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致远打算窝藏孟慎的地方很有意思,用他的原话来说,很有情趣,这地方就是他自己的卧房。
孟慎对此的态度是,“我不愿意。”
闻致远原本正轻柔地为她包扎右手,闻言停下动作,抬眼问道:“为何?我这里可从来没有女子涉足,实不相瞒,早在我初见你之时,我便已经想好,由你来做这里的女主人。你看这房中布置,我都尽力贴合你的喜好,你看你是否满意?”
孟慎细看这房里的物件摆设,的的确确是投她所好,尤其是墙上那一副师宜官更是她曾经多方找寻而不得的。想不到他竟对她这样了解,孟慎很难不怀疑身边有他的人。难道是阿碧?她皱了皱眉,问道:“你在我身边放了钉子?”
闻致远避重就轻道:“我都是为你的安危着想。”
料想他不会说实话,孟慎冷笑一声,暂且将这个问题揭过,又问道:“你初见我,是何情景?”
“你都忘了?”闻致远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竟有些哀怨,孟慎抿了抿唇,很不自在地撇过脸。
闻致远接下去道:“便是那一日我从玉泉山踏春回来,骑马从白塔寺前过,你那时正扶你姐姐下轿,或许没有过多注意我。我却对你一见倾心。”
话音刚落,便听孟慎轻嗤一声。
闻致远正色道:“你别不信。你知我素来喜欢评点天下美人,你容貌可以评得上一等,特别是你这双眼睛。”他说着,伸手捏住孟慎的下巴,迫使她转过脸来,直视着她含怒的眼眸,深情道:“我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眼睛。”
闻致远说完这番情意绵绵的表白,满以为足以触动孟慎的芳心,怎知她脸上还是冷冰冰的,全无表情。
闻致远不免有些失望,怪道:“你听完我的表白,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孟慎淡淡道:“你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闻致远听了感到又受挫又好笑,只摇了摇头,无奈道:“俞宗越说的不错,你对我误会很深。”
孟慎挑眉,“俞宗越?”
闻致远解释道:“就是将你掳去的那个锦衣卫。”
“哦。”孟慎拉长了声音,轻轻点了点头。
闻致远敏锐察觉到了她对俞宗越的敌意,笑问道:“你想做什么?”
孟慎面无表情地向他举了举右手,“这位俞四爷从前若是读过书,就应该知道,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闻致远失笑,“凭你,还动不了他。”他顿了顿,突然发现这是一个讨好美人的契机,忙补充道:“当然,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替你教训他。”
“不必。”孟慎淡然拒绝,“倒是闻公子三言两语就将朋友出卖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闻致远轻笑一声,低下头继续为她包扎,“你或许以为我薄情寡义,怎不想想我对你实在不薄?你今日这样拖我闻家下水,简直恨不得将我置于死地,我却还不舍得你多受一点苦,连忙让陈栎救你出来。”
“是啊!”孟慎讥讽道:“闻公子对我实在不薄,我只是残了两条腿而已,反而害你几乎大病一场。”
闻致远手上的动作又是一顿,无奈笑道:“俞宗越那个大嘴巴,连这句话也同你说了?好罢!我承认我是在他面前逞一时口舌之快,你别生我的气。”
他一味忍气吞声地忍让,换作其他女子,恐怕早就芳心摇曳了,就连孟慎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些。
孟慎沉默片刻,念及自己当下的处境,终于还是缓和了语气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做小伏低,这不是你闻公子的姿态。或许你真的心仪我,然而我并不属意你,你想必也清楚,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更何况你我两家,立场不合,最好还是不要让长辈们为难。”
闻致远一时没有接话,细致地替孟慎包扎好手指,末了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用剪子剪断多余的纱布,这才抬眼看着孟慎认真道:“我知道了。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谈私情,那么我们就先来谈谈公事。”他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我想先请教九娘子一件事情。”
他这么快就进入公事公办的状态,孟慎也是有些吃惊的,心说这闻公子变脸真比翻书还快。
“你问。”孟慎颔首,她长时间未进一滴水,这时候难免有些口干舌燥,只好抿起唇,悄悄用舌头慢慢濡湿嘴唇。
她动作虽小,闻致远却还是很细心地发现了,起身道:“怪我失察,九娘子且先喝一杯茶罢!”他亲自倒了一盅茶来放到孟慎面前,又问她饿不饿,是否先进些吃食。
孟慎缓缓摇头,慢慢用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啜饮。
“有什么问题,你问罢!”她看着杯中打着转的茶叶,头也不抬道。
闻致远道:“这件事,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姚存志在天香楼为孟将军设宴接风那一晚,我确信孟将军已经中了迷药昏迷,那你今日向俞宗越陈述的那些细节,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确信我四叔昏迷不醒?”孟慎将目光移向他,挑眉问道:“你难道亲自确认过么?知道内情的只有在场的几个人,若不是我四叔清醒亲耳听见,难道是姚存志良心发现,对我四叔坦白不成?或许你怀疑你自己的手下?还是……”她停顿一下,神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你怀疑是那个坠亡的小娘子向我四叔托梦,告诉了实情?”
最后一个猜测简直荒诞。闻致远摇头笑道:“九娘子以为在说聊斋么?罢了,你若不肯说,我不问便是。”
“是啊!”孟慎不客气地笑了笑,方才才收敛的一点锋芒此时又张牙舞爪了,“总归我们不到推心置腹的境地,彼此都有秘密。”
闻致远立刻打蛇随棍上,“我很愿意对九娘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九娘子不给我这个机会。”神情还颇为苦恼。
这个转折实在是太突然了。孟慎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很是疲倦,无奈道:“我听闻闻公子纳有四房美妾,想不到原来还是这样痴情的人。”
闻致远“啊”了一声,竟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愉悦道:“原来你在意这个,你放心,你若不喜欢,我可以将她们通通打发出去,只要你嫁我为妻。” 妻贤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