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现在兵权已经全权交给了他们。”龙旂眼神晦暗不明,别有所指道,“谷城按照他们的划分,是属于聂天央的地盘,若是家主知道我朝少爷放走了敌国少爷……”
后面的话,全被他的一声冷笑盖了过去。
难怪,严查城门进出人员漏洞这么大的事情,龙旂明知道却不去阻止,因为即使出了事情,倒霉的也是聂天央罢了。
只是……
“少爷,不管怎么说谷城都是一处要塞,聂天央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柔然说出了她心里的担忧,“能够让身为一国少爷的他,冒险深入敌国中枢要塞部位,定然是有能够支持他前来的理由。”
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苏布可告诉她苏安徽前来谷城的原因。
她一拍手,惊呼出声,“少爷你还记得我当时在吉河镇跟你说,与那个病原体女人同行的还有两个男人吗?若是吉河镇的事情与聂天央也有关系,那是不是说明剩下两个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踪迹的人,实际上是躲在这里,被他们藏起来了?”
硬实力拼不过,为了夺城池抢势力,因此而走上投机取巧的道路。
闻言,龙旂略微沉思了一会,随即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事情因为聂天央而起,若是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就在她与他一起分析聂天央的动向和意图时,她怀中琉璃影再次躁动起来。
与此同时,车外刮来了一阵微风,风中夹带着丝丝药草气味。
柔然心里大惊,一把将帘子掀开往外看去,之间马车正路过了一条长长没有尽头的街巷,而在街巷深处,一个头戴面巾的人身手矫捷地直接爬墙翻滚消失在了原地。
龙旂见她突然坐起,张口问道,“怎么了吗?”
“少爷,我们刚刚路过的地方是哪里?”
柔然算上这次也不过是第二次到谷城来罢了,对城中的地形和各个建筑她都不了解。
他抬手掀起窗帘往外勾着身子瞥了一眼,推算着她要问的地方后,答道,“我们刚刚路过的是清雨阁,谷城第一大烟柳之所。”
他对那个地方做出了详尽解释。
“怎么了吗?那里有什么问题?”
“我怀疑聂天央可能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她将自己的推测说出。
虽然方才那个行动极快,但她还是能够看出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逃跑的聂天央。
“清雨阁是鱼龙混杂,其老板背景极其神秘,究竟隶属于谁目前无人得知,这种地方除了提供那些人的正常需求以外,更重要的是打着不堪的名号混淆众人视听,实际上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报信息搜罗网。”
“情报信息搜罗网?”
这几个字,让柔然脑海里自动跳出来了苏布可的名字。
“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情报阁这个名字?”龙旂执笔,将这三个字写于她看。
看着纸上的黑字,她目光闪烁,却还是点头应道,“我知道。”
她不仅知道,还和里面的人深入接触过。
龙旂眼里一丝复杂的情绪划过,将手中的纸张随意放在了一旁,继续说道,“有传言清雨阁就是情报阁旗下为了搜罗各个信息在谷城设置的一个据点,但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考究,不过若是被人发现情报阁的人私通敌国,那么及时他们的本领滔天,也难逃一劫。”
他的语调抑扬顿挫,一字一句仿佛在撞击着她的胸膛。
聪明如她,又岂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少爷放心,不管这怎么说情报阁的人也是我们自己国家的人,通敌叛国之事是断然不会做的。”
柔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么样的心情说出来这句话的,但显然现在龙旂已经将矛头对准备了情报阁。
诚然,像这种能够影响到皇族关系的民间组织,若是不能为我所用,自然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龙旂的杀伐决断在这一方面尤为突出。
一行人到达了别院,龙旂因为不放心方才清雨阁的事情,特意带着小侍卫前去再度调查,而柔然因为旅途劳累并没有跟上。
“姑娘!姑娘,奴婢可想死你了!”
还没等柔然一脚踏进卧房,便听到阿欣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阿欣还穿着她离开龙家时穿的衣服,哭得跟泪人似得朝着自己跑来。
到了跟前,她本以为阿欣会给她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谁知阿欣的脚步又深深停在了她面前。
阿欣又哭又笑,上下打量着柔然道,“姑娘,还好啊你没有事情,在你被家母赶出龙家后,我左右待着都不是个滋味,便也跑出来的,但是没想到当我赶到这里的时候,居然没有姑娘你的下落,可担心死我了……”
说着说着,阿欣又哭了出来。
柔然一边拍着她的背给她顺着气,一边正准备安慰。
还没等她开口,阿欣又哭道,“还好,还好有少爷,若不是他调动全部兵力出去寻找姑娘,我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姑娘。”
闻言,柔然算是听明白了。
之前小侍卫说龙家来人特意告诉龙旂,她被家母赶出的事情,她本以为说这消息的会是管家或者其他侍卫仆人,谁知道居然会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阿欣。
“你先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在这里吗?”柔然一边柔声安慰道,一边帮阿欣擦着眼里的泪花,“你说你,从龙家跑到这么大老远的地方……”
说到这里,柔然猛地一顿,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阿欣看,震惊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与此同时,阿欣的哭意也立马止住,用手帕慢条斯理地将眼角泪痕擦去,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柔然满是警惕问道。
“我?姑娘,你忘了吗?我就是你的贴身侍女阿欣啊。”
阿欣微微一笑,抬脚朝着柔然缓缓逼近……
阿欣逐渐朝着柔然靠近,脚步轻盈步伐沉稳,让柔然情不自禁往后退着。
可阿欣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姑娘,你别怕,我们主仆额二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柔然伸手挡住准备继续前进的她,“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身为她侍女的阿欣,为人老实又本分,虽然胆子小了一点,但绝对和眼前这个人不一样。她不是阿欣,可却能知道发生在阿欣身上的每一件事,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姑娘,你不用知道我是谁。”“阿欣”阴恻恻地笑着,抬手朝柔然袭去。
其动作之快,柔然躲避不及,直接被阿欣击倒在地,与此同时柔然从袖中取出白色粉末悉数撒向“阿欣”。
两人同时倒地。
柔然捂着被劈疼的后脖颈,动了动已经在地上昏迷逝去意识的“阿欣”,心里一阵庆幸。
还好这次的剂量和效果提前经过检验,不然她根本就不是“阿欣”的对手!
龙旂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了。
柔然将“阿欣”绑在大堂的凳子上,边吃饭边盯着她看。
“什么情况?”
龙旂皱眉,边进来边问道。
柔然刚好吃完,放下筷子,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他叙述了一遍,包括阿欣前后的不一样以及她心里的顾虑。
龙旂听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小侍卫。”
“少爷,属下这就去查。”
说罢,小侍卫转身出了院门。
“少爷,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她一脸疑惑问道。
“小侍卫已经去查了。”龙旂目光阴冷盯着“阿欣”,缓缓分析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们很有可能是一对双胞胎,一个会武一个不会,被人安插.进了龙家。”
“双胞胎?”
柔然大惊。
有些双胞胎长得极其相似,甚至连自己亲身母亲都难以认出来,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被她遇到。
她起身走到了“阿欣”面前,仔仔细细观察着她的面容,确实很好看,但总让她感觉哪里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正想着,柔然用手捏了捏“阿欣”的脸。
很奇怪的触感。
蓦地,她目光一凝,伸手从桌上取了一杯水,顺着“阿欣”的脸部边缘一点点晕开,她用手在上面反复摩.擦着,不大一会的时间,一张皱皱巴巴的面纸边缘便被她推浮起在“阿欣”的脸上。
“少爷,不是双胞胎,而是人皮面具……”她颤.抖着手将人皮面具直接从“阿欣”脸上撕了下来,递给龙旂看,与此同时,面具底下“阿欣”本来的面目显露了出来。
竟然是个男人!
男人见事迹败露,不再继续装睡,猛地睁开眼,又是一掌朝着柔然肩头拍去!
有过一次教训的柔然连忙后退, 谁知那人抓住这个空隙也顺势后退,轻功闪身上了屋檐,转头看了眼柔然后飞身离去。
“少爷,他……走了?”她有些回不过神。
她拦不住那个人,本以为他会出手帮她拦下,没想到他居然眼睁睁看着,直接将人放走了?
柔然将目光放在龙旂身上,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龙旂只是冷冷“嗯”了一声,神情里透着说不出的古怪,转身也离开了。
她不解,追了上去,“少爷,你……”
“让本少爷一个人静一静!”
闻言,柔然停下脚步,目送龙旂离开。
他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想出了神。
“救命啊!救命啊!”
一声接着一声的救命呼声传来,虽然声音微弱,但还是没有逃过柔然的耳朵。
她收回飘荡在外的思绪,循声找出了门。
声音是从与别院紧挨着的院落传出来的,她走进了些,听着断断续续的求救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柔然救人心切,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况,二话不说,踩着墙边堆放的箩筐直接爬上了围墙,翻身落地,成功 进入了隔壁的别院。
隔壁的院子看上去已经闲置了许久,高大茂密的杂草丛生,几乎连一个供人走路的道都没有。
“求求你们,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意。
柔然听得很是不忍心,寻找声源的脚步加快了不少。随着她在别院里的不断深入,愈发肯定了这里没人住的事实。
如此她倒是放开了手脚,不必再担心会有人发现她,快步朝着声音传出来的房间走了过去。
一间空空荡荡布满了灰尘的书房。
“救……命……”
声音越来越微弱。
柔然当下明了,这里肯定有机关密室。
她正准备扬声安慰里面困住的女人,谁知这时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妈的,你们把人关在哪里不好,非要关在龙旂住的地方旁边,要是被他发现,老子第一个杀了你!”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骂骂咧咧走了进来。
“宇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把人藏在这里已经快五年的时间了,龙旂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不也一次都没有察觉吗?”
柔然听着声音越靠越近,心跳加速,看样子他们也是要进书房的。想着,她寻了一处柜子躲了进去,刚藏好身,下一秒两人便推门走了进来。
身材魁梧的男人很是想不明白,“阿古,你说龙旂是真傻还是在跟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是自诩洞察力第一吗?你将人在这里藏了三年,他是真没发现?”
“真没有。”
后面的男人走了出来,说道。
躲在柜子里柔然惊讶地瞪圆了眼,说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带着人皮面具离开的“阿欣”。
“既然你藏了五年都没有被发现,就说明这里很安全,怎么刚才这么着急带我来给她转移地方?”秦方宇问道。
“我刚刚在龙家暴露了自己,现在心里很是不安。”阿古皱眉,“这些事情虽然不会被龙旂发现,但是不一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说罢,阿古一脸严肃看着秦方宇,“宇哥,我觉得嫁到龙家的姑娘很有问题。”
“一个姑娘能有什么问题?”秦方宇很是不屑,“那人我知道,说是之前一直喜欢聂天央,结果大婚当日被转嫁给了龙旂,为此还要死要活的,但是你看现在,那人不也屈服在了龙旂手下了吗?要我说你就是在龙家待久了,太敏.感了。”
“也许吧。”阿古知道自己的话秦方宇听不进去,也不勉强。
他走到了石墙前,用手敲打了几下墙壁。
只听咔嚓一声,整面完整的墙壁瞬间打开,一间昏暗无光充斥着刺鼻的腐烂气味,若不是她以前在医院闻习惯了各种奇怪气味,此时没准露馅暴露了自己。
“你们放过我吧,都已经这么久了,他不会再追究了,你们要不就直接杀了我,要么就放我出去!”女人挣扎着扭动身体,四肢的活动牵动身前铁链,她亦步亦趋颤巍巍走到被烛光照耀的一处,柔然这才看清女人的模样。
骨瘦如柴的女人,身上穿着囚犯的衣服,但由于她被关押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亚麻色的囚犯牢服上面布满了漆黑的霉点与污渍。
她被铁链禁锢住的四肢皮肉几乎都被磨损炸裂开了口子,鲜红的鲜血由于长时间没有经过包扎处理,导致已经变黑结痂,看上去是被深度感染了。
柔然看得心惊。
“龙嘉琪,杀不杀你用不着你自己决定!我告诉你,这段时间你最好老实一点,你的命若不是少爷一直给你吊着,你以为还能活这么久?”秦方宇指着女人的鼻子骂道。
“少爷?他为什么要保我?当初若不是他逼着我去给龙旂加深蛊毒,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龙嘉琪听到“少爷”这两个字,情绪变得极其激动。
秦方宇听得冷笑连连,“当初是你自己哭着求着要给少爷办事,如今你落地这般田地你又能怪得了谁?”
“你住口!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少爷之间的事情!”
龙嘉琪声嘶力竭喊道。
“行行行,我不知道我也不多说了,反正这次我和阿古就是特意来看你是不是还喘着气,如今都还有力气来和我吵架,看来是阿古给你伙食太好了,以后统统减半!”
说罢,秦方宇愤愤离开了书房。
阿古看着一脸愁苦之情失意坐在地上的龙嘉琪,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和他吵,对你的现状根本不会发生任和改变。”
龙嘉琪呆呆愣愣地盯着地面,没有给出阿古任何回应。
阿古见状,叹了口气,走出来关上密室也离开了书房。
柔然一直蜷缩在柜子里,直到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动静之后才从柜子里爬了出来,依照方才阿古打开密室的手法,在石墙上拍了几下。
石门本再次打开。
龙嘉琪还是方才的姿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对柔然的出现一点都不敢到吃惊。
柔然见她这样,也不急着上前将她放出来,反倒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盯着她看了片刻。
天色随着两人的僵持越来越深。
末了,还是柔然先耐不住,主动问道,“你把我特意引到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演刚刚那出戏?”
“居然被你发现了?看来二少奶奶果然和以前传说中的,不一样了啊。”龙嘉琪阴阴痴笑着,仰头看着柔然,语调怪异,“我知道你在附近能够听到我的声音,我特意把你找过来就是为了一件事。”
“就你出去?”
柔然没等她说完,便接了下去。
龙嘉琪也不反驳,反倒大大方方承认了,“救我出去,当然,我也不会白白让你救我。”
顿了顿,她的眼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看着柔然问道, “我五年前是皇宫的人,你可以问我一个你最想知道的问道。”
又是五年前。
柔然眉头轻皱,方才偷听他们讲话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女人肯定和五年前龙旂中毒事件脱不开关系,直到她自己说出来自己是接受了“少爷”的命令,给龙旂再次下蛊才导致现在这个地步。
这么想来,他们口中的少爷说的并不是聂天央,而是阿塞古城的聂天央。
疏通了龙嘉琪与众人的关系,柔然冷冷笑道,“那你就来跟我说说,从五年前到现在,你们的过程和目的是什么?”
闻言,龙嘉琪摇头笑道,“还真是机灵,一个问题便想问出来所有的事情。”话落,她抬头,露出一张让天地都为之黯淡的容颜,缓缓开口说起了五年前的事情。
但龙嘉琪所说之事,和之前柔然了解到的并无差异。
“你若是把我找来,只是想让我听你说些废话的话,那我觉得你还是继续在这里面待下去好了。”柔然淡淡说着,转身往外走。
“你知道龙旂中的是什么毒吗?”
柔然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望去。
“你不是说你只是给他重新加重了蛊吗?”有怎么会提到毒的事情?
“哈哈哈,你以为我真会这么傻?琉璃影下到人身体里之后,中蛊者不死不休,一般人中了必定当场毙命!就算本领再大,也不会熬过三天。”龙嘉琪仰天笑着,披头散发的模样,撇去她满身狼狈不说,却也是风.情万种。
“我当时可是正得宠的妃子,若是龙旂当场暴毙,家主将这件事算到了我的头上,那我岂不是自断后路?你以为我会这么傻?”
“可你现在还是出现在了这里。”柔然不轻不重提醒道。
龙嘉琪眼里满是复杂,沉默了片刻,蓦地笑了起来,“这都是我自愿的,怪就怪当初不该痴心妄想。如今我已经遭到报应了,相信不久龙旂也快了。”
“你什么意思?”柔然目光一冷,单手成爪扼住了她的咽喉。
龙嘉琪丝毫不惧,与她直视,嘴角笑意加深,“你杀了我,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告诉你龙旂究竟身染何毒,而你……”
“也就只能等着一个月之后,帮他收尸了。”
柔然瞳孔瞬间放大,心知龙嘉琪说的都是真话,左右思量下,她选择了妥协。
“只要把他所中何毒告诉我,并且还有解毒方法,我一定救你出来。”
龙嘉琪得逞放声大笑,“二少奶奶就是有魄力,只要你按我说的方法去做,不愁解不开龙旂身上的毒……”
柔然听龙嘉琪细细说着有关于龙旂的事情,包括其所中何毒该如何去解毒,一一告诉了她,龙嘉琪的坦诚程度几度让柔然觉得此人并不可信。
但奈何龙旂的情况虽然明眼上看过去确实有好转,但天天为他把脉的柔然知道,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表象罢了。
他,必须得尽快解毒了。
“你现在这里待着,七日后,若是我将药草取回来,给他服用过后他的身体没有出现异常,我便放你出来。”柔然眸色晦暗不明,对她冷声说道,
“七日便七日,我在这里苦待了五年,难不成还会等不了这七日?”龙嘉琪仰天笑着,倾世容颜里蕴含的全然没有理智可言。
五年的时间,能够把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模样?
柔然完全不敢想。
她关上密室,独留下龙嘉琪一人继续在里面自说自笑。
石门内和石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龙嘉琪这个名字柔然隐约有点印象,在苏布可第一次将他收集到的情报给她看得时候,里面就曾出现过这个名字,只不过是寥寥几句概括,她也便把龙嘉琪当成是那次事件被波及到的家主宠妃之一,因为失宠的“下落不明”不过是被龙家的人暗中处死罢了。
完全没想到龙嘉琪这个风光一时的宠妃,如今会沦落到被人囚禁在谷城一座极其不起眼还荒废了多年的别院里。
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柔然深深叹了口气,同为深处龙家中的人,谁能保证她若是继续在龙家的斗争中挣扎下去,又会是什么样子的结果。
说到底,还是得尽快脱身才行。
正想着,她已经走到了街道上。
外面的市集依旧热闹非凡,孩童们欢乐的童谣在口中唱响,男女老少的交谈声,处处都是一片和平景象,但谁又能知道,在这一处和平之景之下所隐藏的又是何种汹涌波涛。
蓦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她的眼前划过。
是苏安徽!
柔然心里一凛,连忙顺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早先便听到苏布可说苏安徽潜入了谷城调查瘟疫源头一事的情况,她还正愁没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系询问消息,没想到如今正好被她遇到了。
苏安徽脚步急急忙忙,好像是在赶时间一样,熟门熟路来到了一处街巷拐角的后门,看着四处无人直接推开后门走了进去。
好不容易追上他的柔然见此情形,心念一动也跟着他悄悄推开后门走了进去。
然而,一进去她便后悔了。
苏安徽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腿脚依旧利索,她不过是进个门的功夫,便把人给跟丢了,院落之大,还有高楼林立,这里显然看上去是一处酒家之地,只可惜她进来得急,没有看清楚这里正大门的招牌上写的是何处。
来都来了,虽然不能够确定苏安徽究竟是在何处,但他肯定没有离开这座酒家。
柔然不知怎么,突然装着胆子一间一间顺着厢房找了过去,走廊的尽头是一处楼梯,她没有多想便抬脚走了上去,不远处丝绸满布,人声鼎沸,她好奇靠近才发现这里不是别处,而是一处痴男怨女聚集的烟柳之地。
这还是她来此处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
不过要事在身,她没有多待,便继续顺着厢房一层一层找寻着苏安徽的踪迹。
然而一趟下来,苏安徽的半个人影没看见不说,活春宫倒是见到了一出又一出。
眼见着天色不早,柔然决定先回去。
既然能够见到苏安徽第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
谷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他们的目的都是一个,想必再次见面的时间不会很远。
“哟,这是谁家的翘娘子,怎么今日有功夫来我们清雨阁做客啊?”
一个老鸨的声音在柔然背后炸开,惊得她浑身一抖,回头便看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冲她意味不明的笑着,在老鸨的身后还聚着五个姑娘,皆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她。
柔然暗叹不妙,知道来者不善,只得故作无事,一脸歉意说道,“我不过是途径此处,不知晓原来这里是……若是打扰了各位,还望各位见谅。”
说罢,她便想转身离开。
“慢着!”
老鸨忽然厉声喝住了她,与此同时跟在老鸨身边的五个面容娇俏的姑娘将柔然团团围住,丝毫没有打算让她就此离开的意思。
柔然顿住脚步,冷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话我倒是想问问这位娘子了。”老鸨双手一抱,一双锐利眼眸微微眯起,冷哼道,“你一不是来这消费,二不是来这里寻夫,外面市集街巷这么多酒家不进偏偏进我清雨阁,难不成你是敌方酒家派来打探我们经营内幕的细作?”
老鸨说着,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我不是细作。”柔然皱眉解释。
若她真把自己当成前来打探情况的细作,交于官差去处理,自己堂堂二少奶奶进青.楼被抓,这误会可就大了。
“妈妈,你要想我一个女儿身,怎么可能会是细作?就算他们要派来打探为何妈妈您的清雨阁能够经营得如此出色,也应当排一个男人来才不会被发现,怎么可能会选择我呢?这不是太引人耳目了吗?”
柔然见她们有在听她讲话,一点点与她们分析道。
“再者说了,妈妈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细作混进来?”
连吹带捧,倒是让老鸨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她将信将疑盯着柔然,“你不是她们派来的细作,那你又是谁?为何会进我清雨阁,还在客人歇息的厢房中来回走动?”
柔然正想张口继续胡诌,谁知一道声音开口插了进来。
“她可是堂堂慕容国的二少奶奶,张莹莹,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姑娘不敬!”
柔然听到这个声音,大惊不已。
循声望了过去,险些尖叫出声。
“少,少爷?”她愣了好半晌,最终在他调笑又带有些许伤痛。他身子站得笔直,目光却是比老鸨张莹莹还要锐利,“你不过是堂堂清雨阁看楼的人,谁给你的胆子居然让你对龙家的人不敬?”
张莹莹不认识柔然,但是聂天央她还是认识的,当即脸色大变,连忙贴上了笑脸,“太——”
聂天央一记眼神让她一梗,意识到来这里的大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顺势改口道,“言公子,这都是误会啊,我是真不知道这位娘子就是姑娘,我要是知道了,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她不敬。”
张莹莹哭丧着脸,大声呼冤枉,跟在她身后的五个姑娘也十分识时务地离开了柔然周围,重新站回了张莹莹身边,各个低垂着脸,生怕面前着几个大人物会将气撒在自己身上。
聂天央不屑地瞪了眼她们,将柔然拉到了自己身边,关切问道,“柔然,你没事吧?”
柔然浑身一震,顿了顿,还是摇头乖巧回道,“我没事,有劳聂天央关心了。”
她是追着苏安徽进的清雨阁,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聂天央,这个时候本该在皇城待着的人,此时却突然出现在谷城烟柳之地,着实诡异。
“柔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带你出去吧。”
说罢,聂天央也不顾她是否愿意,也不顾他人见此情形会说些什么闲话,直接牵起她的手往外面走了出去。
两人越走越远,徒留下张莹莹和五个姑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直至完全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她才收回锐利目光,冷冷开口道,“刚刚你们什么都没有看见,明白吗?若是有半点风声传出去,你们知道后果的。”
“是,妈妈。”
姑娘们瑟缩道。
张莹莹收回目光,不管姑娘们,自顾自走去了楼上众多厢房中的一间,厢房里亮着烛火,隐隐约约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坐着个人。
她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就是你让我出去干得好事?你可知道我差点就得罪了多么重要的人!他要是一怒之下封了清雨阁,我可怎么向我家主子交代!”
坐在床上的人先是沉默了一会,蓦地笑了出来,伸手将站在面前的她一拉入怀,贴在她耳畔亲昵道,“莹莹,这事确实怨我,本来我是看着有个鬼鬼祟祟的女人进来,想让你去教训一下,谁知道竟然差点让莹莹你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话落,男人手脚在她身上作乱着,引得她渐渐情迷,才缓缓开口,“莹莹,你不会怪我吧?”
“嗯……”
她摇头,说出来的话在他的作乱下全然走了音,“不怪,我心甘情愿为公子走这些,啊——” 大唐异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