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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泽的家离莫敏并不远,就在蓝田的另一边。却和莫敏的屋子装饰完全不一样,更加欧式,显得富丽堂皇,旋转的三层楼梯墙壁上画满了名家的画作。走在其中,很有点漫步在欧州小型画廊的感觉。
“你也喜欢这幅《阿尔让特依的帆船》?”陈泽问道,眼里闪过一道光芒。
莫敏一边继续盯着那张画,一边摇了摇头。画,尤其是名家的画在她的心中是神圣的,连喜欢两个字都觉得一种亵渎。
“莫奈的作品中我最喜欢这一幅。”陈泽走上旋转梯,站在了莫敏的身旁,“可能这一幅最能表现他独特的印象派风格吧。”
莫敏笑笑,不说话。
“莫老师,和我说说你看这画的感觉吧。”
陈泽转过头,认真地问着莫敏。
莫敏想了想:“天边焰火弥漫,白昼即将消逝,可是这条大帆船却静静地停在灰色的阻阴影里。看着它,你会不会有一种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感觉。可是又远比那份忧伤更凝重,仿佛是一种生命在燃烧着,直到最后的消逝。。”
陈泽不由地鼓起掌来,他实在有些不敢小觑眼前的这个女子,对事物的本质能把握得如此清晰。
他刚想仔细地向莫敏介绍莫奈,却听得门被大声地推开。
“莫老师,你真的来啦。”陈莫曦奔了过来,给了莫敏一个大大的拥抱。
“瞧你,风尘仆仆的,去哪玩了,别弄得莫老师身上都是灰。”陈泽笑着接过陈若曦手里的包。
“莫老师才不会嫌弃我呢。爸,我问你,莫老师第一次来我们家,你准备烧什么拿手好菜啊。”
陈若曦的声音里已经完全听不出从前对陈泽的愤恨和拒绝,和平常人家的女儿已无两样。
血缘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会让你不知不觉地就接受一个原本你很讨厌甚至于憎恨的人。你以为你的接受始于一种无奈,却不知道在接受的伊始,你就已经心甘情愿。
爱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陈泽疼爱地看着陈若曦,指指已经进了厨房开始忙碌的沙漏,笑说:“还不快去帮忙,他要是再把你爱吃的松鼠桂鱼给清蒸了,可别对着我们大哭大叫噢。”
“沙漏,你别动我的鱼。”陈若曦嚷着,飞进了厨房。
陈泽引着莫敏走出房,来到了后院。虽然没有紫廊,这后院还是别有一番风景,尤其是盛开着的迎春花亮黄的色泽将快要暗下的天空都给映得通透起来。迎春花围在四角,几棵青桐高高地站在迎春花边,青桐围绕着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木桌,一旁的小凳显然也是精心挑选,是一个个树根。
“可惜这里没有紫廊,知道你喜欢坐在紫廊下喝茶,写字。”陈泽将一把古琴放到了木桌上,“还好,我这里有把琴,你应该会喜欢。”
他说着,就坐在了琴旁,手轻轻抚动,那琴像着了魔术一般,倾刻间流淌着动人的音乐来。莫敏听得出,那是一曲《高山流水》。俞伯牙和钟子期在江口相遇,虽然身份悬殊,却因为一把瑶琴,一阙古曲成为千古知音。
陈泽弹得很是用情,莫敏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的男人,开始怀疑自己到此来的目的。
“爸,你快来救我的松鼠桂鱼。”陈若曦冲了进来,“沙漏那傻子要把它给红烧了,说上次清蒸不好吃,这次红烧一定好吃。”
陈泽的手按在了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
“真好听,可惜我不是陈总的知音,只觉得好听而已。”莫敏真心地赞道。
“好啦,哪有多么好听,手机上下一曲比他弹得好听多了。不过我爸的松鼠桂鱼还是挺棒的,爸,快去救鱼。”陈若曦将陈泽拉住,直往厨房跑。
莫敏坐在了琴旁。她很想把手放在琴上,可是心里却像着了魔一般地生出无限的恐惧。那个十岁的小女孩,缩在墙角里,看着十五岁的哥哥把她的琴猛地摔在了地上。闻声而来的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将已经躲无可躲的她拎了出来,厚重的手掌像纷扬的雪花一般落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她能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是被雪花完全淹没了的冰冷。
“莫老师,你怎么了?”陈泽惊慌地喊。
“没,没事。”莫敏接过陈泽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睛,“松鼠桂鱼做好了吗?”
“嗯,正准备叫你去吃饭呢。”陈泽也不多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伸出手来。
“那今天我可是有口福了。”莫敏也笑,眼里还含着一点泪光。
陈泽想说什么,可终于还是回过身,朝屋子走去。
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菜,和上次吃饭一样,菜品并不多,但盘盘都很精致。
“不好意思,在美国习惯了精简生活。”陈泽笑道。
“这样很好啊。我也不喜欢浪费。”
“莫老师,你可不要帮我爸说话,他就是懒,懒得做菜给我们吃。”
“你这臭丫头,天天吃我做的菜,还敢说我。”陈泽敲了一下陈若曦的脑门,陈若曦朝一旁躲着。
“陈叔,不要打若曦。”沙漏在一旁喊,一副想帮忙却又不敢帮忙的样子。
大家都笑了起来,沙漏看他们笑,自己也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直到饭餐结束,莫敏都没有提任何关于李小林案子的事情。陈泽提出要陪她一起走回去,陈若曦开心地和她拥抱着说再见时,她才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顿时觉得自己没用起来。
“莫老师,夜色凉,要不,你先披上这条丝巾吧。”陈泽拿出一条淡色的丝巾,丝巾上绣着的是一朵傲雪开放的梅花,那刺绣很是精致,一看就是手工完成的。
“这是苏绣?”
“嗯,朋友刚刚送来的样品,我们公司准备做这纯手工苏绣生意,美国那边的需求量很大。”
那丝巾围在脖子上极为柔软。
“莫老师,我好像见过你曾围过一条丝巾,那条丝巾上是有薰衣草的图案吧,也是手工绣吗?”
“噢,那是一个朋友送的。”莫敏的脑海里闪现出林立送自己丝巾的那画面,脸不由地烧了起来。
“莫老师,我可以看一看那根丝巾吗?也许我们公司也可以绣那种丝巾呢?”
莫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默默无言。
蓝田的路灯并不明亮,这也许也是一种特别的设计,可以让行走在夜色里的住户们感觉到一份温馨和浪漫。此时,杭城还是微凉的天气,出来夜走的人很少,只听得风轻轻地吹,偶尔有送外卖的小哥骑着摩托飞驰而过。
“他们真的好辛苦。”莫敏叹道。
“谁?”陈泽问,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在远处的外卖员,应和道,“是啊,谁都在为生存而努力着。”
“陈总,你说世界上会有多少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呢?”
陈泽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抬脸看向莫敏,莫敏也停了下来。莫敏的头顶正是一盏路灯,那淡黄的光晕照在莫敏的脸上,再加上她脖子上隐隐现出的红梅,竟让他有一秒钟的错愕。
“为了自己的生存去努力,我想最基本的前提就是不能去伤害别人吧。”陈泽很快回过身来,脚步加快,追上了莫敏。
“陈总,听说你在昆城很有影响力,我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个问题,你有没有为了你的生存伤害过别人呢?”
“这个,哈哈,莫老师,你这个问题真的是个冒昧的问题。也只有你们当记者的会这么直接了当地问这样的问题了。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啊。”陈泽像是被这个问题给逗乐了,哈哈笑起来,“我想我就是发誓说我从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莫老师你也不会相信的。”
莫敏尴尬地站在那里,陈泽却已经起步往前走,莫敏也就只好顺着陈泽给的这个台阶往前走了。
“其实,世界不是非黑皆白的,罪行还是善举,天使还是恶魔不能一概而论。每个人的行为都是有一个起因,就像这座紫廊,莫老师你喜欢她是因为那紫色的藤蔓,而我喜欢它是因为那张石桌一样,谁都有自己做事的理由的。”陈泽指着紫廊道,“莫老师,我可不可以坐在这紫廊下向你讨杯黄金叶喝。”
“嗯,你坐着等下,我去沏茶。”莫敏几乎是小跑着往屋子走,她只觉得自己真是差劲极了,要问的问题没有答案,还被陈泽的大道理给教育了一番。
手指还没按密码,门就被打开了。
“林立?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敏的喊声并不大,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十分地醒耳。
“我以为你去哪里了,原来是和荣泽公司的陈总在一起。”林立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莫敏只觉得那是一根根的冰锥,闪着寒风朝她飞来。
林立却并没注意到莫敏受伤的表情,从莫敏的身边走过,朝着陈泽而去。
“你好,陈总,我们总算见到面了。”
林立伸出手来,陈泽竟没有去握,依然静静地坐在石凳上。
林立的手僵在那里几秒,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快地,一缕笑就浮上了他的嘴角:“陈总这么晚还要帮我把女朋友送回家,真是无限感激。”他特意把女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寂寂的夜色里,几乎都能看得到他咬着牙的模样。
“林总的女朋友?”陈泽故作惊讶,“我怎么听说莫老师在老家是有家的啊。要是按林总的逻辑,我也可以把莫老师当成女朋友噢。”
林立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随时准备着朝陈泽的脸上砸去,但他的脸上却面无表情。
“不过嘛林总,你是林氏集团的形像,当然不会去骚扰别人家的老婆啊。”陈泽冷冷地说着,脸上浮着淡淡的笑。
林立瞪大了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你们,在干什么?”莫敏端着茶具走了过来,轻声地问。
“没事,莫老师,时间也不早了,你那条薰衣草丝巾我还是下次再看吧。”陈泽说着,站起身来,他朝着还咬着牙的林立看了一眼,唇边扯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陈总,谢谢你送我回来,谢谢你的晚餐。”
“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请莫老师共同用餐。如果能就我们两个,我会觉得更荣幸的。”
“小敏不会那样做的。”林立的声调也冷的吓人,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莫敏的手。
“莫老师再见。”陈泽当林立不存在似地对着莫敏挥手告别。
“你怎么了?干什么这么生气?”莫敏将茶具放在石桌上,倒了一杯茶过去,又将林立轻轻按到了石凳上,“你们两个公司以后也许还有合作的机会呢,这样做,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林立不说话,突然,一用力,将莫敏拉入怀里,疯狂地吻了起来。
“林立……”莫敏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她被这如火山爆发似的吻给弄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只能两手不停地挥着,击打着林立宽厚的肩膀。
林立终于松开了手,一句话也没说,站起身就往停在一旁的车子走去。
开灯亮起,刺着莫敏的眼睛,她很想冲过去问林立要干什么,要去哪里,可是那双腿却像嘴唇一样麻木着,挪不了半步。
车轰响起来,往前冲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林立摇开窗,冲着莫敏嚷了一句:“我会去昆城几天,你离那个陈泽远一点。”
“林立,你当我是什么?”莫敏冲着林立喊着,可林立早已经把车窗关上,一脚油门,车飞出了院子。
莫敏想哭,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好吧,你们姓林的都这样欺负着我,林之是这样,林立你也是这样,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
莫敏趴在冰冷的石桌上,掏出了电话,她胡乱地按着号码,然后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小敏,你怎么了?”是秋何况的声音。
“老秋,老秋,老秋……”莫敏终于泪如雨下,对着手机哭出了声。
“小敏,你在哪里,你怎么了?”
没有人理秋何况在电话那头的嘶吼,此时的莫敏只想哭,痛痛快快,歇斯底里地哭,她多想像孟姜女一样把心中的那堵城墙给哭倒,那么,她就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站在墙外的人到底是谁了。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