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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东面过来一群人马，呼呼喝喝。

　　周大头眼好使，一眼认出来，“不好。”

　　西一欧回头一瞧，一百多个伪军押着史大牛等八九十人过来。

　　西一欧暗暗叫苦，完鸟，亏大发鸟。

　　朱秋生拽拽西一欧的袖子，“没事，你看史大牛的表情。”

　　史大牛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众流氓们笑嘻嘻的走过来，有的见到西一欧他们还在招手。

　　西一欧莫名其妙，伪军中有骑高头大马的，见到西一欧他们，打马过来。

　　骑马的人西一欧认识，是张桦投，穿着皇协军的军服，肩上挂着师长的肩章。西一欧心道，操他妈的，三姓狗奴。张桦投曾经在晋绥军干过，后投奔中央军，现在又投降了日军，跟吕布的德性差不多。

　　西一欧连忙扭过头去，张桦投身后传来婴儿的哭啼声，史大牛的老婆张玉莲抱着孩子坐在马车上跟在张桦投后面。

　　张玉莲叫住张桦投说了两句话，张桦投用马鞭点指，命令伪军们“把战俘押解到庙前镇”。下过命令，张桦投带人走了，两个军官代替他指挥伪军押解史大牛等人。

　　那两个军官一个是旅长关纪锁，一个是副旅长刘文化。

　　关纪锁抽着烟卷根本不往战俘里看，和几个伪军说笑。

　　刘文化骑马押着史大牛等人来到西一欧马队旁边休息，伪军们乱糟糟的吆喝着吃早饭。

　　伪军们埋锅造饭的时候，史大牛趁人不注意独自溜了出来，找到西一欧，伪军们竟像啥也没看见一样不管不问。

　　西一欧算是彻底晕菜，这倒底是唱哪门子戏？

　　原来史大牛带着众人逃亡，队伍中的孩子啼哭引来了伪军，把他们抓住了。抓他们的人是关纪锁，关纪锁一看抓住了张桦投的妹妹张玉莲，不敢善自处置，把史大牛和张玉莲送到张桦投那里。

　　按照张桦投的本意，要杀了史大牛，可张玉莲抱着孩子苦苦央求，杀了史大牛她就是寡妇了。

　　张桦投念在父母双亡、只剩一个妹妹的情况下，动了恻隐之心，平生做了一次好事，把史大牛他们放了，按史大牛的要求，送往庙前镇。

　　西一欧问明了情况，少骂了张桦投两句，总算是有点良心。把公猪等人从密道里叫出来，叫公猪负责队形、当作另一批战俘，打算混水摸鱼和史大牛他们一起往庙前镇走。西一欧想和朱秋生分别，朱秋生坚持要送他一程，这一走，不知猴年马月再见面喽。鉴于八路有超强的野外生存能力，西一欧觉得问题不大，让朱秋生混在自己的马队里。

　　刘文化和关纪锁简单吃过饭，招呼人马向庙前镇走，西一欧的人“押着战俘”跟在后面，两拨人谁也不搭理谁，默默往前走，遇到有哨卡盘查，刘文化在前面打点，哨卡便不再阻拦。

　　人群慢慢的往前走，西一欧和有喜有忧，喜的是史大年他们平安无事，忧的是，怎么才能把史大牛他们弄过来，因为按照他的计划，“战俘们”不需到庙前镇，将在前面进入秘道，从地下到达冥王岭，然后连夜启程，可关纪锁、刘文化带着一干伪军在旁边监视，没有机会、没有借口把史大牛他们要过来。

　　离密道口约有四五里，西一欧焦躁起来，史大牛对张桦投没说实话，谎称去庙前镇，编瞎话把自己编掉进去了。

　　焦虑间，队伍后面来了一队日伪军，同样押着一群战俘，不过他们的战俘人多，有七八百。

　　由于押解的日伪军打骂，他们走的快，很快有三分之一和西一欧的队伍并行。

　　西一欧队伍里婴儿很不是时候的哭开了，一个哭，五个都哭，哇哇啊啊哭的西一欧心里直提溜。

　　婴儿的哭声引起了旁边真正的战俘们的注意，有的战俘叫起来，“哪来这么多娘们儿？”“哪来这儿么多孩子？”

　　他们一叫，让押解的日伪军们纷纷往他们这边看，西一欧骂道“八嘎!他们是军官的家属!”

　　周大头用蒙语骂了起来。周大头他们在宝格达山羡慕同伴娶了不同种族的老婆，为了能早日赶上娶老婆的趟儿，学习蒙语、俄语飞快，说个几百句蒙语不是啥大问题。

　　可战俘们不管这套，喊的更起劲，“你们是哪一部分的？”“长官们哪有一边大的孩子？”

　　日伪军们探头向公猪他们看过来，公猪、史大牛他们的孩子均是从几个月到一岁多，没有再大的，而国军那些能带家属的军官级别都不低，年纪不小，孩子起码都会跑了。

　　急的西一欧举起马鞭劈头盖脑的朝战俘们打去，“八嘎!你们是堂堂嘀军人，投降的时候没有牢骚，现在怎么这么多废话!”

　　打的战俘们乱闪。

　　周大头众人恨国军投降的太爽快，借此机会举起马鞭大打出手，“有胆量投降，咋没胆量还手啊？还手啊!”他们殴打战俘，日本兵们看着哈哈直笑，觉得很有趣，他们很配合关外来的满洲兵，一同加入了打战俘的战团。

　　战俘们不堪其辱，有的躲避、有的叫喊，有的企图逃跑。激怒了日本兵，架起机枪一阵狂扫，战俘们成片成片的倒下。

　　西一欧没想到会酿成如此悲剧，停下马鞭，战俘们见日本兵开了机枪，哭喊着双手高举蹲在地上。

　　刘文化听到后面骚乱，策马过来，与后面的日本兵打招呼，日本兵们停止了屠杀。

　　西一欧挥手叫众人赶路，后面来了一队马队，领头的是皇协军司令郭井，西一欧如同老鼠见猫，低着头一个劲说，“快，快走!”

　　郭井挺爱管闲事，见到日本兵屠杀战俘，这可不算小事，问日本兵们为啥，日本兵们没说，伪军们、战俘们叫起来，矛头直指史大牛等人。

　　郭井抖起皇协军总司令的威风追上西一欧的队伍，西一欧简直跟哑巴吃黄莲一样，不敢吭声，怕一说话叫郭井或郭井的随从认出来。

　　郭井手下有懂蒙语的，叽哩咕噜询问周大头，周大头的半吊子蒙语哪敢多说一个字，支支唔唔，可郭井非要问问这些战俘是哪一支部队的，孩子是谁的，女人是谁的老婆？因为能带老婆孩子的军官级别不低，背不住能在战俘里捞到大鱼。

　　郭井老狐狸眼不住往公猪等人群中看，越看越起疑，都是年轻人，国军中的年轻军官能有这么多带老婆孩子的不多见，于是下马指挥伪军要现场审问。

　　操!可把西一欧急坏了，左瞅右瞄看谁能帮自己，看到刘文化皱着眉站在一边，他不敢多嘴，郭井的官最大，刘文化一个小副旅长，算个屁呀。

　　西一欧想起刘文化是军统八虎的“一称金”，在张桦投手下当卧底，有心让他相帮，但吃不准他到底降没降日。

　　这时，朱秋生从后面过来，走到刘文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刘文化听到朱秋生的话，吃了一惊，向西一欧看去，和西一欧四目对视，用手捣着他苦苦一笑，来到西一欧旁，“西大当家，你隐藏的好深哪？”

　　西一欧搞不懂朱秋生为啥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刘文化，“刘兄，想不到你是山西八虎的老大啊!”

　　“哈哈，彼此彼此。”

　　“你想咋嘀？”

　　“不咋嘀。一会儿我带人引开伪军鬼子，你和朱秋生快逃。”

　　“你、你和朱秋生？”西一欧似懂非懂。

　　“别多说了，准备吧。”刘文化说着，转身去叫自己的卫兵。

　　刘文化的十几个卫兵很快聚集在一起，手枪上膛、两挺机枪打开了保险。

　　朱秋生拉着西一欧的手，“快，安排你的人撤。”

　　西一欧赶忙招呼周大头准备家伙。

　　郭井坐在一块大石上，几个卫兵护卫在他身边，有打扇子的、有警戒的。

　　刘文化率人骑马晃到郭井两侧，突然暴喝一声，“郭井老匹夫，这是老子的家小，你他妈的欺人太甚。”

　　手中两支驳壳枪照着郭井便打，郭井反应灵敏，抓住一个卫兵挡在身前，成功的躲开了子弹。

　　刘文化的手下手枪、步枪、机枪并用向郭进的人以及日本兵扫射，战俘们见状炸锅了，扎着头逃命。

　　郭井指挥日伪军们与刘文化的人对射，西一欧带着人就跑。

　　西一欧与公猪分了工，公猪率人往秘道跑，西一欧和周大头从大道走。队伍前面的关纪锁听到后面骚乱，带人回救，刘文化的人不少，又冒出一拨，缠住关纪锁救出史大牛等人。

　　西一欧掩护史大牛等人跑进山里，带领周大头、扎勒古台向西走。刘文化等见他们走远，骑马逃跑，把郭井引开了。

　　西一欧、朱秋生和来到冥王岭下，贴木儿布花正帮着扎勒古台接收战俘，见他们回来，赶紧走了。

　　到了下午，给西一欧送给养的伪军给他们捎来了一个爆炸性消息：一大早，刚降日的中央军副旅长刘文化因妻儿被郭井所抓，与郭井火拼，郭井受了轻伤，而刘文化中了日本兵的掷弹筒，被日本兵抓住，郭井怀恨在心，割了刘文化的头，谁知刘文化的拜把兄弟关纪锁替刘文化出头，把郭井杀了。

　　一连串惊人的消息让西一欧半晌说不出话，嘴里一直在说“没想到”。

　　今天没想到的事儿太多了，没想到张桦投能帮史大牛，没想到刘文化是共产党，没想到关纪锁会替刘文化报仇。

　　朱秋生告诉西一欧，刘文化是在老爷沟血战之时受组织之命保护隐藏在晋绥军内部的同志，竭力搭上了关纪锁这条线，后来通过军统考验加入军统八虎，又打入日军内部，成为双重间谍。

　　刘文化曾帮过西一欧不少忙，在关纪锁攻打冥王岭之时给他通风报过信；在西一欧被毛野抓住之时去太行山参加了大营救；清香被秦十城抓走是他给朱秋生报的信，朱秋生才带人及时截住了秦十城；西一欧从中条山出走宝格达山，是他发现了石头、申志强，向上级报信，指挥百团大战的八路军副总司令老彭命令129师刘邓、120师贺总不惜一切代价送西一欧的“家属及部下到想去的地方”。

　　西一欧听到刘文化帮过自己这么多忙，流下泪，“唉，我欠你们八路军、共产党太多啊。”

　　“你不要自责，你帮过我们太多。你在我们困难的时候资助过我们枪、粮食、布匹，你在我炸鬼子粮库的时候解过我的急，你救过我们高级首长老彭，又帮贾团长挖掉了藏在我们内部的汉奸，你曾帮过牺盟会、曾救过决死队，特别是你占据中条山打了两年鬼子，对于我们八路军、对于山西抗日起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我们投桃报李、不会忘记你的。你不要觉得亏欠我们太多，要说欠，只能说是鬼子太可恨，是他们给咱们创造了相互亏欠的机会。”

　　西一欧久久不能原谅自己，为了自己的兄弟连累了八路军的卧底。

　　当晚，西一欧在秘道里见了史大牛、公猪，述说了白天的情况。

　　经过半夜的商讨，做出决定，为了三百多兄弟的安危着想，凡是有老婆孩子的不方便带，只能留下，留下的人由朱秋生照顾，等鬼子退后把他们送到黄河南岸与马黑子会合，将来有机会再来接他们。

　　这是一个不得已的法子，血腥的现实让史大牛、公猪默默接受了这个苦涩的结果。

　　分别之时，西一欧郑重的将中条山地图交给了朱秋生，里面包括两千里的坑道、三大山寨残存的武器、弹药、粮食。

　　朱秋生拿着地图激动的向西一欧敬礼，“有了地图我们会很快站稳脚跟、更好的打鬼子，感谢你信任我们，感谢你为抗日立下了大功。”

　　“惭愧、惭愧，我只尽了一点微薄之力。”

　　“欧啊，你考虑考虑，是不是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保家卫国!”

　　“家？啥家？国？啥国？我只想让我的兄弟们好好的活着，我不想看他们再有一个人死去。”

　　“你、你难道没啥想法吗？”

　　“有啥想法？国弱任人欺凌，军队太熊，有骨气投降没骨气打仗，汉奸多如牛毛，凭我们几百个人能起多大作用？”

　　“正义必定战胜邪恶，人民是我们的靠山，坚持下去，日本鬼子一定能打跑的。”

　　“我也相信日本鬼子一定会被打跑，可在打跑他们之前得死多少人？你看看你的战士，到打败鬼子的那一天，他们有几个人能活下来？我不想让我的兄弟们白白送死，我要让他们活着做更有意义的事。”

　　西一欧和朱秋生拥抱，带着众兄弟连夜开拔。

　　朱秋生保持着敬礼姿势送他们走了很远很远……史大牛、公猪等人哭了很长很长时间……

　　中条山战役历时四十余天，据日军资料称：“重庆军被俘约35000名，遗弃尸体42000具，伤亡超过8万，有十余万人失踪。日军损失计战死670名，负伤2292名”。国军战报称，“综合会战，计毙伤敌官兵9900名，我军“共伤亡、中毒、失踪官兵达13751员名”。两者的资料都有水份，但是结局是一样的----日军以少胜多，取得了大胜仗，把中央军完全赶出了华北。最惨的是第5集团军，下辖三个军战后仅跑出来两个团。整个战役国军伤亡将校数百人，卫立煌在战后即被撤职。蒋介石称此役为“最大之错误，亦为抗战中最大之耻辱”。 流氓也识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