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声音落地，“啪嗒”声停了，不过只是一会儿，“啪嗒”声再次响了起来，巷尾的拐角出现了一抹黑影。
陈牧瞪大眼睛看去，随着那道黑影的临近，凑着月光看到走出来了一个人，陈牧这才舒了口气，轻声笑道：“大爷，你快吓死了我了。”
出现在巷尾的那人是陈牧昨夜看到的那老头，拄着拐杖，佝偻着腰向陈牧走来，刚才的“啪嗒”声，正是拐杖敲地的声音。
老头走到陈牧面前停下，笑眯眯的扫了陈牧一眼，低声问道：“陈牧，点睛去了？”
陈牧下意识的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
问过之后，陈牧不禁挠了挠头，觉得自己问的蛮傻的。
这是镇里的规矩，有外人在，需要外人点睛同镇里死去的先辈打招呼，这老头是村里的人，自然知道这一点。
果然，老头笑道：“村里的规矩陈牧自然记得，陈牧可没老糊涂。”
闻言陈牧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问道：“大爷，这么晚你怎么还在外面？”
“这不要回家了嘛。”
老头笑眯眯说着话，走到了陈牧的面前，用拐杖指了指前方：“我这就要回去了。”
老头家在哪里，陈牧也不知道，虽然他认得陈牧，但是陈牧至今没想起来这老头究竟是谁。
陈牧也不好意思问他家在那里，只能装模作样的点头，然后上前扶住了老头的胳膊，客气道：“大爷，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又没老糊涂，记得回家的路。”
老头甩开了陈牧的手，陈牧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老头的胳膊。
这老头穿着黑色的衬衣，虽然隔着长袖，但是却从老头胳膊处传来了一阵冰凉，犹如摸到了冰块一般，让陈牧有些惊讶。
“陈牧，天太晚了，别在外面乱逛了，这个镇子里，可不只有我们这些镇民在，赶紧回去吧。”
老头的话倒有些意味深长，陈牧愣了一下，以为他说的是陈牧和唐甜这两个外人，所以不免有些尴尬，只能讪笑的点头。
陈牧刚打算叮嘱老头一句走夜路小心点，老头倒是看着陈牧笑眯眯地道：“陈牧，我明天就要走了，到那里时，我会和那些老家伙们说说的，肯定让你回到镇子里来。”
老头后面的话陈牧没太在意，陈牧惊讶地问道：“大爷你明天要走？不参加三姥爷的葬礼吗？”
老头笑眯眯地说他明天等葬礼结束后就走，去他儿子和老伴那里。
听老头这么说，陈牧不免有些感叹，这老头的儿子应该也出去了镇子，去了外面的城市，不过，只是带走自己的母亲，却把老父亲一人留在这里，还真是有些令人不舒服。
陈牧对老头笑道：“大爷，城里虽然不错，但是空气可比不得这里新鲜，在那里要注意身体。”
老头收敛了笑脸，奇怪地看着陈牧，随即像是强忍着笑一般，勾着嘴角伸出拐杖轻轻砸了陈牧一下头：“你这孩子倒是傻的可以。”
陈牧摸着头，不明白老头什么意思，而老头却是笑眯眯地摇着头走了，临走前还扔在了一句，肯定会让陈牧回到镇里的。
陈牧不由撇了撇嘴，这老一辈人把自己的生活的这个镇子当成了宝，毕竟他们一辈子呆在了这里，感情也都在这个镇子里。
可是，陈牧生在外面的城市里，只是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即使陈牧的母亲是这个镇子出来的，但是陈牧对这个镇子可没有什么感情。
所以要陈牧留在这个镇子里，陈牧可不愿意。
陈牧撇了撇嘴，向外公家里走去，只是走了两步，陈牧猛然停下了脚步，同时额上冷汗直流，手脚变得冰凉。
皎洁的月光洒在这条小巷内，老头拄着拐杖慢悠悠走着，黑色的衬衣仿佛黑洞一般，吸收了所有的月光，地面，空白一片。
陈牧傻眼了，看着老头脚下被月光映亮的柏油路面，随即扭头看了眼陈牧身后，陈牧漆黑的影子被踩在脚下。
此时，陈牧脑海里一直环绕着一句话，挥之不去。
那老头没有影子！那老头没有影子！那老头没有影子……
陈牧双脚一软，瘫坐了地上，而在此时，那老头还扭过了头，咧嘴对陈牧露出了空洞的牙床，笑眯眯地道：“陈牧，你会回到镇子里的！”
陈牧怎么回到外公家的陈牧自己都不知道，也不知为何，今夜外公外婆都没睡，外婆还向陈牧问了话，可是陈牧什么也没听清，脑海里乱成了一团，傻傻地上了楼。
进了卧室，陈牧把他自己的身子扔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幕，心乱如麻，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老头的笑脸。
外婆敲响了门，在外面担忧地问陈牧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陈牧看着房门，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敷衍着说自己没事，困了，要睡了。
门外安静了片刻，响起了上楼梯的脚步声，随即是外公和外婆低声的议论。
外公声音有些大，所以陈牧听的很清楚，大概就是让外婆不用理陈牧，见到陈牧就心烦之类的。
听到外公这毫不客气的话，陈牧心里不免生出了愤怒，外公下一句对陈牧喊的话，更是引爆了陈牧的情绪。
“明天结束之后，你就离开镇子，滚回去你外面的家。”
陈牧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房门大吼道：“不用你说，明天替我磕个头，等到三姥爷下葬我就走！”
门外传来了外公的冷哼声：“嗬，如此最好，尽早滚蛋！”
话音落地，又响起了下楼梯的声音，想来是外公下了楼。
外婆在门外轻声说道：“陈牧，你别太在意你外公的话，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
闻言，陈牧不由冷笑了两声，那老头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
嗬！恕陈牧没看出来，那三年加上这几天，陈牧倒是看出那老头刀子嘴利剑心，面冷心狠。
不过，外婆一直对陈牧很好，陈牧也不会伤外婆的善意，只能心里暗骂着，叹了口气，说道他知道了，他没事，让外婆安心。
外婆又担忧地问了陈牧两句，陈牧一直敷衍着，随即她叹着气下了楼。 死神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