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紫瑶没有回答刘子清的问题,当然也没法回答。很多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了,又有很多事情是你根本说不清楚的。个人如此,家庭如此,国家也是如此。美国的学着写过一本很有代表性的书《大棋局》,里面对于全球地缘政治影响巨大的国家分为两种,一种是地缘棋手国家,中国,德国,法国,俄罗斯,一种是地缘战略国家,阿塞拜疆,伊朗,土耳其等。从本意上来讲,中国人没有挑战美国霸权的意图和能力。美国gdp超越英国是在1895年,但直到二战结束才成为世界霸主,中间整整有半个世纪的落差。即便最乐观的估计,直到本世纪中叶中国才能超越美国,而只要没有过于重大的战略误判,即便是国际政治形势发生巨变,在未来的一百年里,中国也不可能拥有实现两极格局或者多极化的与美争夺全球主导权的物质资本与战略决心。很多的时候,事情的发生并不是本该发生,而仅仅是人们觉得有发生的可能性,结果推波助澜,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从而促使事情的产生。可悲的是,人们往往因此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有先见之明,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更好地寻找对策,避免局势的恶化与动荡。
从来没有感觉到有这么大的挫折感,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聪明没用在正确的地方。尽管矛头已经被不解风情的或者说太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老头抢了过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寻找线索,从而揭开事情的真相。他记着矛头上印刻的几个符号,找来一张白纸,将图案画下来。接下来几天,他们东奔西走到处寻找能够读懂东巴文字的年老的僧侣。但是让他们遗憾的是,已经没有人能够看懂这几个字耳朵真实意思。那些心学东巴文字的年轻僧侣是指望不上,他们只能勉强根据团的字形辨别出这是一种很老的文字,甚至比明清流行的文字还要久远,甚至是东巴教文字的雏形。但是,刘子清并不相信那根矛头能够拥有那么久远的历史,再说了都有和木两姓,应该离现在的时间不远。
几日的寻找已经让他们失去信心,毕竟古老的字体并不一定能够解开迷题。冒头的主人既然用那么复杂的字体书写刻画,那么肯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名字。谁也不能保证这在矛头一面印刻和木两个字不会代表两个跨越阶层身份相爱的恋人。如果一旦被人发觉,这个深受汉族文化洗礼的城市会不会也化作如同梁祝一般的世家贵族那样死守着礼教化作凶猛的吃人巨兽。他们不能不这么想,这时常人最容易联想到的也是目前最符合逻辑的一种假设。
皇天不负有心人,老祖宗说的这句话是对的,虽然不一定每次都是对的。就当他们在一座老庙里询问的时候,一个眼见得姑娘轻声说道,“你们就别问了,这时女书。你们尽问些大男人,怎么会弄明白。”他们两人对望一眼,觉得相当棘手,女书这种东西现在几乎没有人能够弄明白,家涩难懂,甚至连句法之类的都没办法知晓,而且字体外形与实际意义相差太大,根本是无从下手。
不过,这个女孩子给了他们一线希望,“对不清,打扰了,你能不能帮我们看一下。”他的笑看起来很爽朗却带有一点淡淡的羞赧,一个没长大的男孩,女孩子不由得红了红脸,长期接受强烈紫外线照射而红黑的脸庞泛起红潮,“嗯?嗯,我不是太明白,我只能认识几个,不包裹你这个你面好像还藏着东巴文,我猜不出什么意思。”她的话有点啼笑皆非,带有浓厚滇西口音的汉话听起来有些吃力。他微笑的颔首,表示感谢,她迷住了,就当他们离开这座寺庙时,回过神的女孩突然喊道,“我知道有节断碑,上面有着东巴与女书的对照刻文,你们可以往那边看看。”
女孩带着他们来到那里,女孩子懂一些女书和东巴文,问她才知道她的过世的祖母原本并不是丽江的本地人,在幼年因为饥荒和暴政从金沙江畔的纳西族聚集地逃难来到此处的大户人家做丫鬟,据说这个大户人家与木府的交情颇深,经常走动。故而也就跟着学了一些东巴,女书和汉语。这时她祖母一生最自豪的事情,一辈子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也给咱们纳西的老族长老祖宗敬了忠。”她因此也得到很多老一辈纳西族人的敬佩,风风光光地吹嘘了一辈子。
对于这些本地的野史,他没有了解多少,自然希望她多讲一些。其中有个故事印象很深,说是同治光绪年间,幕府的一位小姐和自家的奴仆后生相爱,最后不顾几人的激烈反对,未过门就生下孩子。闹的是满城风雨,最后受不住流言蜚语的木府主人亲自下了命令,将小孩和小姐活活闷死,那个年轻后生也被活活杖杀。那个有着女书和东巴文字的碑文据说就是那个小孩与母亲合掌墓穴前的墓志铭。他听了笑笑,这种事情肯定是杜撰的东西,很多地方往往都是先流传一个凄美的故事,然后后人附会到这个地方来。当然,后人最初这样做只是为了纪念这段故事。但现如今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因素多多了,说不定就是丽江古城的旅游单位准备开发的下一个旅游资源。
那个地方就是一处废弃许久的荒园,草已经长到一人多深,好不容易来到碑文处,却真的看见一座低矮的孤坟,坟上长满蒿草,若不是他无意中踩上去,还真的不能看到。女孩说原先这儿在五十年代是当街道办事处的,原先还有几间房子,不过后来毁于大火,她小时候这里被附近的居民当做散步锻炼的小公园。她祖母也常常带她来到这座坟头前来看看,没到清明的时候,还会烧些纸钱。无事的时候,会教她碑文上的一些东巴和女书。
女书的起源在湖南,是女性专有的一种文字,有种说法是当地的方言与汉字结合演变而来。不过女书有很大的装饰性,经常被用来作为衣物的上面的花纹,所以变形很大,呈菱形字体。碑文上早就长满不少青苔,腐蚀的厉害,很多地方都看不清楚,只能依靠东巴文勉强了解大概。女孩对于东巴文还是了解的比较清楚,不过很明显被问的主人对于东巴奠基很是了解,行文很多地方饥暗涩难懂,他们只能了解大概。不过,有些地方,女孩显然翻译的不对,有些前后对接不上。他只好将碑文拓印下来,准备再找一些老先生问个清楚。
他越来越感到兴趣,因为似乎整个事情越来越明朗,所有的精力慢慢的形成了一个统一而简洁的框架。他们和女孩告别之后,冲刺你回到古庙,东巴教的僧侣帮他们翻译一遍,他们甚至没有仔细细看,因为这是东巴教数个典籍里面的摘录,这让他们很奇怪,那么这女书是否就是东巴教经文的对照,他们有一丝怀疑,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可能,女书的字体和句法和汉语相近,能不能流畅的转译东巴文有些困难。而且东巴文和女书的行文并不是左右对照,而是一前一后,女书在先。但是东巴文里面的典籍全部来源于和祭风仪式相关的典籍,。“风”是纳西传说中专门引诱年轻的男女自尽的七个美丽的女鬼,“祭风”仪式在超度一对情死的恋人的同时,也为了赶走那些美丽的女鬼,期望不再发生下一次悲剧,虽然往往事与愿违。那么那座孤坟很有可能是一对恋人的合葬墓穴,但是疑点是荒园周围的居民只是说这儿是对母子合葬的墓穴,并不是夫妻或是恋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座孤坟与矛头并不是一个故事。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她扬起漂亮的脸蛋,“难道所有的线索都断了。”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不过,我们或许能够从那座孤坟入手,因为两件事情实在太像了。但不一定有必然的联系,矛头的事情一时还找不到真相。丽江这个地方什么从古时流传至今的爱情故事都像和矛头切合,但是又不能肯定。而这座孤坟则有点意思。”她白他一眼,“你的探究欲望还真的很强烈,不愧是学生。”他有些恼了,似乎她比自己大许多,一副老气横秋装模作样的慨叹人生,顺便教训自己。她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睛,“真是孩子,还没长大。”他抿着嘴,拒绝说话。
她和他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民风淳朴的丽江此时也慢慢地亮起灯来,穿过城区的大江小河上面也陆陆续续点亮了渔火。这个时候很是惬意,天气微凉,街道两边坐着或是躺着傍晚乘凉的人群。他们打牌,下棋不时的抽上一根皱皱巴巴的廉价香烟。小孩子们吵着闹着,东奔西跑,偶尔路过摆在路边的小吃摊,闻着诱人的香气,动动喉咙,努力地吞咽口水。有些嘴馋的已经流出涎子,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热腾腾的吃食,却被一旁年长的小孩一把打掉张兮兮的小手,之后自然是一顿哭闹,哥哥姐姐们拼命地哄着,不停地许愿,实现愿望的时间当然放在新年之后,距离现在还有大半年。不管怎么说小屁孩已经破涕为笑,望梅止渴的想着遥不可及的哥姐画出的大饼。 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