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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新兵们整齐的鼓着掌。

　　申志强等新兵们安静，“刚才张连长说我说跑题了，现在我们说回正题。不少同志都说三八大盖威力小，我给你们做个示范。”叫来一个流氓耳语，那个流氓拎着两个钢盔，一个吊在20米开外的树上，另一个吊在150米左右的树上。

　　申志强举枪就打、也不瞄准，叭勾、叭勾两枪，两个钢盔都被打的晃动，新兵们嗷嗷叫好。不大一会儿，两只钢盔都被拣回来放在桌上，两个钢盔上都有个小洞，大小没有区别。

　　申志强指着钢盔上的洞，“同志们，谁说三八大盖威力小，打到你们身上试试？看看会不会死人？”

　　狗剩儿抱着钢盔左看右看，“洞口跟花生米一样，打到身上一枪俩眼儿，不如汉阳造有劲。”

　　申志强把枪举向天上，“你们看!” 天上有一串大雁飞过，叭勾一响，一只大雁落下来。

　　操场上异口同声，“好枪法!”“哇!四五百公尺高呀!”

　　狗剩儿跑的飞快去拣大雁，申志强吹吹枪口，“贾团长说了，你们八路军和鬼子作战，不打远距离，主要打的是近距离，尽量缩短距离好拼刺刀，在近距离上，三八大盖穿透力太强，很容易一枪俩眼，正因为你们主要是在近距离上和鬼子战斗，所以很多伤员受的伤都是一枪俩眼，子弹打不到要害上、不致命，养个半个月就好了。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认为是这样，就大错特错了。”

　　“咋能错呢？”“是啊？老同志都是这么说的!”“不过说的也是，俺们没和鬼子远距离打过。”“俺也没见老兵远距离跟鬼子干仗!”

　　狗剩儿掂着大雁跑过来，“老申，中午俺请客。”

　　申志强笑道，“你请客我付帐。”接过大雁向新兵们展示，那只大雁肚子上有个核桃大的洞，后背上却有一个碗大的洞，“小洞是子弹进去的地方，大洞是出去的地方，大家都看清了吧？”

　　“看清了!”

　　“咦？真奇怪，子弹咋能打出这么大的洞？”

　　“不是一枪俩眼儿啊？”

　　“枪是一样的枪、子弹是一样的子弹，怪事啊!”

　　申志强把大雁举着绕着新兵跑了一圈，回到主席台上，将大雁递给狗剩儿，“同志们，三八大盖能在日军中使用几十年是有其优点的，鬼子不傻，主要是你们和鬼子使用枪支的方法不一样。你们习惯于打近战，鬼子习惯于打远程，三八大盖子弹在二百公尺以内基本上是一枪俩眼，到了四百公尺以上，由于子弹射速变慢，子弹旋转振动的幅度加大，嘿嘿，说的太专业了，也就是说，三八大盖子弹射的越远，威力越大。在四百公尺以上、八百公尺以内，杀伤效果最好。你要是抬杠，愣说远到两千公尺以上也能杀死人，俺只当没说。”

　　狗剩儿频频点头，“我说呢!前些天我去抬国军兄弟的尸体，咋都是前面一个花生米大的小洞、后面一个拳头大的洞，跟老兵讲的不一样，敢情是这样!”

　　新兵们多数没见过现场情况一脸茫然，老兵们都是称赞，“说的不错!”“跟战场上一样。”

　　张嘉宝一脸不悦，本来他新官上任，想造个影响，不想被中条山的人抢了风头，走上主席台，“申志强讲的很有道理，我来讲讲鬼子弹药盒的用法。”举起三个弹药盒，“这是鬼子的三0年式弹药盒，大的装60发佩戴在后腰，两个小的各30发戴在左右两腰，但用的时候很有讲究，三个弹药盒不是乱用的。1903年以后，日本人为扩大他们的影响，派了很多人到中国部队当教官、教习，袁世凯创办了保定陆军学堂，聘请日本人多贺长雄作为步兵总教官，多贺长雄被中国士兵刻苦精神感动，回国前曾传授了三个弹药盒的用法，远距离射击时为保证其精度－－使用卧姿，用右后腰的弹药盒最方便；中距离射击时为保证精度－－使用跪姿，这时左膝盖着地，用右腰的弹药盒最方便；近距离持枪既方便射击又要方便拼刺－－便使用立姿，这时右手要握枪托，用左手取左腰的弹药盒最方便。就因这几句话，多贺长雄回国后被赐死了。这是前辈们传下来的经验，你们以后如果缴获鬼子的弹药盒，一定要珍惜先辈们的经验。”

　　“张连长懂的真多。”

　　“还是咱们连长知道的多。”

　　张嘉宝脸上露出了笑容。

　　申志强极有谱的拿着架子抿了一口茶水，“说的不对!”

　　张嘉宝问，“哪点不对？都是这么说的。”

　　“我亲口问过鬼子，鬼子说不是这回事。同志们，打仗打急了，你们还顾得上这么多讲究吗？啊？”

　　狗剩儿道，“打起仗来啥顺手用----”看到新兵们都不答话，立即闭上嘴。

　　“对，打起仗来啥顺手用啥!”申志强赞赏的看了一眼狗剩儿，“张连长这种说法貌似有理，我来说说鬼子告诉我的原因。早在1905年的时候，三八步枪刚生产出来，当时鬼子的子弹可不光这一种。”申志强拿出一颗6.5毫米子弹，尖尖的、长长的，“当时有两种类型的子弹，一种是尖头弹，就是我手里拿的一种，还有一种是圆头弹，现在不太容易见到。鬼子为啥用两种子弹？是因为他们很聪明。他们知道6.5毫米子弹在近战时威力小，就设计了圆头弹，就像咱们汉阳造用的子弹一样，圆头弹的好处是在近距离射击时威力大，打进去一个核桃大的洞、出来一个碗大的坑。所以鬼子在进行400米以上远程射击时，使用后腰的尖头弹，在200米内射击时使用挎在左腰的圆头弹，那么右腰的弹药盒是啥时候用呢？是在200米至400米之间用，里面装的子弹是重头弹，适合中距离射击。鬼子的设计初衷是好的，但一用起来才发现根本不是想像的那么回事，三种子弹射击时效果基本一样，主要是因为6.5毫米子弹这种口径太小，圆头弹和尖头弹、重头弹没啥区别，日本人为了掩盖设计的失误，故意找了另一个借口，也就是张连长说的理由。你们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想明白，危急时刻抓住啥用啥，你们八路军每人子弹平均不到30发，用一个弹药盒足矣，打仗时再分后弹药盒、左弹药盒、右弹药盒那不是傻子吗？”

　　众新兵们听不懂“口径、米、毫米”，觉得申志强说的“核桃、坑、尖的、圆的、30发子弹、啥顺手用啥”太贴切了，但是听申志强挖苦，都不敢吭声。张嘉宝脸色青紫，“你听鬼子说的，鬼才相信？同志们，你们相信鬼子会亲口告诉他吗？”

　　“不信!”新兵们对此强烈支持。

　　“我前几个月去了趟上海，碰到了国际反战联盟的日本教授，他告诉我的。”申志强的话唬的新兵们一愣一愣的，又拍拍弹药盒，“同志们，三个弹药盒120发子弹你们知道有多重吗？五斤!五斤，只少不多。”

　　“这么重啊!”

　　“从来没称过!”

　　申志强问，“五斤子弹挂在你们腰上你们打仗得劲吗？”

　　“不得劲!”

　　“这就对喽。鬼子不笨，把五斤子弹分成三块儿装戴是为了方便携带，未必就是方便射击!”

　　眼见申志强和张嘉宝要掐架，贾团长站起身，“小申，辛苦啦。同志们，申志强说的很好。他和张连长相辅相成，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枪械理论课，俗话说，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怒放春满园，大家取长补短，才能共同进步，同志们哪，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适合我们的才重最要，照搬照套是行不通的，我们共产党、八路军的优良作风是理论联系实际，希望你们多学习、多研究、多交流，共上一个新台阶。今天的交流会很成功，我们和中条山的好汉互通有无、开阔了我们的眼界、增强了我们的实战能力，今后我们还要多多举行这样的交流活动，现在我代表八路军驻大井车村一连向申志强同志表示诚挚的感谢!”贾团长双手鼓掌，新兵们会意，站起来热烈鼓掌，同时喊起了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抗战到底、决死到底!”

　　申志强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讲，被贾团长打断了，交流结束了。

　　狗剩儿和一群新兵围着申志强问长问短，张成、西一欧也上来夸赞，“申罐头，你太厉害啦!”“老申，全才啊!”“大秀才!”

　　贾团长开过会要走，张嘉宝送到村口，“团长，中午吃顿便饭吧!”

　　“吃？吃个屁!好端端一个新兵动员会让你差点搞砸了。”

　　“团长，俺没想到中条山的人来插一杠子。”

　　“不是中条山人的错，人家有本事，你就要虚心学，可是你尽搞花架子、整虚事，在战场上是容易出事嘀。”

　　“团长，我----”

　　“不要说啦，你新官上任，不要着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嘀。我看你招的新兵有几个素质不错，培养培养，比老兵都强。”团长接过警卫员递过的马缰又放下，低下声音，“对了，那个朱晶莹多大了？”

　　“17!”

　　“有对象吗？”

　　“没有!”

　　“嗯!小朱思想上进、很懂事，你以后要多向她学习学习。小张啊，我打算把小朱调到团部去锻炼锻炼，你去办个手续。”

　　“嗯？”张嘉宝犹豫着。

　　团长沉下脸，“老子调个人不行？”

　　“是，首长!”

　　团长带着两个警卫员上马走了，张嘉宝眼中刹时射出恨意。

　　西一欧要走，指导员李胜利带着鸭子过来，鸭子因为上次“国共合作”战斗拣了不少国军的枪，回来被关了禁闭，刚放出来中分头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西一欧和李胜利寒喧了两句，李胜利和朱秋生挽留西一欧吃个便饭，朱晶莹欢快的向申志强道贺，申志强是不打算走。于是西一欧顺手推舟留下来。

　　张嘉宝有事不来，由李胜利作东，饭菜张罗着，西一欧老想找朱晶莹谈话，朱晶莹却躲躲掩掩，李胜利却和西一欧谈的热乎，盛赞他们剿杀了毛野挺身队、维护了晋东南的安稳，不过语气并不十分高兴，西一欧一问，李胜利道出实情，虽然毛野挺身队及日本人派出的小分队被消灭了，但驻扎在晋东南的十多万中央军、晋绥军、八路军之间仍存在着误会，很多部队不相信是日本人搞的离间计，中央军、晋绥军似乎是达成了默契，专找八路军、决死队的茬，决死三纵一半的部队被中央军、晋绥军小股部队骚扰过，很多战士被打伤，八路军、决死队命令下属部队以大局为重，忍气吞声不许和国军对抗，奇怪的是，决死三纵内出现了分歧，有四个团竟然不服从命令，组织士兵和国军打斗，扩大了敌对态势。这在一向以党指挥枪的八路军内是不可想象的，贾团长来大井车村一来是祝贺张嘉宝上任，二来是重申纪律，不许和国军发生纠纷。

　　八路的事西一欧费不上操心，吃过饭，看朱晶莹不搭理他，索然无趣，吃过饭，西一欧要去拜访刘文化，李胜利、朱秋生、鸭子、朱晶莹送他们到村口，西一欧瞅个机会问朱晶莹，“莹莹，贾团长给你说啥啦？”

　　“他说他是老红军，十二年的党龄，38岁了，爬过雪山、过过草地，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嗳？他说这是啥意思？俺还是中条山的老大，十七岁了，爬过冥王岭、上过太行山、跳过黄河，鬼子枪林弹雨里蹦出来的----”

　　噗哧----朱晶莹笑出来，西一欧夸道，“你笑的真好看!”

　　朱晶莹笑容立收，“讨厌!你都有五个老婆了，还说这话!不理你了。”拂袖而走。

　　西一欧讪讪道，“小心那个团长啊!”

　　申志强挥手，“朱妹子，过几天再来看你啊!”

　　张嘉宝带人抱着一个麻袋过来，里面装着西一欧送给他们部队死、伤战士的抚恤金，“都拿走吧!俺们革命战士不欠这个!”

　　申志强道，“这是俺们的一点儿心意。”

　　张嘉宝吐了一口唾沫，“铜臭是腐蚀不了无产阶级者革命战士嘀。”

　　西一欧好意劝让，张嘉宝手一背便走，张成看他不给老大面子，对史大牛喊道，“大牛，你看看你小舅子，咋整的？快劝劝!”

　　张嘉宝霍然住足，“谁他妈的是你小舅子？”

　　“哟!八路骂人喽!”申志强嘻笑道。

　　史大牛惶恐的跑上来，“二哥，二哥，您好啊!”

　　张嘉宝一把推开史大牛，“你他妈的找死？”

　　“张玉莲是俺老婆，你不是俺小舅子吗？”

　　“啥？”一瞬间张嘉宝愠怒的脸变的暴怒变形，“你再说一遍？”

　　史大牛双手垂立，“二哥，玉莲上个月给俺生了个大胖小子，七斤半哪，昨天刚满月----”

　　嗵，张嘉宝一拳打在史大牛脸上，“妈的，王八羔子，敢欺负我妹子----”拳脚并上打的史大牛满脸是血。朱秋生、李胜利、张成、申志强等人上来拉架，申志强大喊，“都来瞧、都来看，八路打人啦----”

　　轰隆隆，围过来几十个新兵和老百姓，指指划划，张嘉宝怒不可遏的又蹦又跳，“王八蛋，我说我妹子咋失踪了，原来叫你们抢走糟蹋了？老子打死你----”手要掏枪，被朱秋生夺走，“冷静!冷静!”

　　史大牛一手捂着脸，一手拿出一封信，“二哥，玉莲是自愿嫁给俺的，这里她写的信!”

　　鸭子把信递给张嘉宝，张嘉宝撕开信，看了两眼，“王八蛋，这封信她写了好几个月了，你咋不交给我？”

　　“玉莲说怕你们误会，怕你找我的麻烦，不到万不得已不把信给你，她还说让你们忘了她，她不会见你们了!”

　　“混蛋，混蛋!”张嘉宝骂着看着信，眼眶里盈着泪，看完，默默收起信揣到兜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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