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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此时此刻早已经消失无踪了,吕次国大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迷茫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入眼的环境与之前的黑暗截然相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刷了白漆的天花板和墙壁,白色的chuang单和被子,白色的椅子和chuang屏……连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苍白的病号服。吕次国的大脑在经过了好几分钟观察时间的缓冲期之后,终于跟上了脚步,他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现在是一个病患,住进了医院,正躺在病chuang上。
一瞥眼间,吕次国看到了躺在自己的病chuang旁边,依旧睡得很香的胡德廷。他一下子警惕了起来,特工早已经练就的瞬间警醒的基本特质让他一下子血涌入脑,整颗心都大力地跳动了起来。不过,随即他就看清楚了躺在自己chuang边的人的面容,也立马明白了此人的身份。看到竟然是自己的老师用头枕着双手,半坐半趴着睡在自己身边,吕次国不由得一阵错愕。
这个时候,对于往事的记忆也渐渐地回到了吕次国的脑海之中,他开始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回忆起自己现在躺在病chuang上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他记起了那天晚上自己所接受的审查,记起了那天晚上后来所发生的激烈战斗,也记起了自己前前后后一共挨了三枪的整个过程。想起了这一切之后,吕次国也就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躺在病chuang之上了。吕次国再一次看向了胡德廷,在自己东张西望,回忆往昔的时候,胡德廷竟然依旧沉睡着,丝毫没有被自己弄醒的迹象。这根本不符合胡德廷的警惕程度和特工素质。吕次国心里很快就想明白了,能够让胡德廷睡得这么沉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必然守了自己一晚上,劳累过度,才会支撑不住,进入梦乡。这个时候,吕次国也记起了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在他自己仍然在黑暗中挣扎着的时候,那一声声慈父般的呼唤声。现如今想起来,吕次国也随即回忆起了那个声音的音色,知道整个过程都是胡德廷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停地给自己以莫大的勇气,让自己能够坚持下去。
想到那个声音第一次响起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吕次国清醒之后,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病chuang上躺了好几年,但是想必自己也昏迷了好些天了,一想到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都是胡德廷在照顾着自己,一股浓浓的暖意瞬间涌上了吕次国的心头。他在这一刻终于确定,胡德廷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学生,他的晚辈,甚至当成了他半个儿子。那天晚上的审查考验,让吕次国的心情一度低落到了极点,虽然求生yuwang仍旧强烈,虽然信仰和意志依旧坚定,但是这低落的心情还是影响了他的恢复,才会让他从失血性休克开始,一昏迷就昏迷了整整十天有余。否则的话,按照吕次国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按照他早已经一切恢复如常的身体机能,早在数天以前,他就应该醒过来了。不过,此刻的吕次国在受到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打击之后,却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真情,尽管眼前之人与自己政见不同,立场不同,注定要走上敌对的道路,但是现在的吕次国却不愿意想那么多的将来,他只想暂时全身心地沉溺在现在的感动之中,让自己受伤的心灵得到短暂的慰藉。
吕次国就这样静静地躺在chuang上,看着眼前睡得正香的胡德廷,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那么美好,那么静谧,让人不忍心轻易之间打破这一切。
不过,一个小小的意外,却又让这难得的安静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就在吕次国一眨不眨地看着胡德廷,心中思绪万千,浮想联翩的时候,却发现胡德廷的鼻尖之上有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小蚊子停在了胡德廷的鼻尖上了,看样子胡德廷的血液对于文字来说很香甜,很是有一定的吸引力,或者就连蚊子也看出了自己身上没有多少血可以吸的,所以朝着胡德廷的方向而去了。生怕这只小蚊子会惊扰了熟睡之中的胡德廷,虽然吕次国不知道在自己的昏迷期间胡德廷究竟如何劳心劳累,但是他身为胡德廷的得意门生,同样知道他的睡眠质量有多么差。有了这样的想法,吕次国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试图驱赶走仍旧停歇在胡德廷的鼻尖之上的那只小蚊子。只是,他的右手上原本就一直扎着各种输液管,再加上他的伤口全部都集中在了右边的肩膀之上,虽然右手只是轻轻地抬高了一些,却已经牵动了吕次国的伤势。这一下,剧烈的疼痛如一个锋利的钻子一般,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心里头,刚刚试着抬起的手一下子被剧痛所打断,失去了力道,无力地跌回了被子之上,不光如此,因为这种剧痛毫无征兆,突然而至,吕次国措不及防,又经过了长时间意识昏迷的折磨,心理防线脆弱,一时之间没有忍住,不由得痛呼出声,豆大的汗珠一下子就从额角上冒了出来,顺着额头滴落在了枕头之上。
虽然吕次国呼喊的声音不大,而且一下即止,只不过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已经被他自己控制住了,没有再发出声音来,但是吕次国心里明白,纵然胡德廷今天睡得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沉,自己的痛呼声大概也不可能不吵醒他的。果不其然,被吕次国这么一喊,胡德廷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先前一直侧着脸,埋在双壁之间的脑袋渐渐地抬了起来,枕在双臂之上的那半边脸庞之上,一片通红的印痕清晰可见。胡德廷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趴在chuang头睡了过去,而且一睡就睡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天都已经大亮了。
胡德廷清醒过来之后,立马就想起了先前把自己惊醒的那一声痛呼声。胡德廷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双眼迅速地看向了病chuang上吕次国躺着的地方。这个时候吕次国已经从方才伤口被牵动所造成的痛苦之中缓过劲儿来了,也正好再一次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胡德廷。四目相对,从吕次国盈着笑意和感激之情的眼神之中,胡德廷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吕次国不但是醒过来了,而且他也的意识和头脑都恢复了正常,完全没有问题了。
胡德廷狂喜之下,砰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又一个猛扑,双手撑在吕次国脑袋两旁的chuang垫之上,让自己的面颊一下子贴近了吕次国,与他面对面几乎零距离地对视着,一双眼睛瞪得如两个铜铃一般,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吕次国的双眸。
吕次国被胡德廷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吓了一跳,虽然很快就复归平静,但是当他看到胡德廷保持着这样一个奇异的姿势与自己面对面近距离对视着的时候,还是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大舒坦。
他有些不大自然地扭了一下身子,却不想又一次牵动了伤口,疼痛感再次袭来,虽然这一次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教训,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见吕次国的神情有异,胡德廷还以为是自己激动之下的举动让吕次国感到不适,连忙重新直起了身子,定了定心神,坐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座位上,随后关切地轻声问道:
“怎么样,次国,伤口疼吗?”
吕次国生怕胡德廷看出些什么来,没来由地瞎担心自己,连忙将自己皱着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抿起双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憔悴无力的笑容,因为不敢再肆意动弹,所以下意识地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摇头示意的冲动,换了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道:
“没事儿,次国多谢老师关心。”
吕次国的声音显得那般有气无力,胡德廷一听就知道,吕次国所谓的“没事儿”,根本就是一个客套话,不过是想要宽慰自己的心情罢了,他的身体距离真正意义上的没事儿还有很漫长的恢复期。不过吕次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回,才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用了十天的时间,今天终于醒了过来,即使依旧极为虚弱,但这毕竟算得上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了,胡德廷的心情到底还是欣喜万分的。他点了点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
“嗯,好,醒过来就好。次国,你饿吗?渴吗?要不要喝点儿水?”
吕次国微微地闭着眼睛,左右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随后重新睁开了眼睛,问出了一个他此刻心中最为关切的问题:
“老师,不知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