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凌恒正等在那里,见苍琰进了门,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来递给他。
“哪儿来的?”苍琰一边坐下一边拆信。
“回主子,是追月楼传来的。”凌恒道。
“赢战那小子,真是……”苍琰摇了摇头,难道他又有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让自己看?之前一连看了几封都是红男绿女的风流韵事,他明知自己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还要拿来污秽自己的双眼。敢情是为上次那张题着字的画报复自己呢。
入眼处只有一句话“过来,越早越好,有要事面谈。”
信看完,苍琰起身来随手塞进了炉子中,眨眼间,灰飞烟灭。
他让自己去,越快越好,说明还不是天塌的大事,等明日后日雪化了一些,他再去也不迟,说不定……苍琰拿起桌上的狼毫,提笔写了一些字。
“凌恒,这上面的东西准备齐全,明日本宫务必见到。”苍琰说着,拿起纸来,轻轻吹了吹,交给凌恒。
凌恒也没看,收起来就要离开。
“还有,找到楚良。”苍琰说道,眼底尽显沧桑。
凌恒闻言先是愣了愣,一脸难以捉摸,然后出了门,立定,又冥思苦想了一阵,方才离去。
楚良,主子终于打算用他了吗?那个家伙可是个棘手的人物。
煜国太子府的书房里,咸昀盯着跪在下面的一个男人,镕钺带回来的。
这个男人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以致咸昀问起话来都要比其他人多出几分敬畏之意。
“你就是扬言见过凤雏的人?”苍琰道,又觉得有些不妥,抬头道:“赐座。”
镕钺虽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拿了把椅子来让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坐下。
“呵呵,小伙子,有爱心,怕老头子我累着,不错不错。”老人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局促不安,反而会心地摸着胡子大笑。
镕钺顿时不好了,这是什么个情况。
咸昀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说到凤雏,老头子是真的见过。”老人开口便笑。
“可否请老人家将事情详细说来?”咸昀道。
“镕钺,送老人家离开。”咸昀听着老人说完,脸色有异。
“老人家,请吧。”镕钺说着,将老人带了出去。
“这个人,似乎不简单。”苍琰道,还有可能,就是他的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说出的话驴头不对马嘴,颠三倒四的?
“小伙子,你家太子人挺好的。”老人坐在马车中,时不时跟坐在一旁的镕钺聊两句。
“是。”镕钺道。
“可惜呀,到现在还没娶亲,我的孙女挺不错的,不如就让她嫁给你们太子吧。”老人摸着胡须笑道。
镕钺喉头一甜,硬生生吞了下去,讪笑道:“此事非同小可,岂是你我做得了主的?”
“小伙子,我孙女可乖了,心肠也好,跟你家太子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而且他们年龄也差不多,你回去跟他说说。”老人笑着拍了拍镕钺的肩膀,镕钺挺直的脊梁差点被拍弯,喉头又是一甜,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小伙子你也不错,我还有个小孙女,十一二岁了,不然让她也嫁给你,这样,老朽我也就无牵无挂了。”老人收了手,呵呵笑道。
镕钺闻言,眼泪差点憋出来。
老人见他脸色不好,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惊讶道:“小伙子你肾虚啊,老朽我等会儿给你开付方子回去好好补补,年轻人,可别操劳过度了。”
镕钺再也忍不住,找借口灰溜溜地下了马车,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他有些后悔送他回来了。
马车吱吱呀呀地走了,老人端坐在马车中,笑得合不拢嘴。
凌恒叹了口气,这时候,天寒地冻,他应该在哪个山洞里藏身,想到这里,凌恒打定了主意,牵了一匹马来。无论他身在何方,总能找到。
鸡头山上,一片其乐融融。
非药生平第一次喝了酒,却觉得酸甜适度,没有想象中那么辣。因此,不免多饮了几杯。因为他是第一次喝,才又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因而早早地不省人事,躺回去睡觉了。茹儿先前也喝了不少糯米酒,虽然酒劲不大,在她身上也起了作用。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醉了。”茹儿大着舌头说道,摇摇晃晃地进了里屋,然后又晃晃当当地出来,倒在自己床上便睡了,睡时还不忘拉过被子盖着。此时夜空中月光满星河,院子里寒光映山头。
“玄禅子,这酒怎么样?”源夏被酒香熏得有些睁不开眼,手里举着的酒杯迟迟放不下。
玄禅子喝了不少,却没有醉意,看着其余三人睡的睡,醉的醉,只剩眼前这个还算有几分酒量,因而看着指间才满上的一杯酒笑道:“确实不错,苍琰这个家伙,对你倒是挺大方。”说罢,一饮而尽。
源夏听到这句话忽然就觉得满腹辛酸,往事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斜而来。正应了那句老话:
举杯浇愁愁更愁。
源夏起身来到院子里,手中的酒撒了差不多一半。玄禅子看出她似乎有些异样,也跟了出来,立在她身旁。
源夏穿着一件银缎窄袖短袄,外面套了件没袖的兔毛坎肩,立在雪地中,两腮微醺,泛着酡红。接着将手中酒泼向半空中,随口念道:
“一轮皓月当空,半盏薄酒敬天穹。”
言毕,源夏狠命把酒杯抛了出去,漆黑的夜瞬间将其吞没。
玄禅子皱了皱眉,听起来像是有故事。
“老玄,此情此景,你不想说些什么吗?”源夏来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玄禅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答话。
“老玄,老玄,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这样顺口多了。”源夏笑道,月光下的她看起来竟然出奇地顺眼。
“说什么?”玄禅子默认了这个称呼。
“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源夏伸手指着远处:“比如想见什么人,想干什么大事,有什么理想?看谁不顺眼想揍他一顿?”
玄禅子道:“没有。”
“嗯?”源夏退后几步,怀疑地打量着他,年纪轻轻,就修行到这种无欲无求的境界了?
“守好我这方寸土地,一日三餐有食裹腹,足矣。”玄禅子背着手,望着远处。
“说得也对,你我不过一凡人,有吃有喝有穿有住,正是毕生所求。”源夏嘿嘿笑着,竟然往雪地里走去,大声道:
“万点金星入水,千里横波数残风。”
接着叹息道:“太匆匆!”
是,太匆匆,她来到这里四年,认识了不少人,现在身畔竟是一个认识了不到两日的陌生人,人生匆匆,人世匆匆,来去也匆匆。
“源夏姑娘――”玄禅子欲言又止。
源夏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
只见她蹚着积雪踉踉跄跄走了十几步,竟是下山的方向。正待玄禅子起步跟上时,她停住了。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源夏对着空旷的雪地喊道。
“兔子是你偷的吧?”源夏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前面。
玄禅子心想:八成是喝醉了,撒酒疯呢。
由于天黑,雪厚,玄禅子只见源夏忽然扑倒在雪地中,兀自翻滚着,像是撒泼打滚常用的招数。
“这源夏姑娘的酒品似乎有些不尽人意。”玄禅子叹道,像她这样折腾,明日肯定免不了大病一场。
正在这时,源夏忽然高声叫道:“抓住了!老玄,快来帮我!”
玄禅子看过去,只见她滚在雪地里,两只手拼命举着什么东西,当下心思一沉,飞身过去,足尖轻点处,半分不留痕。
“快,按住它!”源夏急声催促,手里抓着两条长长的细腿,以体重优势压住了那东西的一只翅膀。
玄禅子不再犹豫,出手就将那只一人高的大白鹤制服了,源夏松了一口气,费力地爬起来,滚了满头满身的雪沫,忙伸手去拍。
“你怎么不早说?”玄禅子忍不住笑道,怪不得他看不见,这白鹤的羽色堪比雪色,看见才奇怪了。
“这东西太贼了,拿着翅膀专门招呼我的脸,你看,更肿了。”源夏有些气愤,出手就照着大白鹤的背上挥出一巴掌。
大白鹤不哭不喊,一双眼珠贼溜溜地转。玄禅子见她红彤彤的脸颊果然胖了些,不由又是一笑。
“回去吧,把它捆绑了,煮了吃!”源夏猜它听得懂,故意给它听,果然见它的身子不自主瑟缩了一下。
两人边走边商议等会儿怎么处理了它才最好,源夏要煮着吃,玄禅子说它太老了,煮着吃不好吃,要拿它剁碎了入药,两人耍了一阵嘴皮子,还是没有得出个结论。
干脆捆绑结实了,把它丢到原来放兔子的屋子里,仔细上了锁,才各自睡去。
由于怕它半夜瞎叫,那只白鹤的长嘴也被捆住了,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个夜晚,源夏这边好生休养,与世隔绝,路喆国则万民欢腾,一夜不眠。
风栖梧昭告天下,他失踪多年的皇子完璧归朝,从此皇室又添了一位生力军。
路喆国皇城里灯火辉煌,特地为皇子风惊鸿和许轩办了一场盛宴,朝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汇聚一堂,纷纷祝贺,冲淡了连日来源丹琴薨逝的愁咸惨雾。
两人的面容,身形几乎完全一样,只是表情不同,为了更好地区分两人,风栖梧特命裁缝按照两人平时的穿衣风格做出了两套既隆重且各有千秋的礼衣。风清珝没有出现,他在忙别的事情。
两人分坐两旁,风栖梧坐在最上方。
大臣们鱼贯而入,分列两边,今晚在场之人,没有任何女眷,只有男人,风栖梧下令,开怀痛饮,明日不必早朝。
大臣们见到两位一模一样的皇子时,先是惊诧,接着是恭维称赞,除了许轩和风惊鸿两人,周围还坐了七八位皇子,也都是天人之姿。
只是不论周围人说什么,做什么,他们二人只是出于礼节性地点头微笑,仿佛这场盛宴与他二人无关。
城外城内皆是喜乐融融,为二人的身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当然,这么普天同庆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了其他两国。
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皇室之人。
一大早,天边才露出鱼肚白,咸昀就起身来,坐在书房伏案批阅奏折,最近琐事太多,他只能一件件仔细看了,做出批注。
正看到王起山的奏折时,镕钺来报,说是昨夜路喆国内得了一位皇子,跟许轩长得一模一样。
咸昀放下奏折,眉头微蹙,心内计较一番,抬头道:“仔细说来。”
百里迟作为牛翠花的第一幕僚,拿钱办事,自然也不甘人后,早早去了皇城向牛翠花报告此事,又踏雪去了牙五常的国师府。
“五常,我有重要事情说给你听,咱们边喝酒边说怎么样?”百里迟知道牙五常这里的酒统属上品,一进门先开了口要酒。
牙五常却早已备好,伸手笑道:“请。”
百里迟不自觉露出一抹笑:“知我者,非你不可。”说着大大方方地坐下。
“你若是为了昨夜路喆国凭空添了一位皇子的事来找我的,大可省去前言。”牙五常不想喝酒,只看着百里迟独酌。
百里迟拿起酒杯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浅尝一口,闭着眼睛品味。片刻后,他睁了眼,笑靥如花:“你今日这么大方,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埋了十年的梨花醉,值不值换你一个答案?”牙五常指了指桌上这坛才启封的梨花醉,又收回手去。
“什么答案?”百里迟抬起头来,一脸问号。
“上次我们在煜国分别,你有事告诉我。”牙五常道。
百里迟恍然大悟,原来他看出来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牙五常问道。
“勉为其难考虑好了,等我喝畅快了,再说给你听。”百里迟心想,这下赚大发了。
“你先说。”牙五常拿过坛子。
百里迟道:“那个新皇子就是夜行老鬼的徒弟,而龙幽,是舒窈的人。”
牙五常慢慢放下坛子:“没有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百里迟倒了一杯酒,疑惑道。
“琬琰公主的身世。”牙五常道。
牙五常轻叹一口气:“你成天跑来跑去,居无定所,我看就住在我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有了中意的地方再搬出去。”
百里迟爽朗大笑:“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不容易啊,住下可以,不过先说好了,不能打我的主意。”
牙五常觉得头皮紧了紧:“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重生废柴升级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