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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次国有些接受不了,几乎是垂死挣扎一般,声音发颤地下达了命令,道:
“快,把箱子全部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得到吕次国的命令,他的那两个手下没有犹豫,立即上前动手。这三个箱子虽然不重,但是箱子密封得相当好,竟然上了两把锁,除此之外,封口处还用蜂蜡封住了。他们费了好一番力气,又是开枪,又是用匕首,才总算是把这三个层层封锁的箱子一一打了开来。看见箱子里罗列着一个个的瓶子,由于那些瓶子深埋在箱子之中,只能看得见密封着的瓶口,在没有拿出来之前,根本看不清楚瓶子之中有没有装着真正的药物,所以此刻乍一看上去,箱子之中仿佛的的确确装填着共产党筹措得来的西药。吕次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了几分疑惑,因为此刻在他的心里头,已然判断这个箱子里十有八九装着的不会是他们希望截住的西药,可是现在看到这些瓶子,却似乎又推翻了他先前的分析猜测。他一时间,脸上却也写满了疑惑了。
这个时候,似乎还是胡德廷最为清醒。他看到吕次国站在箱子旁边呆立不动的模样,知道他一定也碰到了什么困难或者疑惑不解之处,否则不会做此反应。胡德廷几步走上前去,在吕次国的身边站定,眼睛向前一看,自然也看到了打开的箱子之中放置齐整紧密的那一个个瓶子的密封瓶口。他只是停顿了几秒稍作思考,就沉声开口吩咐道:
“把那些瓶子取两个出来。”
胡德廷这一开口,仿佛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下子就让吕次国醒悟了过来。他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
“把中间的两个瓶子先取出来,不要那旁边的,小心不要磕着了。”话音未落,吕次国已经带着几丝谢意和惭愧地看向胡德廷,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胡德廷竖起手掌,断然拒绝了。这个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合力小心谨慎地按照吕次国和胡德廷二人的吩咐,将处于箱子那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瓶子之中,正中间的两个瓶子取了出来,双手捏着瓶子的瓶口处,将瓶子的瓶身展示在了胡德廷和吕次国的面前。那两个瓶子虽然都是玻璃瓶子,但是形状不大一样,一个明显容量较大,而且瓶口狭窄,看上去便是一个装液体药物的药水瓶子;而另外一个瓶子从瓶口到瓶身的宽度基本保持一致,但是总体的容量较小,而且瓶口还有橡皮塞,看起来应当是装药片所用的小药瓶。但是不论是药水瓶子还是药片瓶子,里头都基本没有东西,只剩下几滴药水和一点儿药片残渣,向胡德廷等人chiluo裸的揭示了残酷的事实——这些都是用过的废旧药瓶,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也绝对不会是共产党费尽心机筹得的西药。
吕次国这下子彻底石化了。至于胡德廷,则被这两个空的废瓶子无声的嘲讽给彻底激怒了。这是共产党对他肆无忌惮的挑衅,是对他的鄙夷和不屑。胡德廷纵横几十年,算无遗策,在国民党中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却被共产党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果他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只怕就是吕次国都要大跌眼镜了。
胡德廷的脸色原本就一直都不很好看,现在则是铁青到了极点,整个人仿佛成了一根巨型冰棍,由内而外散发着丝丝冰冷的寒气,让站在他周围的吕次国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怒火所激发出来的另一个极端——可怕而无穷的寒意。除了吕次国以外,纵然是诸葛志义,也不由得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站得离胡德廷远了一些,至于那两个原先站在箱子旁边的人,虽然他们的手中仍然各自提着一个瓶子,可是他们所站的位置却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所站的地方距离胡德廷至少五步开外了。只剩下一个吕次国,不知道是由于彻底呆住了的原因而动弹不得,还是他的抵抗力较强,还能够抵抗得住胡德廷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气息,总之,他是站在胡德廷身边最近的人,也是胡德廷周围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挪开自己的脚步的人。
吕次国终于有些回过神儿来了;可惜此刻他的脸色也已经毫无血色,不见得比站在他身旁,一脸铁青的胡德廷强上多少。他与胡德廷之间的区别只在于,胡德廷的脸色是因为暴怒而青得发黑,可吕次国此时的脸色却是因为绝望而白的发青。此刻的吕次国,至少从表面上看,他几乎快要万念俱灰了。
他的双眼根本移动不开,始终直勾勾地盯着那一箱子空瓶空罐子,如果吕次国此刻双眼的目光能够变成实质的话,估计他的目光已经可以活生生地在那些瓶瓶罐罐上穿出孔了。良久,吕次国才总算是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带着满脸的灰败,颓然而又仍然难以接受地低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我竟然被共产党给耍得团团转……我上当了,我上了他们的当了……现在他们一定早就把西药运出上海去了……我的任务失败了,彻底失败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吕次国在不断地自我责备之中,情绪愈演愈烈,最后从无比绝望的喃喃自语变成了撕心裂肺的高声呼喊,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此刻的吕次国的身上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两个字,虽然他在理智上已经承认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可是他在情感上却始终无法坦然接受这样巨大的打击。毕竟,这个任务他费尽心血,今天的行动他事先准备好了一切,根本就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结果最终仍旧逊色了一筹,被共产党狠狠地算计了一回。如此的努力就换来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任何一个人碰到这样的情况,都不可能表现得比吕次国好多少。就连胡德廷都深深地感受到一种被人戏弄的屈辱感,更何况对于整个计划从头至尾肩负着主要责任的吕次国呢?在场所有人,此刻通通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回应,也没有一个人阻拦吕次国的发泄和怒吼。他们知道,如果吕次国此刻无从宣泄的话,他会彻底发疯的,这已经不是良好的心理素质就能够控制得住的问题了。
胡德廷能够理解吕次国的行为,却不能任由其不断地发泄下去。他只给了吕次国一分钟自言自语疯狂喊叫的发泄时间,一分钟之后,胡德廷就不再客气了。他虽然没有打算再给吕次国的右脸颊也来上一巴掌,却也不见得比那个强多少。胡德廷极其淡漠地开口断喝道:
“够了!别再嚎了!”
本来吕次国这一次就是演戏,他心里头高兴得很,他知道这个点儿了,许子宁等人没有任何信号传来,其他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情况报告,这就说明许子宁和孔思雅的任务进行顺利,这个时候,他们肯定早就已经将真正的西药运出了上海,到时候接应的人会将这批西药运向杭州,通过长江水道顺流而下,运向战争前线。至于他们在运送的过程之中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这就不是吕次国所能预料和干预的了,不过吕次国相信,党组织一定会找到最适合最安全的路径,用最优秀的人手一路护送,长江水道支流众多,而且对于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共产党人来说,什么地方都是路,水路不通还有陆路,大路不通还有小路,吕次国对于自己的同志们顺利完成任务很有信心。不往远了说,但是目前,他吕次国也已经成功地完成了一半儿的任务,也是党组织最需要自己完成的任务了。他心里头不痛快才奇怪了,至于那怒吼声,一半儿是演戏,另外一半儿倒也夹杂着几分真正的情绪,只是那究竟是痛苦不堪,还是酣畅淋漓,就只有吕次国自己内心深处才能真正明白了。
听见胡德廷的断喝声,吕次国仿佛被吓呆了一般,他那不断自我责问,不敢相信的绝望的声音仿佛被拦腰截断了一般,在寂静的月夜中飘散了许久,却戛然而止,吕次国整个人都有了几分恍惚,睁大着双眼看着胡德廷,眼神里却满是空洞和涣散,毫无聚焦,没有半分精神气儿。如果这个时候吕次国是躺在地上睁着这样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的,胡德廷毫不怀疑自己会错认为吕次国已经断气儿了。
好在吕次国的双眼涣散无神也只是暂时的事情。渐渐地,他的双眼开始聚焦,最终虽然其中失去了往日里运筹帷幄,气定神闲的那种处变不惊的神采,但他好歹还算是暂且恢复了常态。恢复之后的吕次国停止了他那疯狂失常的举动,只是狠狠地看着那三个箱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想到共产党如此狡狯,我也被他们算计了。哼,等着吧,别高兴得太早,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部揪出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报今日这个奇耻大辱!”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