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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一欧眼里升起一丝疑云，“你不说壮丁都让中央军抓走了吗？他爹咋在这儿？”

　　“他爹恨中央军欺负老百姓，仗着一身好功夫，教训了保安团的和中央军的，把他们打的可惨了，打的他们不敢来。”大花脸上带着自豪。

　　“不会吧，那些兵痞有枪有炮，一次打不过你男人，咋能次次打不过你男人？”

　　“说出来你不信，俺男人单枪匹马三次打进保安团长他家里，打的保安团长放下话来，谁也不准进咱村。”

　　“哟嗬，擒贼先擒王，拿下了兵痞的头儿，兵痞就不敢来了。”西一欧瞧着里屋，“大花，来你家这么长时间了俺还不知道你男人叫啥？”

　　“他叫毛益。”

　　“毛益!好名字，好名字。”西一欧夸着向门口走去，“毛大哥，俺有点事想问问你？毛大哥？”

　　毛益在屋里不答话。大花道，“他爹就是这个倔脾气。一欧哥，甭管他。”

　　西一欧问，“毛大哥在东北，你咋认识他的？”

　　“俺----”大花支支吾吾，“俺在太行山掉到河里，被他救了，俺才认识他的。一欧哥，你坐，俺去给你倒水。”

　　大花要拉西一欧的胳膊，西一欧来到门边，“毛大哥，咱弟兄不是外人，多亲近亲近----”

　　毛益站在门口堵住了西一欧，散乱的头发下透出一双如狼般的眼睛，西一欧看着这双凌厉的眼睛，心中咚的一跳、呼吸刹时停止了，“毛野益子!”手向腰间摸去。

　　嘭，毛野伸出一只大手捏住西一欧的喉咙，西一欧感到整个身体被拎了起来，腰中的枪被毛野拔出，毛野熟练的单手将王八盒子保险打开，一抬手指向西一欧两个手下。西一欧的两个手下刚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见老大落入敌人手中，乖乖举起了手。

　　大花惊道，“他爹，他爹----”冲过来撕拽毛野的手。

　　申志强和宁宁两人高高兴兴从院外进来，一看到此状，申志强抱着宁宁滚到石桌后，宁宁嘴里嚼着鸡蛋，哭起来，“爸爸----娘----”

　　花狗汪汪的吼叫，吐着舌头露着尖牙身子下蹲冲着申志强咆哮，随时要攻击，申志强拔出手枪对准恶狗，大花叫道，“金子，滚开。”

　　恶狗听到大花命令，蔫蔫的半蹲在地下，喉咙眼里发出哼叫。

　　毛野把西一欧的身子挡在自己面前，枪口对准申志强的藏身位，“放下枪。”

　　宁宁哭着，“爸爸----爸爸----”

　　大花掰着毛野的手，“他爹，你放开他。俺知道你俩有仇，你答应过俺，不杀他，你答应过俺，不杀他呀----”

　　毛野捏西一欧脖子的手稍松了松，西一欧脸憋的青紫，“大花，你认贼----为夫----”

　　毛野手又用劲，捏的西一欧说不出话来，听宁宁哭喊加剧，呯，开了一枪，打的石桌上溅出火花，“放开孩子。”

　　推着西一欧的身体向前，西一欧被勒的双眼白翻，几欲窒息。

　　大花哭道，“他爹，求求你放了他、放了他。”噗嗵跪在地下，抱着毛野的双腿。

　　申志强从石桌下站出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把宁宁放开，手枪扔到地下，申志强还没认出毛野，以为是一场误会，“俺当是啥事呢？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随着西一欧身子被毛野放下来，毛野半掩的面容露了出来，申志强眼神一抽，想要拣枪，呯，毛野一枪从他指尖前打过，子弹离申志强手指不足一厘米，申志强顿时汗毛倒立,向后便要滚倒，呯、呯，毛野两枪，一枪击中他一只脚底，打到鞋跟上，申志强反应超快、立时不敢动弹。

　　宁宁受到枪声惊吓，跑到毛野身边哇哇大哭，毛野拿枪的手放下轻轻抚摸着宁宁的头，“宁宁乖，不怕、不怕，有爸爸在。”眼中露出一种慈祥、怜爱，一个流氓见他分心，脚步轻挪想去拣枪，毛野犀利的眼神朝他一瞪，那流氓打个寒颤，站立不动。

　　西一欧缓过气，“大花，他是日本人，杀了他，杀了他----”

　　“啥？”大花停住了哭求，抬头看着毛野，“日本人？”

　　西一欧叫道，“大花，他是日本关东军的特务，叫毛野益子，曾经绑架过我。”

　　大花呆了，“他爹，你是日本人？”

　　毛野顿了顿头。

　　“啥？你真是日本人!”大花站起身一巴掌扇到毛野脸上，毛野动都没动，大花用力捶打毛野，“日本鬼子，俺、俺打死你----”觉得捶着劲不大，拾起烧火棍一棍打在毛野头上。大花使了大劲，棍子一折两断，毛野额头上流出血来，可毛野连哼都不哼。

　　宁宁伸出小手推大花的腿，“娘，你别打爸爸、别打爸爸。”

　　毛野面无表情的盯着大花，“大花，我是日本人，你想杀我，我绝对不反抗，给!”一倒手，将手枪倒转、枪柄递给大花，大花抓住手枪对准毛野，枪体颤抖，呯的一枪击出，子弹擦着毛野的耳朵飞出去，毛野眼眨都不眨，一手托住大花的手，柔声说道，“你没打过枪，应该看着准星打。”

　　西一欧看的哑口无言，这个毛野脑子是他妈的咋长的？

　　申志强三人瞅个空子，一猫腰拣起地上的手枪，三只手枪从三个方向瞄上了毛野，这下任毛野插上翅膀也飞不掉了。

　　宁宁拽着大花的衣服，“娘!娘!你别打爸爸!”看着他娘没有反应，用手推西一欧，“坏蛋!大坏蛋----”

　　大花气咻咻的望着毛野，“你、你还手啊!俺不杀懦夫!”

　　毛野平静的说，“大花，我是武士，我曾发誓忠诚于你，你想杀我随便。”

　　西一欧骂道，“呸!你他妈的配叫武士，母猪会上树!畜生、禽兽!”

　　毛野神情淡定，“不错，我是畜生、禽兽，我猪狗不如，我双手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我该死。大花，你杀吧，你杀死我，我早日解脱。”

　　宁宁叫道，“爸爸，你不要死，死了俺就没肉吃了。”

　　大花一脚把宁宁跺倒，“小畜生，光知道吃，你跟你爹都不是好人。”

　　宁宁捂着肚子哇哇大哭，毛野心疼的抱起宁宁，“宁宁乖，不哭、不哭。”转向大花，“大花，我希望你不要打孩子，他只是个孩子，大人的恩怨与他无关。”

　　申志强咬牙切齿，“你现在知道疼孩子了，杀我们兄弟的时候啥时候把俺们中国人当成人？”

　　宁宁在毛野怀里哭闹不止，眼巴巴的瞅着大花，“娘、娘!”

　　大花扔下手枪，一把把宁宁夺过去，揉着他的肚子，眼泪籁籁而下，“乖，疼不疼？”

　　毛野满不在乎的扫了西一欧一眼，“你们谁想杀我，尽管开枪。”

　　宁宁抱着大花的脖子，“娘，爸爸是好人，他们都是大坏蛋。”

　　西一欧恐吓宁宁，“你爸爸是大灰狼，超级大坏蛋。”

　　“你才是大灰狼、大坏蛋。我爸爸可厉害啦，他杀过野狗、打过遭殃军，他是英雄好汉。”

　　“啥遭殃军？宁宁，你不要学你爸爸，他是杀人恶魔。”西一欧张牙舞爪吓唬宁宁。

　　毛野冷冷道，“遭殃军就是中央军，在河南我总算见到了比我们日本人还坏的人。他们烧杀掳掠，白天为官、夜晚为匪，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申志强骂道，“你胡说!”

　　大花哽噎着，“不错，中央军比日本人还坏。”

　　宁宁叫道，“我爸爸杀过好多遭殃军，一、二、三……”指着门框上的刀痕数起来。

　　西一欧看着刀痕，双眼发狠，门框上有密密麻麻的刀痕，有的刀痕边上刻着“+”号，有的“+”号有一个，有的有三四个，不用说，肯定是一道刀痕代表一条人命，“王八蛋，你又在杀人。”

　　大花道，“一欧哥，他杀的是都是坏人，俺同意他杀的。”

　　“你同意的？”

　　“嗯!东头卖糖人儿的马大元马老汉，你记得吗？”

　　“记得，是个老好人，小时候总给俺糖人吃。”

　　“去年他家的牛被中央军抢走了，他和他的老伴去抢牛被活活打死了，你说中央军该杀不该杀？”

　　“该!”

　　“镇上给人家洗洗涮涮的的张大婶，你知道吗？”

　　“嗯，张大婶和她的瞎眼闺女相依为命，俺知道。”

　　“她的闺女被中央军糟蹋了，中央军还诬赖她俩是日本间谍，逼着两人上了吊，你说他们该杀不该杀!”

　　“该!”

　　大花指着刻有三个“+”号的刀痕，“+号越多，说明这个人官越大，死的这个人是中央军的团长，南头的高家屯有三十多户乡亲前年交够了皇粮，那个团长愣是说他们交的粮食发霉生蛆，逼着他们卖儿卖女交粮，卖一个大闺女才值两块大洋、卖十亩地换不回四斗谷子，最后那三十多户一百多口子集体服毒自杀，你说中央军该杀不该杀!”

　　“该!”西一欧一声比一声弱，看来毛野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听大花的描述，尽是些替天行道的事。

　　宁宁还在数数，“105、106、107----”

　　西一欧心里沉甸甸的，宁宁嘴里数的轻巧，与此对应的那可是一百多桩血案、一百多件欺压百姓的罪恶。

　　申志强一脸惭愧，换了自己，未必敢杀这些祸害百姓的军官。

　　毛野猛然提高嗓门，“花儿，不要说了。我杀的人够多了，死了也值。”一抬手从西一欧腰间扯下匕首，西一欧闪身后退，“你、你要干啥？”

　　申志强三人枪口挺举，“再动打死你。”

　　毛野哧啦撕开衣衫，露出结实的胸肌，盘腿而坐，用断衫擦拭匕首，“花儿，我以死谢罪，只有一个要求。”眼从宁宁身上转向里屋再转到大花的肚子上，“请你照顾好孩子，拜托啦!”双手捧匕首便往自己肚子上戳，宁宁大叫，“爸爸!”

　　毛野的刀停住，匕首尖轻轻刺入肌肤，血慢慢渗出来，宁宁从大花怀里挣脱下来，抱住毛野的手，“爸爸，你不能死，你死了坏人要来欺负俺娘和我啦。”

　　毛野表情痛苦，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还有比日本人还坏的中国人？”

　　大花捂着脸奔向院外，“老天爷呀，为啥要这么捉弄俺？”

　　宁宁追着大花的脚步，“娘，等等俺!”

　　花狗金子从地上蹿起跟随二人跳出院外。

　　里屋的婴儿不知咋回事哭了起来，毛野扔下匕首闪进屋里，申志强三人的枪瞄向屋里，毛野抱着婴儿从屋里出来，像没看到三支枪似的向院外跑去，怀里的婴儿哇哇啼哭。

　　申志强三人看着西一欧，到底是开枪还是不开枪？

　　西一欧也在犹豫间，毛野已跃出院外，“走，跟上。”

　　申志强三人拎枪向外涌。

　　大花拉着宁宁跑出村子，钻进一片树林，倚在树上哭泣，宁宁拽着她的裤子，“娘，娘，你看!”

　　大花甩动白发向东看去，密密麻麻的中央军从东面扑过来，远远看着就像蚂蚁样蠕动，“快回去，宁宁!”

　　轰轰，炮弹在中央军队伍里爆炸。呜----呜----十几架飞机从天上俯冲下来，哒哒哒哒哒向中央军扫射，中央军士兵玩命逃窜。

　　西一欧跟着毛野没找到大花，却看到屠杀场面，骇的六魂出窍，申志强道，“老大，咱撤吧!”

　　西一欧要去找大花，天上的飞机已飞到头顶上，机枪扫射、扔着炸弹，申志强三人连拖带架把西一欧往吉普车那边带，跑到吉普车那里傻眼了，吉普车目标太大，被日军飞机炸成了废铁。

　　西一欧喋喋不休的想回去看看大花的生死，申志强三人使劲拉着他往西跑，他们扯来扯去，逃命的中央军从东面冲过来。四人停止了拉扯，怕中央军查看他们的证件或者盘问，谁知中央军溃兵只顾逃命看都不看他们，擦肩而过，十个、三十个、三四百个……

　　等逃过了五六百士兵，西一欧像是醒过了味儿，“去找富贵!”

　　四人撒丫子狂奔，他们的军服和中央军士兵的军服一致，一起奔跑非常和谐。边跑申志强边骂，“奶奶的，枪呢？他们的枪呢？”

　　跑的最快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拿枪，手中空空，西一欧回头看看，后面的士兵有的拿着步枪，可轻重机枪一挺也看不到。

　　轰、轰、轰的炸弹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西一欧顾不了太多，跑吧。一口气跑到黑马寺。

　　富贵一个人在寺门前蹦跳，“站住!站住!打呀!打呀!”

　　可奔逃的士兵根本听不见，勇猛的奔逃。 流氓也识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