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问出来后，李年哈哈大笑道：“因为我是村里的人啊！村里的规矩，村里生活的村民的规矩，自然懂得！”
陈牧看李年一副得意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也不再搭理他了。
陈牧和李年走到了梁家，李年敲响了门，梁舒婷开门走出来后，没等陈牧和李年说话，梁舒婷看了眼他们怀里的纸人，嘟囔了一句破规矩后，进了屋。
陈牧和李年面面相觑，李年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回话。
没一会儿，梁舒婷搀着唐甜走了出来，陈牧和你唐甜打了声招呼，李年倒是屁颠屁颠凑上了前，舔着笑脸喊妹妹，陈牧听着一阵起鸡皮疙瘩。
不过陈牧也没疑惑李年怎么会认识唐甜，毕竟他刚从梁家搬了两坛酒，见过唐甜也不奇怪。
李年缠着唐甜说了两句话，然后一把夺过陈牧手中的毛笔，递给了唐甜。
唐甜接过毛笔，可怜兮兮地说道：“可以不用划口子吗？”
李年笑着摇了摇头，说不行。
梁舒婷却是哼了一声，骂了句李年墨守成规，思想守旧，白瞎了出去那么多年。
李年只是笑了笑，也不反驳。
唐甜拿着李年递过去的小刀，可怜兮兮地苦着脸，伸着手指来回比划着，就是划不下去。
梁舒婷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毛笔，蘸了点墨汁。
李年大喊一声，扭过了身，但是梁舒婷还是将毛笔直接点在了李年怀里的纸人左眼上。
梁舒婷面显不耐的点了这一笔，而随着这一笔的落下，李年看着怀里的纸人，似是被吓到了一般，脸色苍白，身子也在轻微颤抖着。
“好了，你们可以把纸人送回了。”
梁舒婷淡淡地说完这句话，李年却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纸人，对梁舒婷怒目而视，压低了声音喝骂道：“梁舒婷，你特么的在搞什么！”
陈牧被李年陡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这李年一直嬉皮笑脸的，这忽然一发火，蛮让人意外的。
梁舒婷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两声：“搞什么？点睛啊！”
“谁特么让你点了啊！”
李年的声音猛然拔高了，表现很是愤怒，但看到庭院内梁叔向这里看了过来，李年立马压低了声音：“点睛是让外人点，你插什么手！”
梁舒婷似乎也来了火气，指着李年冷声道：“李年，出去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没磨掉你老旧的思想？待在外面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墨守陈规了？”
李年面色一僵，似是被气坏了，身子颤抖着，低喝道：“梁舒婷！你出去才几年，就忘了村子里的规矩了？忘了你是青夜村的人了？忘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嗬，规矩？哪有那么多规矩，净是老人在这里待久了养成的迂腐思想，除了你，村里现在的年轻人谁还会在乎那些东西？”
听到梁舒婷的这段话，陈牧对梁舒婷印象大为改观。
先前看梁舒婷画着浓妆，喷着刺鼻的香水还觉得这女人有些粗鄙，可是现在看来，这女人在大城市待了这么些年，思想进步了许多。
陈牧看李年还想和梁舒婷吵架，赶紧拉住了他，唐甜也在低声劝慰着梁舒婷。
“懒得和你吵，唐甜，咱们回去。”
梁舒婷冷哼了一声，拉着唐甜冷脸关上了房门，唐甜倒是对陈牧们满是歉意的一笑。
房门关上之后，李年还呆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在生着气。
陈牧叹了口气，捡起了地上的那个纸人，低声劝慰道：“李年，没事的，反正谁点睛都是点，又没有老人看到梁舒婷点的，回来你就说这是唐甜点的，不就行了。”
“不一样的！”
李年猛然扭头对陈牧大喝了一声，吓了陈牧一大跳。
李年面色苍白的看着陈牧，似是喃喃自语一般，低声说着：“这是在害她！这是在害她啊！”
“李年，你在说什么？”
李年没有回话，只是挠着自己的红发，来回踱步，似是很苦恼一般。
“李年！”
陈牧又喊了李年几声，李年这才回过了神，看着陈牧，长舒了口气，肃然道：“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起，等葬礼结束后，梁舒婷妹妹应该就会走的，大概不会有什么事。”
陈牧笑着点了点头，答应李年，他肯定不会跟别人说这事的，同时说道：“怕什么，就算在这里多住几天，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此时的陈牧万万没想到，陈牧的这句话，在后来竟然成了真。
李年看着陈牧，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然后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陈牧看李年杞人忧天的样子，实在觉得可乐。
和梁舒婷吵了这一架，李年心情不太好，从陈牧怀里接过那俩纸人后，说了句明天还要参加葬礼，让陈牧赶紧回去休息。
陈牧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呢？现在不回去吗？”
“我把纸人送到三太爷家，而且今天是守灵的最后一天，我过去看看。”
守灵又称守夜，这个规矩陈牧是知道的，不止这种偏远乡镇有，在城市的殡仪馆也是有着这一说。
据说，人在死后，因为留恋人间，不舍离去，会在三天内回来探望，所以需要死者亲友守在灵柩或棺木旁等候。
当然，这么说来似乎是封建迷信，但并不是，这是有些缘由的，因为这三天可以用来归置灵堂，方便亲朋好友过来吊唁，远方的亲朋好友也可以在这三天时间赶来。
闻言陈牧点了点头，和李年告别后，向外公家走去。
现在已近凌晨，镇里大多数人家都已关门闭灯，这是又是偏远的小镇，道路上没有什么路灯，惨白的月光洒在地面之上，耳边只有陈牧自己的脚步声，偶尔响起几声狗吠，倒也有些渗人，陈牧脚步不由快了许多。
当陈牧临近外公家时，身后忽然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不是脚步声，听来像是有些拿着竹棍敲击地面一般，但是陈牧扭头向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这大半夜的听到这种声音，陈牧不免有些慌了，额上也渗出了冷汗。
虽说陈牧不信什么鬼神，但是人对黑暗潜意识的恐惧，却是埋在人的骨子里的。
陈牧赶紧扭过身，快步跑了起来，绕过了几条小巷，但是“啪嗒”声依旧紧跟在陈牧的身后。
陈牧害怕了，停下了脚步，鼓起胆子对身后喊了句：“谁？” 死神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