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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子宁微微一怔，随即也就明白队长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了。他没有回答他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微不可觉地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了，自己也并没有任何介意的意思。队长也不再开口，现场又一次陷入了静默。

　　又过了一会儿，许子宁看见四组的组长仿佛仍然不打算开口一样，这才主动开口，道：

　　“郭组长，今夜贵组让我来这里，就是来讨论有关吕次国的事情的吗？”

　　许子宁这一声发问，算是把还处于游魂状态的郭组长给叫回了神来了。扫视了一眼众人，发现大家果然都在等着自己，等着进行下一个话题的讨论，心中有几分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有些支吾地说道：

　　“呃……不是，当然不是，今天请许组长来，除了这件事情以外，我也想同许组长商量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过后，只怕就算他真的不打算深究，也不会再愿意同我们轻易合作了，如果情况汇报上级之后，任务取消，我们仍然需要同他建立合作关系，还希望到时候许组长能够多多帮忙，化解我们四组同那个吕次国之间的矛盾。毕竟我们在上海都需要隐藏身份，惹上他这样的厉害角色实在不是件好事情。”

　　许子宁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满口答应道：

　　“这一点你放心，大家都是同志，是换命的兄弟，彼此之间拔刀相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要有需要，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们同吕次国之间冰释前嫌的。只是希望，上级真的能够改变想法才好。”

　　许子宁最后一句让好不容易似乎有些回温的气氛，一下子又降回到了原点。好在这一次这种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郭组长很快就又一次开口了，只是这一次终于不再是询问许子宁或者要求许子宁了，而是反过头来，开口问道：

　　“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比如，你的任务？”

　　其实各组之间有自己各自的任务，不同的组之间，如果不是邻组主动提出的话，他们每个组都没有权利去开口询问的。四组组长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且话一出口，他就开始有几分后悔，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有些违反纪律了，脸上的表情都随着变得不大自在了起来。在一旁听着的众人，包括许子宁在内，听到他竟然主动问出这样的问题，都很有几分出乎意料，尤其是许子宁，登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异和困惑地看着郭组长，实在想不到他会这样询问。

　　郭组长很是尴尬地看着许子宁那满脸的不可置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对不起，许组长，别介意，我……我……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了……”

　　许子宁心里头彻底明白了。其实这个会议，他们说是四组的会议，想邀请许子宁来共同参与，帮助他们出谋划策，但事实上这个会议根本就是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不管他们到底是自己心中的怀疑，还是上级的指示，但是这个会议与其说是会议，倒不如说是针对许子宁的一次委婉的审问。所以当他们暂时放下了对自己的怀疑，或者说当自己暂时性圆了谎，度过这一关之后，接下去这个会议该如何进行，他们显然就不怎么有准备了。许子宁方才询问的时候，原本以为他们的否认是真实的，而自己的询问只是开个玩笑，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无意中戳中了真相，而他们的回答才是真正的敷衍。许子宁此刻的心情实在谈不上一个好字。

　　勉强压住心中的不舒坦，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许子宁有几分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的任务目前一切顺利，如果有需要贵组帮忙的地方，我会请贵组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想先走一步了，这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们也不要在这里待太久了，早一点儿散了安全些。我先走了，可以吗？”

　　许子宁的话里透着一股子颓然和无奈，透着一股子委屈和心酸，虽然还没有到心寒的地步，但是也能听得出他心中无言的痛苦。其实组织上并没有要调查许子宁的意思，只让他们帮忙注意一下许子宁和吕次国之间的关系，适时地提醒一下许子宁，可以说，到目前为止，组织上依旧非常信任许子宁对党的忠诚，相信他意志和信念的坚定。可是上级的指示到了他们的身上，一执行起来就完全变味儿了，竟然弄成了一场状似三堂会审一般的质询会。原本他们也不希望这样明显地针对许子宁，可是事先没有想好后续进展该如何进行的他们，在正式操作起来的时候频繁出错。许子宁不是傻子，相反，他既聪明有敏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最终明白过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想到他们最后还是把事情办砸了，还是伤了许子宁的心，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是队长等一行昨夜才被许子宁搭救出来的人，更加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过分了。

　　四组的组长还在尽全力地挽回这个难以收拾的局面，尽力地解释道：

　　“其实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组织上没有人怀疑你，真的没有，我们也不是审问你，我们只是好奇，好奇而已，毕竟我们找了一个星期都找不到，我们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欧阳他们的，所以……我……”

　　许子宁打断了郭组长卯足全力，面红耳赤，语无伦次的解释，朝着他缓缓地摆了摆手，道：

　　“这没什么，我缓一缓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记得这件事情，今天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你们也从来没有邀请过我参加你们的秘密会议。我没有往心里去，你不用担心了，大家永远都是兄弟，其他的也都不必说了。我真的要走了，可以吗？”

　　一边说着，许子宁索性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摆出了一副急切想要离开的模样来，尽管他说话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看见许子宁去意已决，虽然他口中急着离开的理由是此地不宜久留，怕他们在这里耽搁太久会出什么意外，但是大家都彼此心知肚明，如果说当许子宁知道了他们召开这个会议的真实意图之后，还能够做到完全心无芥蒂，那么如果不是许子宁的胸襟宽广得太过分，就是他真的心中有鬼，因而对于别人的怀疑并没有觉得意外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执意要留住许子宁，同他解释清楚，不但不大可能，而且也会弄巧成拙，只怕许子宁真的会控制不住失去理智。倒不如先各自冷静一下，他们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去调查调查吕次国的情况，向上级汇报有关吕次国和许子宁的相关信息，请上级决断，然后再同许子宁说清楚。到那个时候，等许子宁自己也冷静下来了，他们道个歉，承认自己的错误和鲁莽，这件事情应该也就可以过去了，他们知道，许子宁不会是那般小气的人。

　　许子宁离开了，剩余的人一没有可以讨论的话题，二也没有讨论的心情，根本不需要许子宁提醒什么“此地不宜久留”，他们也没有兴趣再待下去了。在一片冷淡的，灰暗的气氛之中，这个会议就这样草草收尾了。这个会议总体而言实在是毫无价值，不但在无形之中使四组和三组之间产生了隔阂，而且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答案。似乎唯一的作用就是，至少在短时间内，在四组上级的指示再次下达之前，四组的人不会再对吕次国下手了，算是帮吕次国争取了一段较为安全和平静的时光吧。

　　而在许子宁等人都先后散去，那个地下工厂重新恢复寂静和荒凉的时候，吕次国在自己家中的地下室里，也算是把那个首领所知道的一切都基本问清楚了。

　　其实在此之前，吕次国就早已一门心思想要利用这个首领得到他背后主使的消息，到时候再帮助杨家人打倒那个幕后主使，自己就能彻底同杨家人建立紧密的联系了，也就能为自己接下来的任务铺垫出一条康庄大道了。之所以他要如此花费心思地帮助杨家，笼络杨家，那也是因为之前吕次国对于那些药商的态度着实不佳，虽然没有跟他们翻脸，但是彼此之间老死不相往来，隔阂和矛盾还是波涛暗涌。如果自己突然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转而去与他们积极联络，他们要么是不相信自己，要么就有可能趁机敲竹杠。而且对于药商之中的情况，吕次国并不了解，万一其中潜藏着国民党的眼线，自己贸然前去，就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到时候组织花了这么长时间，辛辛苦苦培养的自己这条线，就功亏一篑了。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在美国居住几十年，刚刚回国的杨家，这样的背景基本上是一张白纸，堪称最佳的合作伙伴了。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吕次国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目光紧紧地锁定杨家，而对于在上海滩上早已立足的其他药商一概不闻不问。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