点睛和年岁有什么关系,不过陈牧还是拿起了毛笔,递给了林木头。
林木头却是奇怪的看着陈牧。
陈牧指了指纸人,问道:“左眼不点吗?”
林木头摇了摇头,指了指怀里的纸人,沉声道:“你来点。”
闻言陈牧愣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木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点睛?”
林叔点了点头,轻笑道:“你毕竟是外人,还不算镇子里的人,这一笔,需要你来点。”
陈牧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村里的规矩,你这一笔下去,沾染着你的灵气,随着纸人下去后,算是给那里的先辈们打了声招呼。”
说着话,林叔将他手中的小刀递给了陈牧。
陈牧说今天外公怎么发了神经不在陈牧出去时对陈牧冷嘲热讽,原来还有这规矩。
只是看着林叔递过来的小刀,陈牧有些心慌,骇然道:“我不会也要割口子吧!”
李年倒是一脸坏笑道:“当然要割了,血液里蕴含着人的精气神,你不留下属于你的味道,怎么算是跟先辈打招呼。”
陈牧看着李年贱笑的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接过小刀,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咬牙在手指上划了一个口子,然后学着林叔的样子,往砚台里滴血。
“傻小子,不用那么大口子,有点血腥就行了。”
林叔话音刚落,李年哈哈大笑起来,陈牧面色一僵,赶紧捏住了手指,埋怨了两句林叔不早说。
“咦?”
林叔这时忽然惊呼了一声,抓起了陈牧的右手,翻到了后背。
“陈牧,你这是……”林叔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牧后背的纹路。
李年和林木头此时也注意到了陈牧手背的模样,俱是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陈牧。
陈牧赶紧抽回了手,讪笑道:“高中不懂事,瞎纹的。”
“纹身吗?”林叔笑了笑,倒也不再言语,开口让陈牧继续。
陈牧拿起毛笔,蘸了下墨汁,然后学着林叔,降臂沉腕,手臂一扭,在林木头怀里纸人的左眼上,点了一个大黑点。
看着黑点陈牧傻眼了,右眼如同活着一般透着神采,左眼一个黑漆漆的大墨点算什么?
陈牧有些尴尬了,不知所措的看向林叔,林叔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好了,该回去了。”
李年说着话时,林木头将纸人递给了陈牧,还把砚台递给了陈牧。
李年抱着那个纸人走出了门,陈牧看着李年大喊道:“唉?那个纸人左眼没点呢!”
“那个纸人由梁舒婷的那个妹妹点。”
听到林木头的回话,陈牧顿时想起了,镇里还有个唐甜这个外人在。
陈牧刚才还纳闷,林叔怎么留了两个左眼,原来还有一个是留给唐甜的。
“陈牧,快点。”
李年在外面急切的喊了陈牧一声,林叔交待了陈牧两句,让梁舒婷那个妹妹别点错了,陈牧应承着,走出了门。
林叔和林木头将陈牧送出了门,李年也没动摩托车,抱着纸人让林木头把车先推到他院子里,明天再来取。
说完之后,李年扯着陈牧的胳膊,向梁家走去。
陈牧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拿着砚台,怀里还抱着纸人,实在有些不方便,于是将砚台扔给了李年。
刚才那顿饭,陈牧和李年熟络了许多,所以许多话也能说出来了。
陈牧开口问道:“李年,林叔点睛那些东西,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不算讲究,只是规矩。”
李年告诉陈牧,点睛一般都会选在日终与日始之间,也就是深夜十一点,那时阴气最盛,容易招灵。
李年说,檀香是敬给游魂的,墨汁沾血是为了吸引周围游荡的亡魂,所谓的点睛,就是先招灵,然后把招来游魂封印在纸人里,给予纸人生命。
陈牧们现在是看不到那些游魂的,不过若是月圆之夜点睛,陈牧们就可以看到周围站着一大片游魂。
陈牧再次问道:“为什么不能说话?”
“医生有着病从口入这一说,而在他们扎纸匠那里,有着阳从口出这一说法,人在说话时,会流露出内脏蕴含的阳气,容易惊跑檀香和精血吸引来的游魂,所以不能说话,而且,还有其他的规矩,也挺多的。”
闻言,陈牧点了点头,外公所说的忌讳,想来就是在点睛时不要说话。
想到某一点,陈牧倒有些奇怪了,这李年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死神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