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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一欧和清香来到院外,石头笑呵呵走过来:“大掌柜,干啥呢?二夫人劲小,还是俺来吧。”
西一欧拉着石头挪到一边:“木事,木事,小声点儿,屋里有客人。我去准备酒菜。”
石头心有灵犀,八成是朱连长在帮大当家干啥活尼,压低嗓音:“酒菜我去准备吧!对了,刚才鸭子跟我聊天,他说牺盟会送来消息,有十几个人在运城背了好多沉重东西,被斧头帮发现推断他们背的是黄金,展开紧急追杀,可斧头帮死了四十多人没挡住,连帮主都受了重伤,不过打伤了两个背黄金的人。他们逃出运城后在同蒲铁路旁和西北军交火,打死八九个巡逻的士兵,还砍伤一个团副,终于暴露身份,是鬼子的小股特工。后来,牺盟会也加入追杀,死了二十多人,抢到不少丢弃的冲锋枪,充分断定鬼子背的是黄金,行到大井车村东面后,又被第二战区敌区工作队和军统的人截杀。然后踪迹不见,像是被接应回去。鸭子问咱们路上注意到什么异常没有,俺说风大雪大啥也木见。”
西一欧嘿嘿干笑:“倒霉的鬼子啊!要不是他们遭到重重追杀,哪能便宜咱呢?石头,你挺会说话的,以后一定要保持口风,千万不能泄漏。这些鬼子真球厉害,一路东来,杀了近百人,瞅空找个僻静地儿,再给你手下敲敲钟,把你听到的学给他们听。”
石头嘻笑着答应,转身去准备酒菜,幻想着风平浪静后把分到的黄金打成手镯送给未来的老婆那多美呀,粗狂的小曲随口吼出。
西一欧拉着清香蹑手蹑脚回到小院,绕到窗户外偷瞧。
波浪王的窗户用上了玻璃,在三大山寨还不多见,西一欧早在窗帘边留了个缝儿,专门偷窥。
朱秋生在桌旁静坐,格格左手热情的端着水,右手拿着一份朱秋生送给西一欧的革命小报在请教:“朱连长,俺不识字,嫩给俺讲讲报上白活的啥?”
朱秋生笑笑:“这一段讲的是女同志要解放思想,打破陋习,不缠脚、多识字,废除包办婚姻。”
格格很好奇:“婚姻不包办,还能咋办?”
朱秋生左手拿拐,右手点着报纸正要解释,格格拖过来一张长条凳:“朱大连长,看嫩身子不得劲,咱俩坐一块儿。”
朱秋生有些尴尬:“这……”
“这什么这?嫩不是说要解放思想嘛。来,坐一块儿,俺先解放解放。”格格把朱秋生按下,自己大刺刺坐坐在旁边。
朱秋生往凳子角儿挪挪,只挂了半个屁股:“婚姻得自主……”
外面的西一欧捂着嘴,用手指捣捣格格,俯在清香耳边:“母老虎思春哪!她一嫁出去,咱就天天过‘二人转’。”
清香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没吭声。
朱秋生说了一大堆,喝口水:“妇女思想一定要解放,要多认字,字识多了,知道的事情多了,思想就解放了。像中条山这么大的山寨,像嫩这样的身份,一定要识字。”他早看出格格在山上身份不一般。
格格本来笑嘻嘻的脸,皱了一下,瞬间又堆起更灿烂的笑容,她长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读书识字:“朱连长,嫩再给俺讲讲八路打仗的故事吧?”
“好!”朱秋生来了劲,讲起如何骚扰鬼子、打鬼子的运输线、老爷沟大战,格格越听越没兴趣,朱秋生讲的故事老套、直白、平铺直叙,好似念经一样,相当乏味,换成小晒鬼讲的话,配上刁钻的语气,自己早就笑翻了,打断道:“朱连长,俺去你们村,咋没见嫩们指导员带媳妇过来照应啊?”
朱秋生摆摆手:“革命打仗,抛头颅、洒热血,牺牲流血是常有的事,俺们成家太早会连累人家女人的!”
“那也不能不娶老婆啊?按你们说的,总得留个革命的火种吧!”
“呵呵!俺们部队有规定,得符合258团条件。”
“啥258、369的?”格格越听越糊涂。
“就是25岁、8年军龄、团长以上级别才能结婚。”
“啥?”格格呼的站起来,窟嗵,长条凳另一头重心不稳,朱秋生带着木拐坐地。
格格忙把朱秋生搀起来:“八路的条件太严了吧!”
朱秋生摔的伤口迸裂,忍着疼没叫出来:“部队是为女同志着想,一线战士牺牲的概率太大,早结婚相当于害了女同志。”
格格脸板的老高:“哼,啥破规矩!像你这样的,起码再干6年才有资格吧?”
朱秋生点点头。西一欧带着清香假装从院门外回来,远远喊道:“我回来了!”
格格冷冷坐在椅上,朱秋生拄着拐杖迎上去,西一欧抢先扶着他:“嗳呀!这是咋的了,嫩腿上咋有血啊?”
“我、我,我不小心碰的。”朱秋生替格格掩护。
“警卫,警卫!”西一欧叫来警卫,“快送朱连长去包扎包扎。老朱哇,我腰不带劲儿,不陪你过去啦!”
朱秋生称谢和警卫同去。
西一欧陪着笑脸和清香一左一右围着格格:“格当家,我看嫩们处的不错嘛!嫩的嫁妆俺也准备好啰,一百斤黄金,一个子儿不少,嫩开嫁吧!”
西一欧自恃遵守诺言,嫁妆只多不少,哪料格格嘟起脸:“切!你个木良心的东西。木啥说嘀,亲事彻底黄了。”
“可!多好的人哪,咋就黄了?”西一欧故作痛心的拍着大腿:“为啥?”
“穷当兵的,老娘不喜欢。”
“这不是理由!”西一欧有些激动:“嫩不是喜欢小白脸吗?”
格格吊着脸:“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老娘不喜欢小白脸喽。”
“小白脸不喜欢,那柳天茂当团长,家里有钱,咋样?”
“不咋样!胡子拉碴的,身上酸了巴几,少扯淡。”
“那白玉米咋样?长得文文静静、一表人才。”
“不成!软蛋。”格格嘴角快歪到地上。
“柳天罡,苏联大学毕业,咋样?”
“四眼驴,不成!”格格一字一顿。
“左不成右不成,那你喜欢啥样嘀?”西一欧叉起腰。
格格用手敲敲他腰:“咋的了?腰不疼啦?急着赶师傅出去?欺师灭祖啊!”
西一欧马上恢复嘻皮笑脸,恭敬的献上茶:“哪能呢?俺是为嫩着想,怕耽误了嫩的大好时光。”
格格脸上再起笑容,两只黑眼珠骨碌碌直转,给西一欧抛个媚眼,西一欧身上一哆嗦:“嫩开个条件吧,俺再满足!”
“条件嘛,当然有。”格格右胳膊重重枕在西一欧肩上,压得西一欧微弯着腰,右手托腮,缓缓说道:“老爷,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俺痛定思痛,现在开始喜欢坏男人。”
“可!”西一欧差点坐地上:“啥样的男人才够坏?”
“会哄女人开人、会讲故事、会给老娘洗脚、会领兵打仗、会给俺挣钱,善于逢场作演,对,就是比嫩还坏的男人!”格格在西一欧鼻子上轻轻一刮。
西一欧蹭的弹射出去:“天哪!饶了俺吧,这样的男人到哪儿找啊!”
格格失去支撑,啊的扑到地上,清香看看她没事,赶紧跑去找西一欧:“哥,嫩的腰!”
格格趴在地上哈哈大笑,双拳在地上轻拍:“小晒鬼,竟敢听老娘的墙根儿!”
朱秋生被警卫带到杨养的诊室,听到里面有人大吵:“啥水平,你会换药不会?”觉得声音好熟。
另一个声音:“老子木水平,狗日的能找出第二个比老子强的算你小子有种!”
进屋一看,床上半躺着一个人,和朱秋生正打个对脸:“赵紫光同志!”
“朱秋生同志!”那人很激动。
“嗳呀!都以为你牺牲了,你咋会在这儿呢?”朱秋生给杨养敬个礼,上前坐到床上,警卫向杨养介绍,杨养点头:“知道了。老子白给你治了半个月伤,也不谢老子一声,见了人家朱连长同志长同志短,奶奶的,狗眼看人低。”警卫不听他发牢骚,扭头回去。
赵紫光不搭理杨养:“我咋来了?我压根儿就不想来,还不是凤凰战士把老子架上来的。”
“凤凰战士?”朱秋生疑惑。
“是啊!”赵紫光朝杨养努努嘴。
杨养不高兴:“嗨!嗨!我说你属狗的,见人乱咬啊,啥子凤凰战士,老子不知道,少他娘在朱连长前造谣。”
朱秋生略有所思:“哦!真得感谢西当家把你救上来。”
“吊!他救我不安好心,逼着俺给他整大炮。”赵紫光火气上来:“我有劲要使在打鬼子的战场上,在山上当土匪纯粹浪费粮食。”
“你他娘的才是土匪,我大哥不给你吃、不给你治伤,你早死八回了。”杨养边斗嘴,转身给朱秋生换药,“朱连长,你俩咋认识?”
“行,行,行!别吵了。”朱秋生吃力的抬起腿:“俺俩呀,都是一个老家嘀,他当了晋绥军,我当了八路。”
“是这样啊!你们同志、同志的,我还以为他是个共产党哪。”
“哈哈哈哈,我们对待自己的同胞、对待朋友都叫同志。”朱秋生用手托着腿,“紫光同志,前些天,李胜利同志从老家来,带来了老家人的几句话。”
“他们说啥?”赵紫光脸上放光。
“他们说呀,一是要找到你们这些在老爷沟战斗的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呢?”赵紫光迫不及待。
“二呀,老家人听说中条山新崛起了一伙流氓,就是西大当家为首的人,对百姓宽宏照应,不欺压良善,让我们尽力帮帮他们。”
杨养不屑的呲呲牙:“你们老家人还算不赖,耳朵怪治事的,晓得我们流氓的大名。不过大言不惭,谁帮谁还不一定呢!”言外之意,西一欧资助了他们军火和粮食。
赵紫光不知道这件事,敲敲床:“你小子吃了火药筒,不会说句人话!”
朱秋生连忙拉架:“得,得,都省省劲。紫光同志,人家说的不错,昨天西大当家去大井车村看望我们部队,给我们送去了枪支弹药、消炎伤药、一些军费,又给我们600斤粮食,今天我是来拉粮食的!”
赵紫光有些怀疑:“真的!”
见朱秋生点头,躺在床上不吭声。
朱秋生笑笑:“李胜利同志今天回老家探望亲戚,顺便把这些情况给老家的乡亲们说说。”
杨养伸出大拇指:“还是八路会办事,俺大哥做事不张扬,嫩小范围夸夸就行,别传到千里之外啊!”
朱秋生捣捣他头:“少耍嘴皮子。紫光同志,我觉得西大当家人不错,他需要你,你就留下来吧!”
赵紫光紧张的坐起:“啥?我不留下!在这里又打不成鬼子!”
“哈哈哈,你现在是通缉犯,再说,到山外缺少发挥你特长的地方。中条山是通向陕西、河南的屏障,鬼子肯定会来这里嘀,不是我的意思,是老家人的意思,他们早就想过这件事,他们让我们千方百计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抵抗鬼子侵略。事实证明,老家人的眼光不错。我和李胜利同志商量过了,和中条山的西大当家做朋友,共同打鬼子。西大当家在中条山刚站稳脚根,后面的困难会有很多,知恩图报,西大当家救过你,我们希望你能留在山里帮帮西当家。”朱秋生用力拍拍赵紫光大腿:“你明白老家人的意思吗?”
杨养听的糊里糊涂:“你们神神叨叨啥呀,你们老家人咋想这么多?”
赵紫光沉默。
朱秋生笑对杨养:“我们老家那地方人穷志不短,看书看的多,你看赵紫光就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赵紫光同志,你好好想想,我会把你的情况捎给老家人知道,你在山里好好干吧!”
外面西一欧大呼小叫:“朱连长在哪儿?老朱在哪儿?”
朱秋生应了一声,向赵紫光敬个礼,拄着拐杖出去:“西大当家,我在屋里!药换好咧!”
西一欧头上挂着雪花,手里端着一挺歪把子:“老朱,这家伙我们山上用不着,一块儿送给你!”实际上是西一欧见朱秋生被格格整的旧伤复发,过意不去,再补偿一下。
“歪把子机枪,好东西啊,这礼太重了,不敢要,不敢要。”朱秋生连拐杖都举起来直摇。
“木啥重不重的,再送1000发子弹给你,配套使用。走,喝酒走。老三,你拾掇拾掇,一块过来喝酒。”西一欧拉着朱秋生往家走。
“太破费了吧!我还是回部队吧!”朱秋生不想在山上吃饭。
“到这就跟到家一样。清香炒了几个小菜,上次来我没留住你,她几天都不理我,这次一定要给个面子。”两人扯扯呼呼走了。
杨养赶紧收拾药箱,嘴里嘟哝:“啥破枪,费人、费力、费子弹,又不好使。”
赵紫光躺在床上闭眼睡觉。
中午,飞云渡上的大小头领到聚到西一欧家里,感谢他给中条山报过信,大喝特喝,朱秋生招架不住群狼敬酒,喝的酩酊大醉。喝到中途,格格冒出来,大小流氓站立齐呼大夫人好,朱秋生吓得酒醒了一半,才知这个女人是西一欧的压寨夫人。
下午,雪下的小了,朱秋生喝酒脑子不糊涂,再三要求回部队。西一欧派人护送回大井车村,歪把子机枪包的严严实实,临分别,趁朱秋生不注意,送了50斤熟猪肉挂到他驴屁股上。
第二天早上,西一欧起的比格格还早,抡起拳头踢起腿瞎操练,把格格笑憨了:“胡球练!”
“还请师傅出马!”西一欧求知若渴,他认准有利可图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
格格伸伸手热热身:“真小看嫩啦,嫩不去折腾清香,改行折腾俺啦!”
西一欧坏笑道L“嗬呀嗬呀嗬呀,那得看咋样折腾喽!”
“切!借你仨胆,敢歪想!”格格嘴里说的难听,语气极为柔和。
“中!中!嫩咋说都行,俺有罪,俺认错,俺不对,行吗?”西一欧跳着脚,雪停了,冷气逼人。
“好!不给你闹啦!老娘给你露两手!”格格扑哧一笑,神情立变,英气勃发,摆个起势,连蹦带跃,上蹿下跳,姿势快捷、煞是好看,有时像灵燕飞翔,有时像猛虎跳涧,有时像长蛇游走。
“老婆,你练的是啥拳啊?蹦来蹦去。”西一欧眼花缭乱,只看出格格跺的积雪激飞。
格格打个收势:“嫩说的木错,俺打的拳土名叫做蹦拳,跟太极、八卦并称三大内家拳种,也是俺的家传绝学,外人想看都不让看。想当初俺跟爹娘街头卖艺也不敢使出来。”
“可,跟太极拳也有一拼?那俺能学吗?”西一欧脸上狂喜。
“是啊!想当初俺们祖师爷靠着半步蹦拳打遍天下。不过俺们门规极严,品行不端者不传,忤逆不孝者不传,贪财如命者不传,逞能欺人者不传,贪酒好色者……嘿嘿,经俺考察几个月,你不算好色,说的过去!”格格用手点着西一欧。
“你肯教给我?多谢老婆师傅抬举。”西一欧伸长脖子,脸都快贴格格肩上。
格格给他一个响指:“咱俩谁跟谁呀!说好啦,我是以你老婆的身份教给你,你不是我徒弟!” 流氓也识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