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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吕次国这一番话,听上去像是发了狠心,算是跟共产党结了仇了,事实上却是说给胡德廷听的。从胡德廷一直以来毫不遮掩的铁青的脸庞,吕次国就不难看出胡德廷内心的想法了。在他看来,自己这样发狠,一定能够迎合胡德廷的心意,引起他的共鸣,从而进一步让他对诸葛志义产生不满的情绪。
果不其然,耳中听着吕次国在那里肆意地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他那一字字一句句像一根又一根的银针,一下一下地不停地扎着胡德廷的心房。备受精神和心灵刺激的胡德廷,突然间怒目看向了诸葛志义,道:
“诸葛先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这辆货车是你从共产党手中拦截下来的么?你不是说这辆货车之上装载的都是共产党打算偷运出城的西药么?那你现在告诉我,西药呢?西药在哪儿?!”
诸葛志义先前总想着,如果从车上搬下来的货物就是共产党千方百计筹措而得的西药,自己该如何撇清自己同这一车西药之间的关系,该如何重新赢得胡德廷的信任,而不至于让共产党的西药把自己拉下了水;但是现在看到这辆货车之上放着的不是西药,而是那些废弃的药瓶子,不管那些瓶子先前装着的到底是西药还是中药,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是共产党真正打算运送出城的东西。诸葛志义又想起了先前自己在慌乱之中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想到共产党发现了自己,故意诬陷自己的可能。在十几分钟之前,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在他思绪极度紊乱的时候,这个想法依旧被他自己断然否决了。可是现在再度想起的时候,诸葛志义却是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而且这个可能性还不算小。
有一点是已经可以肯定的了,那就是共产党的这辆货车是有意为之,有意地让这辆货车鬼鬼祟祟地在大街小巷里头兜着圈子,有意地开着这辆货车强闯关卡,开出上海,并且将这辆货车一路开向了黄浦江所在的方向。这一切的举动都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吕次国,包括胡德廷,可能也包括自己。诸葛志义不断地回溯之前发生的一切,想到了那个自己看不清容颜,声音也明显刻意地做了改变的人,竟然异常巧合地到自己享用晚餐的小餐馆来购买干粮,这种看似无意的举动,在此刻想来,便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诸葛志义几乎已经可以认定,小餐馆的巧合,是事先便早已计划好的,其目的无非是引起自己的注意,从而将自己一步一步地逼到这个地步。看来,自己是真的暴露了身份,被共产党设套了。
诸葛志义心中有了定论,他就更加不愿意放弃证明自己无辜的机会了。他异常真诚和急切地看向胡德廷,面对着胡德廷盛怒之下的质问,连声如实回答道:
“处座,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情,我也被共产党蒙在了鼓里,我没有想到这辆货车竟然是一个幌子,才会一路追到这里来的。我真的不知情啊!”
胡德廷还没有来得及往下接着说些什么,吕次国却已然一个立正,在胡德廷的面前以标准军姿站定,郑重其事地说道:
“处座!对不起,是职部太过大意,太过轻敌,没有想到共产党竟然如此狡猾,才中了他们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学生愿接受处座的一切处分!学生这就去追查那批西药真正的流向,想办法把那批西药截回来!”
说罢,吕次国一个转身,抬腿就打算带着自己的一群手下离开这里,真的打算去追查共产党的那批西药到底运到什么地方去了。
胡德廷仿佛看透了吕次国的心思,看见他转身欲走,立即出声喊住了他,道:
“慢着,次国。回来。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打算逃开吗?”
吕次国被胡德廷这么一喊,顿了一顿,最终还是逆不过胡德廷的意思,又重新掉转了身子,站回原先的位置。只是他悄然看了一眼诸葛志义,意味深长,难以言表,整个人看上去却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真正地成了一个胡德廷身边毫不起眼的小跟班。
吕次国那一眼,让诸葛志义一下子就省悟了过来,知道刚才吕次国急着要去追查西药动向,除了要报今日被戏弄之仇以外,还有一点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最后争取帮助诸葛志义的机会,如果西药能够重新追回,尤其如果能够在诸葛志义的帮助之下追回,在顺带着抓住几个可恶的共产党人,那么他诸葛志义或者还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现在,吕次国的计划失败了,他不得不乖乖地站在胡德廷身旁,哪儿都不能去;但是他诸葛志义还可以做最后的努力,他如果将功折罪,自告奋勇去逮捕共产党的话,说不定胡德廷会带着试探甄别的心理同意他的做法。毕竟如果他真的是共产党人的话,他此刻应该有的反应只是尽可能澄清自己的嫌疑,却绝不可能通过出卖同志的方法来重新博取胡德廷的信任的。对于这一点,诸葛志义很清楚,胡德廷也同样不可能想不通,这是人之常情。
想通了这一点,诸葛志义朝着吕次国所在的方向投去感激的一眼,随后毅然看向了胡德廷,主动开口请命道:
“处座,职部恳请您给职部一个将功赎罪,证明自己的机会,让职部去追查那批西药吧,职部定不辱使命!”
吕次国看他的那一眼,不过是假惺惺地向他表达自己无能为力,爱莫能助的歉意,他的目的也只是希望诸葛志义纵然身败名裂,含冤而死,也不知道害他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却并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一眼,竟然给了诸葛志义极大的启示。如今他这般言语,同样的常识性问题,吕次国自然也不可能不明白,可以预见,诸葛志义这么一说,胡德廷心中大概又要犹疑起来了,而且很有可能最终会同意诸葛志义的请求。现在唯一可想的是,吕次国必须争取同诸葛志义一起前往查案的机会,之后的后续发展,在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
吕次国立即也面向胡德廷,一同请命道:
“这件事情职部也有责任,还请处座批准,让职部与志义一同去追查西药的下落!”
不过,对于这件事情,胡德廷却另有想法。从一开始从诸葛志义的口中得知情况的时候,胡德廷就知道,这大概是近年来共产党所有的任务之中最看重的一桩了,他们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完成这一次的西药筹措和运送任务,会用十二成的精力对待。因此,胡德廷不但再三交待诸葛志义密切注意共产党的一举一动,还将这个任务同时交给了吕次国。但是到头来,任务还是华丽丽地失败了。虽然现在情况究竟出在哪里还没有弄清楚,但是胡德廷现在已经谁都不愿意依靠了。在他看来,诸葛志义这么说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尽可能撇清自己与共产党的关系,但是他越是想要撇清,胡德廷就越是怀疑他,越是不能放手让他去干,哪怕是把这个当做对他的一种考验和甄别也不行。万一诸葛志义真的是共党卧底,利用自己给他的机会掩护共产党成功地将西药运往前线,回过头来再告诉他任务失败,到那个时候又该如何是好?胡德廷这般既多疑又谨慎的性格,倒是给吕次国省却了不少麻烦。
对于吕次国和诸葛志义二人的相继请命,胡德廷谁都没有答应。他只是冷冷地摇了摇头,随后紧皱着眉头,在眉心处拧起了一个大疙瘩,两双眼睛如同实质一般逼视着诸葛志义,开始真真正正地盘问起来了:
“你说这一车子空药瓶是你上了共党的当,那刚才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儿?而且次国的人刚才已经回来报告了,爆炸的地方就是你的那辆黑色轿车,现在那辆轿车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了。共产党不可能有定时炸弹那么先进的武器,除非,他们有人从我们这里得到这种先进的炸弹!”
其实在这一点上,胡德廷的想法也出现了偏差,他以为之所以会如此精准地在那个时候爆炸,是因为共产党用上了定时炸弹,却没有想过他们只是设计了两条非常精妙的引线而已。
诸葛志义听见胡德廷的质问,不由得一愣,因为对于定时炸弹这样的事情,他先前还从来没有想到过,也没有思考过这个概念,第一次被胡德廷当面提了出来,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正常的。吕次国的手下阿桓引爆了炸弹之后,他的另外两个手下在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后续进展,为了完成吕次国的任务,没有经过吕次国等人的同意便悄然潜行,成功地走到树林之中,找到了那辆轿车的残骸,自然也发现了那些从轿车开始埋设的引线,并且将他们发现的所有情况都汇报给了吕次国。吕次国就站在胡德廷的身旁,将它们之间的对话听了个八成,却单单漏了引线部分,才会产生了判断上的失误。如今吕次国依旧站在胡德廷的身旁,听见他提及“定时炸弹”这个名词,也忍不住微微一愣。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