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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敏的眼突然就红了。
李小林不解地看着她,又将询问的目光落到了陈泽身上。
陈泽放下手中的玉杯,走到莫敏面前,手在莫敏的额上试了一下,轻声问道:“小敏,你不舒服吗?”
“没有。”莫敏低下头,端起面前已经空空如也的玉杯,一仰首,嘴里尝到的却是咸涩的味道。
李小林还想再往下说些什么,却被陈泽给制止了。陈泽说莫敏可能是累了,所以决定先送莫敏回蓝田去休息。
“不,我不回蓝田。”莫敏伸手,把放在小包最角落的手机握了握。手机的卡已经换成了她原来的卡,上飞机前,她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打开手机,就是怕见到手机里那些自己一直没有去看的信息,可是下了飞机,她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在进李小林家的一瞬间把手机开了机。她原以为陈泽只是想来试探一下李小林,谁曾想,她听到的却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一段关系。
李小林想要继续说下去的那个故事莫敏几乎能猜到,不外乎是一个想要霸占顾氏的林立遇到了一个同样想要霸占顾氏的李老太爷,两人一敲则定,不谋而合,共同上演了一场夺权的好戏。李小林呢,他既要做一个孝顺的儿子,跟着父亲一起,又不愿意看着母亲婆家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只得做起了双面的间谍。
这真是比电视剧还要精彩啊。莫敏想着,手已经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许多条短信,许多条微信。大部分是小欧发来的,内容无外乎是在讲林氏的情况。说林立已经想到了办法,林氏的股票也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价位,林氏在各个城市的楼盘销售也渐趋稳定,还说林立已经在各大报纸登了寻人启示,要给提供莫敏下落的人一笔丰厚的酬金。
莫敏不由地有些奇怪,自己临走时不是发了一条信息给小欧的吗?小欧应该会告诉林立自己的下落的啊,但从这些信息来看,小欧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那那条信息发给谁了?
翻到最后一条短信,竟是林之的,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一路平安。
看时间正是她在飞机场等待着上飞机的时候,难道,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当时的情况吗?莫敏不由地又想起这一年来一直围困着自己的那个神秘的人,林之,会是那个神秘的人吗?不,不会的,那个人对林立有着很深的怨恨,林之对林立却是绝对的忠诚,他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让林立面临危险的事情的。
可是,这样的一条短信,这么巧合的时间,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在看什么?”陈泽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小心你的颈椎,还有眼睛。”
“没事,去法国时哥说要让我好好享受一下法国的风情,所以把我的卡给没收了。这不,刚打开来看,我消失的这些日子谁会关心着我。”莫敏笑着,然后觉得自己说的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却冷得厉害。
“噢……”陈泽意味深长地长长地噢了一声,不再说话,在莫敏的身旁坐了下来。
莫敏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身子。陈泽竟又长长地叹了一下。
这倒让莫敏好奇起来,眼望着陈泽低着在那里摆弄着她桌上的茶具。这一套茶具是陈泽刚刚叫人备上的,说莫敏既然不愿意回到蓝田,要在这家酒店住上一段时间,那就得把这洒店弄得像家一样,他还不无遗憾地说没办法把蓝田的紫廊给搬过来,不然,有空在紫廊里弹弹古琴,一定更有家的温暖了。他要是知道他的那把绿琦被莫敏放在了闲置屋子的闲置角落里,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的。
莫敏起身,要去客房配套的厨房用矿泉水给陈泽煮茶。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莫敏渐渐的知道了陈泽的一些小习惯,比如说他从不用自来水来浇水,他用来泡茶的几乎全是山泉水,实在没有山泉水,也一定要用名为山泉水的矿泉水去泡。想想那些日子,陈泽肯在紫廊喝下那么多自来水泡的黄金叶,是需要多大的包容啊。
“小敏,谢谢你。”陈泽竟站到了莫敏的身后,接过莫敏手中那个重重的矿泉水瓶,将水倒进了壶里,又轻轻按了电源,火便燃了起来,在这夜色里显出几分暖意。
茶很快就煮好了,房间里散发着一股肉桂醇厚的香味。
“要是在冬天,喝这茶味道更好。”陈泽一边优雅地表演着他的泡茶手艺,一边说着。
的确,如果是冬天,喝着这略带着辣味的肉桂,一定是能将严寒给驱散的。
“小敏,如果你愿意,这个冬天,我们去北海道看雪去好吗?我想,在那样的雪景里,这肉桂应该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冬天?那时候,边缘的孩子该出生了吧,小曦的孩子也应该要来到这个人间了,可是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会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她会不会冷,会不会想念她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
“小敏,到时候,我,你,还有锦瑟一定可以过上一个特别美好的新年的。”陈泽真是能猜透莫敏的心思,他只是在话题里加上一个林锦瑟,莫敏就觉得刚刚的委屈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对那一天满满的憧憬。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到她。”莫敏喝了一口肉桂,然后低语道,“也许,老天不会那么好地对我的。”
“不要瞎说,这次我和你一起回来,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帮你找回锦瑟。小敏,你放心,我会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去寻找的。”陈泽说得那么认真,他看着莫敏的脸熠熠发光,让莫敏觉得他全身都笼罩着一种圣洁的光芒,莫敏竟然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如放在一旁的那盘糕点一样,表面还是冰冷冰冷的一层面霜,心里却是软软的。
两人喝了一会茶,陈泽便告辞离开,临走时和莫敏约好,明天一起去红豆找一下秦云。
陈泽走后,莫敏又将手机拿了也来,盯着林之的消息看了许久,眼睛都快要看出泪来的时候,她终于拔通了林之的电话。
“小敏,真的是你。”林之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你这几天去哪了,我……我和哥一直在找你。”
何必呢,何必连表达牵挂都要把林立带上。
“我去了法国,不好意思,没有告诉你们。”
“法国?你去找陈泽了。”林之的声调明显有了变化,至于是什么,莫敏听不出来,她自然也是想像不出林之此时的表情。
“回来就好了,你有没有跟哥联系过,他找你都快找疯了。”
看来林之接下来就要告诉自己林立是如何大费周章地寻找自己了,这些话,这些事,根本不是莫敏想要从林之那里听到的,她几乎想将自己的耳朵塞去,可是她又害怕林之会突然间说上一两句让她感动的话语,只能静下心来听林之在那里侃侃而谈着林立这些日子的深情了。
谁曾想林之竟然并没有往下说下去,电话里是深深的沉默,然后莫敏听到林之轻轻地说了声:“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明天我去蓝田找你。”
“我现在不住在蓝田。”莫敏有些艰难地说着,“而且你不要来找我,我这次回来有一件私事要处理的。把事情处理好后我就去找你们。”
“你是说,你不会回蓝田了?你也不会跟哥说你已经回来了,是吗?”
莫敏在电话这头使劲地点着头,那动作的幅度太大了,竟然把眼中的泪也给甩了下来。嘴角的咸涩味道漫卷全身时,她才想起自己是在用手机在说话,林之根本是看不到自己在点头的。
这样也好,他也是看不见我的眼泪的。
莫敏使劲地吸了下鼻子,确定自己的声音里不可能会有哭腔后,对着手机嗯了一声,然后道了声晚安,就将手机挂掉了。
泪已经流满了脸,一条条地划落下来,竟像一把把刀一样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滑过,疼得无以复加。
无声地流了一会泪后,心情竟然好多了。她又看了看手腕上的心月,才九点多,这个时间,小欧一定还没睡,不如把她约出来好好地聊一聊。
电话拔过去,小欧却传来混沌的声音,好像还问了一下谁啊。
这丫头,又不哪里玩得天翻地覆了,白天看到李小林竟然没问他小欧的近况,也不知道小欧和李小林之间有没有进展。小欧要是知道李小林根本不是杀死何以的凶手,一定会很高兴的。但如果她知道李小林和陈泽是表兄弟,还或多或少地扮演着双面间谍的角色,又不知道那傻丫头会有什么反应了。
双面间谍?莫敏不由地苦笑了一下,顿时觉得李小林也不容易,他一方面要听从父亲的话,一方面却还心存着仁善想要为顾家讨回公道,他在这双重要求后要想做一个事不关己、冷漠视之的人倒是容易,可是一旦为其中的一份使了力,内心的纠结就让他够受的了。
李小林,究竟知不知道陈泽他们的复仇大计呢?看李小林和林立的关系,似乎他对林立并没有什么反感,反而觉得他和林立的私交甚好,这到底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林立和顾家的那些恩怨,还是他早已经知道,只是在伪装着自己故意地接近着林立,以期待最后的有力的一击。
“莫老师,是你吗?莫老师。”电话那头传来小欧急切的声音,看来这丫头是醒了,看得到来电显示上是莫敏的号码了。
“嗯,我刚回杭城,你现在空吗?”莫敏收回自己的推想,问道。
“现在啊……”小欧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她那头依稀能听到衣物窸窸窣窣的声响,这让莫敏有些后悔,这个时间点,如果小姑娘有了约会,现在应该正是和情人浓情蜜意的时候。
“你要不方便……”
“不,挺方便的,我也正好要给你看一些东西呢。那我们哪里见?”小欧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听起来还是那么悦耳。
此时,红豆应该也快关门了。而且她也不想去红豆。陈泽说明天去红豆找秦云,也许他是想好了要询问的问题,那么,今天晚上要是遇到了秦云,会不会弄巧成拙,还有,去了红豆会不会遇上林立。虽然自己刚刚说不让林之告诉林立已经回来,但林立一定是会知道自己已经回来的,只是,他会去红豆等着自己吗?
胡思乱想时,听到小欧在电话里唤着她,她便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相信“。
“你是说,我们去‘相信’?”小欧有些不敢相信,“莫老师,你上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还敢去相信啊!”
“到了我再跟你细说吧。”莫敏可不想就这样握着电话聊个不停,她现在急需要从小欧那里知道林立的情况还有林氏,虽然小欧的短信已经说了许多,但,她需要的是小欧能完整系统的讲述,她相信,只有小欧才可以给她最真实的消息了。
“相信“的生意一定也没因为莫敏的失踪受影响,反而因为莫敏的事情,增加了它的曝光率,来“相信”的情侣更多起来。服务员还是原来的几个,看到莫敏一个人走进店门,那几个女孩的嘴巴都张大了,眼睛更是瞪得比铜铃还大。还好,他们也算沉稳,很快就满脸笑容地来招待莫敏:“莫小姐,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莫敏嗯了一下,又摇了摇头:“等会会有个朋友过来,你帮我找一个僻静的包厢吧。”
“莫小姐,我们这里有一个不卖的包厢,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不卖的包厢?又是拿来做赌注的?”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到这家小酒吧,莫敏就觉得自己特别地放松,可能是因为这酒吧里放的歌曲全是让人放松的纯音乐吧。
“不是,我们今天的赌局已经结束了。这个包厢其实是因为你而不卖的。”女孩狡黠地一笑,“就是那间。”
莫敏抬头看了一眼,是自己被莫聪带走时所在的那个包厢,也是林之告诉自己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嫂子的那间。
“这包厢有什么特别的,放在那里不用多可惜。”
“不是我们不卖,是因为林总,就是林立先生,他把这个包厢长期给包了下来,他说他有空会来这里坐坐。”
“林立……”莫敏不由地把头低了下来,人也下意识地往一旁的装饰物下躲了躲。
“嗯,林总现在就在包厢里一个人坐着呢。你要不要……”
“不,不用了。你随便给我另外安排一个吧。”莫敏慌乱着,她想逃,她不能让林立看到,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此时遇到林立,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人。
“可是,莫老师……”女孩子为难地朝莫敏望着,“你看,那上面是谁。”
莫敏抬起头来,那个原本还闭实着的包厢着此时已经大开着,那个男人,那个她无比熟悉的男人正站在门前,她听到他轻轻地,似得无力又似是用尽了全身力量地唤了一声:“噢,小敏。”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