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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廷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片乌黑的东西。其实说它完全乌黑,倒也不然,那方才裸露在外头的部分确实是黑的,但是藏在柜子底下的那一部分,却还保留着一小部分洁白的模样。胡德廷很快就弄清楚了,这是纸张焚毁之后,仅剩下的一片灰烬。看这幅模样就知道,这些纸张通通都被烧毁了,而且灰烬也经过了仔细的打扫,只不过这片纸灰因为藏得太隐蔽,因而最终成了唯一的漏网之鱼。
只是,他们即使要转让这个小餐馆,但是这么一个生意不佳普普通通的小餐馆里头,又有什么东西需要焚毁?在小餐馆里用得上纸张的地方,似乎也就只有记账了。难道,这烧毁的东西竟然是账本?胡德廷带着这种假设开始仔细观察手中仅有的蛛丝马迹,却很快就否定了这种观点。因为胡德廷通过手指的触摸发现,这片东西其实不是白纸,而是一块白绢布。这种白绢布虽然不及绸缎那般名贵,但是价格也不算便宜,一般是用来制作手帕的,偶尔也可以用在衣服的布料上。这个小餐馆根本不可能把账记在绢布上,他们也没有那样的财力和必要,用一摞绢布作为账簿。如此一来,这片小小的布片,就显得愈发可疑了。
胡德廷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小餐馆内的每一个角落,想要争取看能不能还发现另外的漏网之鱼,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蛛丝马迹。只可惜,出了这片被烧了一半的碎布片以外,胡德廷再也无法在这个已经关门大吉的小餐馆里发现其他的什么东西了。这片绢布,就成了胡德廷手中掌握的唯一线索。
胡德廷信步走出了小餐馆,看了一眼四周。此刻小餐馆的周围仍然寂静无声,但是胡德廷很清楚,自己手下的这些学员们,还都藏在各个不容易发现的角落里,在暗中监视着这家小餐馆四周所发生的一切。胡德廷不担心这些学员们看不懂自己的手势,他们都已经是第三年,快毕业的学员了,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连这一点儿基本素质都没有,那他们还是趁早卷铺盖走人算了。
既然这片绢布成了唯一的线索,胡德廷自然也不能连这唯一的线索都一并放弃了。那么要追查绢布这条线索,自然要先想办法尽可能弄清楚这块绢布的来历。想要查一片绢布的来历,除了去裁缝店,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胡德廷打定了主意,便将那片绢布小心翼翼地夹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本子之中,将右手竖直朝天,打了一个撤退跟进的手势,随后不再多管那些人,拔腿便朝着最近的一家裁缝店走去了。那些学员接到了手势的命令,立即从原先潜伏的地方撤退,又一路暗中跟在胡德廷的身后,一并向裁缝店奔去了。
距离这家小餐馆最近的一间裁缝店,其实只有大概一百米远,没几步路就到了。看到那家裁缝店,胡德廷又朝身后默默地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就地散开,再次将这间裁缝店包围起来。包围完毕,胡德廷才抬脚踏入了这间挂名为“阿华裁缝店”的裁缝店之中。
这个小裁缝店平日里的生意也同那间小餐馆一样,不好不坏,偶尔有几个人来,有的时候或许裁缝们在店里头呆坐了一上午,也不一定能够见到一个客人。所以,当胡德廷西装笔挺地走进了这间小裁缝店的时候,立即就引起了店内所有人的注意。
看见胡德廷身上气度不凡,衣着大方气派,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种平头老百姓,那些伙计们都很自觉地退后,没有人走上前去,而裁缝店的老板也非常主动地自己从柜台后绕了出来,用一张客气而灿烂的笑容迎接贵客。既然店名叫做“阿华裁缝店”,顾名思义,这位老板就是那位所谓的“阿华”了。阿华上前几步,走到了胡德廷的面前,笑意盈盈地开口问道:
“这位先生,请问我们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胡德廷一眼看过去,看到这张笑意盎然,长得还算不错的脸庞,说句实话,他心中还真的有些许意料之外。凭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迎面而来的这个人,就是这家裁缝店的老板了,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家裁缝店里的伙计全都是小伙子或者中年男子,可是这位老板确实一位标准的女性,而且还是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姑娘,说不定尚未婚嫁。这样年纪轻轻的一位姑娘,独自苦心经营着这么一间生意不好不坏的小裁缝店,成日里跟这么一大群老的少的男性相伴,这副场景实在是太过奇特了。
不过,胡德廷显然不可能因为这点儿小小的怪异之处,就全然乱了阵脚。他面对老板娘极尽全力的笑脸相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一下她的笑容,随后仿若不经意地问道:
“老板娘,你们这里的布料齐全吗?上海滩有的布料你们这儿都有吗?”
这位华姑娘并不知道胡德廷到底想要做什么,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所以,既然胡德廷这么问了,华姑娘想当然的以为,这位穿着不俗的大老板,自然是想要来这里定做一套什么特别的礼服,说不定还不是为了他自己做的,而是想作为礼物送给他生命中某一个对他有价值有意义的人。所以,面对胡德廷的问题,华姑娘满是自信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您放心吧先生,只要是上海滩里头市面上买得到的布料,我们这儿一样也不会缺!您尽管挑,如果您真想做衣服的话,价格一切好商量!”
听见这位华姑娘一口的生意腔,其实说实话胡德廷心里头并不见得很畅快。他并非对这位长得算是中等偏上的年轻姑娘有什么意见或者排斥,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像她这样的年纪,仿佛不应该如此地懂得做生意,她似乎更应该做一个待字闺中的淑女闺秀。不过,这是她自己私人的事情,胡德廷也不可能帮她决定什么,也不应该干预她自己的生活。或许她正是因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在这个年纪就独自经营这间裁缝店的。胡德廷现在最需要关心的应当是那一块烧剩的绢布。他也没有多废话,直接将那个本子从衣兜里又重新拿了出来,翻到了夹着那一片绢布的那一页,随后将那片绢布连同那个小本子一同递到了华姑娘的面前。
华姑娘看到了胡德廷的动作,面带惑色地双手接过了那个小本子,随即一眼便看到了静静地躺在本子上面的那片被烧了一半儿的绢布碎片。看到那快碎布片的时候,华姑娘又一次以为自己明白了胡德廷的意思,也就是他想要照着这样的布料,然后来做件衣服。可是,正当华姑娘就想顺手先把那片绢布片拿到手中,通过眼睛的观察和手指的触摸来判断这块布料所属的类别的时候,胡德廷却及时叫住了她。她充满疑惑地抬起头来,正好听到了胡德廷的口中所传出来的声音:
“请等等,老板娘,我将这片绢布片放到你面前,并非想要你用相同的布料帮我做件什么东西。我只是想请教一下,这样的布料多不多见?价格几何?一般会用在什么样的地方?只要你满足了我的问题,我会付给你一套完整的呢大衣的价钱作为报酬。不知道老板娘觉得这个价钱可足够?”
一听到一整套呢大衣的价钱,竟然只被眼前这位大老板用来买一点儿关于这块碎布片的信息来历,华姑娘双眼都瞪圆了。华姑娘长这么大,这还是平生头一回碰上如此大方而古怪的客人,尽管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是上流社会的一份子,可是就算是如此,她也不曾见过其他任何一个大老板大人物,向他这般的奢侈。华姑娘甚至怀疑,这位先生是不是纯粹有钱没处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因此那点儿钱到自己的裁缝店里来寻乐子。可是,看见这位先生从进来到现在规规矩矩,不苟言笑,怎么样却也不像是那些游手好闲的老爷。而且这块绢布碎片也确实不寻常,因为一看就知道,这是被烧剩的碎布片,如果他真的只是寻个乐子,似乎也不大可能专门把一块好好的布料烧剩了一小角,然后才拿到自己这儿来让自己帮他鉴定。这样做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心理,根本就说不通。
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华姑娘干脆也就不多思考了,反正对方既然愿意出钱,自己是开门做生意的,尽管对方不是来这里做衣服,总算是来自己这儿请教布料,也算得上是和她这间裁缝店搭边儿的生意,她对于自己在布料鉴别方面的自信也还是有的,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华姑娘这样想着,笑着应承了一声,道:
“没问题,先生,您请稍等,容我仔细看看。您先请坐!”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