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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苏(九)

谜雾 关雪 3579 2021-04-06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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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志义连忙也站起身来,几步绕过吕次国的病chuang,走到另外一边,胡德廷所站着的那一侧,一把扶住了正浑身颤抖,脑海中大概正在组织着什么严厉的话语的胡德廷,一片紧张地注视着此刻沉默低头不语的吕次国,生怕他一个冲动下,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嘴巴又一次开了闸,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一边不停地用手抚着胡德廷的背部,通过在特训营里所学来的背部按摩的方法帮助胡德廷放缓身体和心情,以图让他尽快冷静下来,口中不停地在胡德廷耳边嘀咕着,道:

  “老师,您放宽心些,不要和吕次国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是自己吃亏,让依旧逍遥法外的对手们高兴,次国差点儿没了性命,刚刚醒过来,身上伤痛未愈,身体虚弱无力,形同废人,脾气自然也就比以往差了一些,也在情理之中,人嘛,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会影响自己的心情,我们要多多体谅才是,方才郑医生也说了,不能让次国太激动的,会影响身体的恢复。”

  诸葛志义这一字字一句句宽慰人心的言语,听到的不单是胡德廷,就连坐在一旁的病chuang之上的吕次国也一并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对于自己在敌方阵营里还能够交到这样一个讲义气的好兄弟而由衷欣慰和欢喜,无论如何,对于他们这些双料特工来说,长年累月生活在谎言和欺骗之中,生活在暴露的危险之中,还要生活在与自己的信念和思想截然相反的世界里,逼着自己一面保持清醒的头脑,坚持自己的信仰,一面还要尽可能地接受敌对的思想,让其成为自己人生中最自然的一部分。这种有如人格分裂一般的生活,危险,可怕,孤独,寂寞,残酷,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的。吕次国在这样的生活中苦苦挣扎着,现在感觉到了身份暴露的巨大危机,正是他特工生涯中落入低谷的时刻,却意外地得到了这样一份真挚情谊,换了谁都不可能不从中得到“感动”二字。

  只可惜,胡德廷现在实在是难以彻底平静下来,尽管他也承认诸葛志义所说的话很有道理。现在胡德廷看待吕次国的时候,已经不再是怀疑与否的问题了,而是极其气愤于他方才大异平常的与自己高唱反调,极尽嘲讽之能事让自己下不来台。在他看来,就算吕次国真的因为身体原因心情不佳,就算自己对他的怀疑确实是冤枉,就算他救了自己的命却换来无端的怀疑,心里头极其不痛快……但无论如何,他方才的冷言冷语,依旧远远超出了胡德廷所能够忍受和原谅的范围。

  胡德廷越想越气,身旁还有一个唠唠叨叨的诸葛志义,言语之间竟然全部都是劝说自己暂时息怒,让自己原谅吕次国的一时冲动。有几分失去了理智的胡德廷只觉得诸葛志义这一番说辞,摆明了是在偏袒吕次国,结果,诸葛志义这个不称职的和事老不但没有真的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反而变相地火上浇油,让胡德廷的心中怒火更甚,甚而武断地觉得自己的学生一个一个翅膀硬了,便都开始想方设法和自己这个老师对着干了。

  有的时候,一石便能激起千层浪。先是吕次国的不冷静,让这块石头被投进了原本平静如镜的那一汪湖水之中;接着是胡德廷这一汪湖水的不甘心,便开始泛起了阵阵涟漪;最后,诸葛志义这个不合格的和事老战略战术完全错误,不但没有相处正确的方法让湖水重新平静下来,竟然往湖面上吹风,结果原本是想吹平这汪湖水,却没想过风生水势,结果胡德廷反而更加火冒三丈了。他突然间猛地一推,将诸葛志义推得蹭蹭蹭后退了数步。当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再重新抬头向着胡德廷和吕次国二人王望去的时候,不由得亡魂大冒——胡德廷竟然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对准了吕次国的眉心。虽然诸葛志义不知道这手枪是否上了膛,但是他却清楚地看到了,胡德廷的食指已经轻轻地抵住了扳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刻意或者不小心之间,扣响扳机,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诸葛志义看到了这一幕,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不但是白费力气,而且还是适得其反,简直是一败涂地,现在这着了火的导线不但没有被自己即使熄灭火花,反而彻底点燃了火药桶,整个病房里都开始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了。

  吕次国终于不再低着头,垂着自己的眼睑,而是缓缓地重新抬起头来,带着一丝惨然的笑容,眼神复杂地看向了胡德廷。胡德廷的眼神与他一接触的时候,就瞬间从中读出了无数中交织着的炽热情绪。失望,悲伤,不甘心却认命,又埋怨不满,也有坦然和一贯有之的敬意。吕次国的眼神配着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嘴角边勉强勾起的弧度,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极其触动心弦,只觉得他的眼神和神态让人心痛。胡德廷原本已然被心中的怒火烧得很有几分丧失理智的鲁莽和不管不顾了,现在接触到吕次国这穿透人心的眼神,却不由得愣了一愣,心头间在那一刹那间,一种柔情油然而生。他的手枪其实早已经上了膛了,如果无人阻拦,甚至继续被激怒,或许他此刻一怒气之下,当真已经扣动了扳机了。只是现在的他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在扣响扳机,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凝结了一般,陷入了极其凝滞抑郁的气氛之中。

  更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打破这个可怕的静默状态的人会是吕次国,而吕次国打破状态的方式却如此独特,独特得足以让好不容易冲破无形禁锢的气氛不但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急转直下,相比较而言,更增添了几分紧张和迫切,几乎让每个人都跌入了情绪的最低谷。

  吕次国完全无视黑洞洞的枪口的威胁,只是与胡德廷一眨不眨地对视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酝酿着各自的情绪,顺带着揣测对方的心思。其实一开始吕次国决定给胡德廷来一记硬碰硬的迎头重击,并非被他逼得发疯,冲动鲁莽所致,而是一场有计划的戏码罢了。他抛弃了平常的冷静态度,是想让胡德廷吃惊,愤怒,最后冷静下来之后,能够打消对自己的嫌疑,吕次国相信自己这一回的反其道而行之,只要操作得当,一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他并非想要将胡德廷彻底激怒,把事情彻底弄僵,更加不是为了让胡德廷持枪与自己对峙。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到后来的他,已经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便不得不发了,而发展到了这一步,则已经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甚至于吕次国自己都已经模糊了概念,忘却了先前这不过是一场戏,忘却了事实上抛却立场区别不说,心中有愧的人应当是自己,而不是胡德廷。他大概“入戏”太深,只觉得自己当真蒙受了不白之冤,委屈不已。所以,他此刻与胡德廷对峙着的眼神倒也不见得是演戏演出来的,反而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情绪表达了。或许,这也是每一个双料特工都会遇到的问题吧,至于这算是悲哀还是本事,那就见仁见智了。

  千百种情绪在心头涌动着,不断冲击着他仍旧脆弱的心灵和身体。终于,他的身心承受能力都被发挥到了极限,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终于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压在了吕次国的心上。

  他彻底承受不住了。他再一次倒下了。

  吕次国的那张已经僵化了很久的脸庞,突然间发生了变化。之间他眉头一皱,随后喉结一动。吕次国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甜,就连自己都还尚且未能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鲜血早已经喷涌而出。胡德廷此刻的手臂渐渐沉重,持着枪的手呈逐渐下降的趋势,他紧紧握着的手枪自然也随着手臂的下坠而下落。枪口慢慢地偏离了眉心,顺着吕次国的鼻梁往下滑落,现在已经堪堪地指向了吕次国的双唇了。这一切又是一个绝妙的巧合,吕次国这一口鲜血喷出,准而又准地喷射在了胡德廷的手枪之上,有一部分甚至穿过枪口,溅到了枪管的内部。虽然因为隔着手枪的距离,胡德廷并没有被吕次国这突然而发的鲜血所沾染,却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喷出这一口血之后,吕次国眼前一黑,整个人迅速向下滑倒,最后斜斜地半仰卧在chuang上,半倚靠在chuang屏上,整个人以一种异常扭曲的姿势,华丽丽地再次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谜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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