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依我看,你就是那种人。”百里迟缓缓道,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模样。
“罢了罢了,房钱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打个对折。”牙五常道,他马车里的那个小桌子平白被百里迟砸碎了,趁着这当正好讨回来。
“你还说你不是那种人?”百里迟咬着牙指了指他。
“反正在你眼里我已经恶贯满盈了,不差这一桩。”牙五常嘴角挑起,向着远处高声道:“苦秋,命人收拾一间上好的屋子来,百里先生买下了。”
昨夜鸡头山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它的主人会是谁?茹儿起得最早,原本去后面那间小屋子拿东西做饭,发现门上了锁,又特意喊醒了非药拿钥匙开门。
两人打开房门瞬间几乎同时惊叫一声。
“非药,我的心脏都要被你吓出来了,你喊什么?”茹儿摸着自己怦怦乱跳的胸口,语气不满。
“明明是你先叫的,怎么赖我头上?”非药轻轻砸了砸自己的脑袋,昨夜宿醉还未清醒。
茹儿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这里怎么多了只白鹤?”望着躺在地上冻了一夜的大家伙,茹儿慢慢靠近,试图看清楚。
“小东西,真可怜。”非药心软地蹲下身子,两只手抚摸着白鹤身上缎子似的羽毛。
白鹤一夜未眠,它的主人也真是的,自己走失了这么久,他都不出来找找吗?自己现在不能动,又冷又饿,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昨夜我们两个都睡了,这家伙应该是姑娘和先生抓来的。”茹儿猜测,只是他们两个现在还没醒,不能询问缘由。
“不管它了,先做饭才是最要紧的。”茹儿自言自语,接着起身忙碌去了,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这样。
非药摇了摇头,起身来去帮茹儿打下手,这些天来,他也习惯了。
白鹤见房门再次落了锁,喉咙里不由发出一声悲戚的长鸣,怎么没人管它?
“果然在这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半山腰传来,他的银戮从昨晚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归来,十有八九是在这里,现在又听到它的叫声,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啊——”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早晨。茹儿才抱着柴火出了门,就看到雪地里站着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野人,双手指甲两三寸长,放在身前正盯着自己,好像随时会扑过来的样子,因此吓得柴火都掉了。非药紧随其后,没有被那个野人吓到,倒是被茹儿的叫声吓了一大跳,呵斥道:
“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早晚被你吓死。”
源夏拉开房门,来不及穿外衣就跑了出来:“茹儿怎么了?”话音才落也见到了那个人,不由愣住了,这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么打扮的人。
玄禅子闻声也起了身,来到门外,见状蹙起了眉头,似乎也印证了他心里的一些揣测。
“我的银戮在哪里?”野人吐出几个字来,带着肃杀之气。
四人齐齐愣了愣,源夏率先反应过来:“你说那只白鹤?”
“正是。”那个人往前走了两步,紧紧盯着源夏。
非药抬手指了指上了锁的那间屋子,野人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么快!!!”源夏看着凝眉思索的玄禅子惊叹道。
玄禅子当即也消失了踪影。
源夏道:“你们两个就别去凑热闹了。”说罢,也迈步跑了过去。
只见房门上的锁扔在地上,是被强行扯断的,玄禅子立在门口望着里头。
四周白茫茫一片,就连初生的朝阳也难以跟这满目的素白抗衡。
野人帮白鹤松了绑,白鹤被绑了一夜,有些站立不稳,于是那野人不假思索将那一人高的白鹤抗在肩上,对着玄禅子道:“让开!”
“你就这么走了?”玄禅子问道,没有任何交代?
“你想怎么样?”野人抬起头来,不屑地冷哼,眼神不妙。
“你的银戮可是偷兔子的贼!你把兔子赔来!”源夏义正言辞地说道,看他是什么反应。
“呵呵呵,胖丫头,楚良是不讲道理的人。”楚良伸出左手,五指排着队挥了挥。
玄禅子让到一旁,楚良扛着银戮大步大步地跨出来,脚踩到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源夏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楚良的声音传来:“跟着我做什么?”
源夏道:“山是你家的吗?”
又走了几步,楚良停下来,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源夏:“还跟着我做什么?”
源夏扬起头:“路是你开的吗?”
楚良回过头继续迈步,源夏继续跟着。
到了下山处,楚良把肩上的银戮放下,回了身,源夏停下脚步,抢在他前头道:“源夏也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互不相干。”
楚良语噎,头也不回下了山,银戮扭着脖子边走边看,源夏却站着不动了。
玄禅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个好办法。”
源夏回身走向他:“楚良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玄禅子摇摇头:“事不关己,不愿浪费心力。”
“看他这样子,应该也是住在附近,你就不怕他哪一日再卷土重来?”源夏边走边问。
“看他今日这样,自知理亏,三五日怕是不会再来的了。”玄禅子看着源夏冻得有些发紫的脸蛋说道:“你这样不穿衣服就跑出来,快回屋喝碗姜汤,再发发汗。”
“你这个提议不错,不过,我现在想先做另一件事。”源夏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胖丫头?胖?
源夏找到那个快要秃了的扫把,来到院子里。
“你们都忙去,我来扫雪。”减肥计划开始实施。
苍琰原打算坐了马车进宫去见牛翠花的,却见凌恒一脸郁闷地牵着马从远处走来。
“凌恒,你来驾车。”等凌恒经过马车,以为里面没人时,苍琰冷不丁开口。
马车启程,苍琰问道:“楚良还没有找到?”
“回主子,属下一路打听到他的住处,原来是在鸡头山下的松林里,于是一路寻了过去。”凌恒顿了顿,
“人不在?”苍琰问道。
“人应该出去了,他和鹤都不在。属下在那里留了字条。”凌恒猜测。
“先去皇宫。”苍琰想了想,说道。接着,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琬琰穿着厚厚的披风坐在太子府的梅林里,望着一株梅树出神。
与其他梅树不同的是,这株像是已经死了,别的树上都挂满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迎寒傲立,它却靡靡不振,宛如枯枝。
苍琰派来的两个大丫头分立两旁,面面相觑,公主这样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一般,已经一个上午了。
一只鸟落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跳着,引回琬琰飘渺的思绪。
“几时了?”琬琰如梦初醒,问道。
“回公主,快到正午了。”绿衣服的初篱轻声道。
“我不是公主了,你们别再这样叫了。”琬琰低头,黯然神伤,太子哥哥进宫,估计是白跑一趟。
“在我们心里,您永远是公主。”另一个身着绿衣,看起来有些冷面的初蕙道。
琬琰起身,来到那一株枯梅前,伸出玉手轻轻抚摸,她现在的处境,无异于这棵树,再难逢春。
“初篱初蕙,你们去找些旧衣服来。”琬琰黯淡的眸子中闪出一抹光来。
苍琰进梅苑时,见到三个人正热火朝天地忙碌,坐下没有说话,只是皱了几日的眉头舒展开了。
琬琰看着用旧衣服包好的梅树,心里松了一口气,向着苍琰招手:“太子哥哥,你来看。”
苍琰起身来到跟前,用眼神屏退了初篱初蕙。
“包得很好。”苍琰道。
琬琰摸着梅树,眼里泛着欣喜的泪光,娇媚的容颜如同树上披霜的花蕾。
“想不想见玥儿。”苍琰道。
琬琰惊诧地回身,抓住苍琰的胳膊:“她?还活着?”
苍琰眨眨眼,笑了,温柔地如春风拂面。
“什么时候?现在?”琬琰晃了晃他的胳膊。
“明早。”现在山路难行。
“好!”琬琰喜极而泣,苍琰瞒了她这么久。
“吃饭吗?”苍琰又问,她从昨天到现在滴米未进。
“吃啊!”琬琰拉着苍琰的袖子开心极了。
非药顿时没了气焰,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扫把。
今日天空晴朗,万里无风。
“阿轩,你什么时候启程?”风清珝看了眼立在门外的身影,跟坐在对面的许轩闲聊。
“再等两日。”许轩拿过御案上的纸笔,放在御案上,慢慢将纸铺开,拿一旁的压纸板放到上头,将纸张捋平。
“咱们这个弟弟,性子似乎冷了点。”风清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全程盯着。
“我走了,你要多关心关心他。”许轩提起笔来,蘸了蘸方才磨好的墨汁。
“你何不留下助我?”风清珝道。
“该回来时,就会回来。”许轩伸手止住两人的谈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接着,抬手一阵挥洒,几行精巧的小字跃然纸上,完全不避讳风清珝。
风清珝看着,心下了然。
接着,许轩从怀里拿出另一张有些发黄的纸来,看了一眼: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看得出,这张信笺你经常拿出来看吧。”风清珝道。
许轩没有出声,这几行字,他每看一遍,心头越是苦痛相煎,在前日得知源夏还活着的消息之前,他连微笑都是吝于露出的。
“需要信使吗?”风清珝故作轻松道。
他的源夏活着,这是个好消息,可是伏寿呢?他的玉颜就这么埋入黄土了吗?这二人,总是那么不省心。
“你的红嘴蓝鹊怕是飞不了那么远。”许轩把两张薄薄的纸叠在一起,放入左手银色箭袖中。
“哥,你身为太子,年纪又长,却迟迟不肯娶妻,父皇昨夜喝醉了,拉着我跟我诉苦。”许轩微微一笑,敛住了周身的冷光。
“阿轩,如果我不做太子了,你会怎么想?”风清珝问道。
“那就让惊鸿替上你。”许轩玩笑道,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问题?
“你不想坐上这个位置吗?”风清珝问道。
“小弟恐难以胜任,不过,惊鸿他一定可以。”许轩轻松不少,过两日就能见到她的双儿了,一时听不出风清珝话里的含义。
“其实你这次下山除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风清珝拿起许轩刚才用过的笔来,从一沓纸张中抽出一片,写下两个字。
许轩眉角动了动,没有答话。
“去吧,你背负的,不止是你师父的嘱托,还有路喆国的未来。”风清珝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许轩出了门,一身素缟的风惊鸿回身来,脸上戴着一整张熟铜面具,冷不防看上去有些吓人。
“惊鸿,你这是……?”许轩诧异道。
“这样,我至少活的心安理得些。”风惊鸿的声音有些惆怅,不论在哪里,他自然接受不了这个世上,有一张跟自己相同的脸皮,他宁可活在面具下。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许轩率先迈步,朝着前方走去。暖融融的阳光下,两个近似一体的身影,一前一后向着宫门走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风栖梧立在殿外,对着里头道:“珝儿,你出来一下。”
房门应声而开,风清珝早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如果您是跟孩儿探讨娶妻生子的事,恐怕还不到时候。再者,孩儿要为母后守孝三年,希望父皇您不要食言。”风清珝毫不留情地开口。
“朕找你有别的事。”风栖梧自从源丹琴走后苍老了许多,正值壮年的他虽然依旧俊朗英挺,却两鬓斑白,早生华发。
“那就走吧。”风清珝出了门,跟着风栖梧去了琉璃殿内。
冬日昼短夜长,咸天连走了两日,又带了一车的东西,还不如自己轻装上阵。原定走五六日的路程,恐怕得走上八九日了。
石青驾着马车,一开口,吐出一阵阵白气。
“石青,到哪里了?”咸天坐在马车里,锦貂玉裘,隔着车帘问道。这都下午了,前面得寻个落脚处。
“回王爷,前面马上到盘城了。”石青有些小小的兴奋,今日一刻也没耽误,终于平安到达了落脚点。
“盘城?据说这里是王起山的一个亲戚坐阵,叫什么来着?”咸天拉开帘子,冷风灌入马车中。
“是王大人的大舅子,谢轻仁谢太守!”石青扯着嗓子喊道。
“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清楚。”咸天道。
“据说这可是个狠角色,我皇兄肉中的一根大刺。”咸天夸张地形容令石青捧腹:“那太子殿下肉中得有多少刺,眼中有多少钉了?王爷您真会说笑。” 重生废柴升级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