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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吕次国竟然会是他们组织上筹备各种物资时经常合作的重要商业伙伴,说句实话,在场的所有四组成员都很有几分讶异。他们确实没有接到任何任务变更或终止的指示,对于他们而言,杀了吕次国仍然是目前的头等任务。他们原本计划的是,如果许子宁真的同他关系不浅的话,能否让许子宁帮他们一把,争取完成一次成功的暗杀行动,顺利拔除这颗可怕的毒瘤,同时也可以洗脱许子宁的嫌疑,毕竟他们不会相信像许子宁这样意志坚定的老革命同志会有背叛组织的行为和想法。但是现在看来,许子宁那天晚上的失常举动,似乎也算得上事出有因了,如果吕次国真的是他们采购物资的重要伙伴,那么失去这样一个生意场上的重要链条,对于他们三组来说,也不能不算是一个重大损失。
四组组长带着满脸的惊讶,道:
“这么说我们暗杀的任务,是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缺少的交易方?可是,如果你们每次的物资筹集都需要通过他的话,为什么我们会接到暗杀他的任务?”
“我不知道。”许子宁的回答是实情,虽然很简略,很没有价值,但是也很直接,而且无可挑剔。许子宁和吕次国二人也曾经分析过,在他们看来,吕次国在组织当中应该是一个影子般的人物,也就是说,他的影响力或许无处不在,大家都知道在上海有个地下党三组,他们可以完成一切别人看来难以完成,甚至基本上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但是这其中的功劳属于谁,就应当没有什么人真正知道了。可是,就向吕次国这样一个影子一般的人物,居然会成为四组暗杀的对象,而且上海滩大大小小那么多的大哥大姐,黑白两道那么多股势力,单单只追杀他一个人,实在有些太过巧合,太过奇怪了。但是这一切虽然在许子宁和吕次国之间已经讨论过好几遍了,他却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提出自己心中的质疑,除了“不知道”三个字,许子宁也确实说不出其他话语了。
只是,许子宁一开口,四组的组长就觉得自己仿佛问了一个很低级的问题。这是他们自己组中的事情,却去询问临组的组长,如果许子宁可以知道他们的上级心中的思量,知道他们四组为什么会接到这样的任务的话,那么不是许子宁有问题,就是他们自己有问题了。
只是,一想到许子宁身上的问题……
“可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四组的人任务失败,落入吕次国之手?又怎么会知道吕次国当时不在家中,你们才能找到机会挟持他的父母?我们四组的任务,难道你已经提前知道了吗?”
许子宁知道,该来的终归要来,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终于被四组组长在此刻抛了出来。这是关键的一个坎儿,由不得许子宁拿出全副精神来对待。
听罢四组组长的质问,许子宁坐在中央的位置,看着四周包围着自己的四组成员,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围着自己坐着,围成了一个圆圈,让他颇有一种三堂会审的压迫感。许子宁无奈地撇了撇嘴,挤出一副难看的,勉强算得上是笑容的古怪神情,开口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我说过了,由于生意的关系,我同吕次国之间交情还算不浅,我只是为了自己的任务,在同他在一次见面的时候,听他偶然间提起。大概他很得意于自己能够反将一军,将你们派去暗杀他的人一个不漏地抓住,因而在我的面前,他言语之间不复往常的谨慎。我恰好熟识贵组的欧阳队长,一听他说起那个首领的相关情况,我便开始有所猜疑,当我暗中调查之后,才知道果然是欧阳队长等人落入吕次国的手中。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无法将此消息传达,倘若向上级传达,我作为三组的组长,无故介入四组的事情,又有些越权的嫌疑,而且我尚不能确定情报属实,也难以向上级汇报情况。万般无奈之下,我带人在吕府外潜伏了一天,等到吕次国离开吕家,我才动手挟持了他的父母亲作为筹码。我对他的了解虽然不深,但是他的孝子之称实在全上海滩上出了名的,这也堪称是他的唯一软肋了。我就是利用他的这根软肋,才有机会救出贵组的欧阳队长等人。不知道贵组对我的这个回答是否满意?”
许子宁的解释倒也很是说得通,让他们一时之间无可挑剔。听见许子宁最后一句话中阴阳怪气,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四组组长立即明白过来,知道许子宁大概是嫌自己等人对他怀疑太深,已经把会议开成了审讯了。四组组长稍稍回忆了一下方才的问答,看了一眼现场的情况,才发现她们确实在不知不觉之间将阵仗弄得有些太过夸张,难怪许子宁浑身不舒坦了。
四组组长连忙开口缓解现场有些尴尬和压抑的气氛,道:
“许组长,你别多心,我们绝对没有任何审问你的意思,上级也并没有调查你的指示,今天请你来,也绝不是单单为了这件事情。我们只想知道下一步究竟该如何操作,我们是否应当向上级申请重新审核这一次的任务。现在看来,我们真的应当向上级汇报真实的情况,告诉上级吕次国其人对你们三组的重要性,请求上级撤销这一次的任务,否则你们三组很有可能会失去一个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重要的合作关系,这对于整个组织的工作展开都是极为不利的。”
四组组长的这番话,算是让许子宁的心情好了一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贵组可以将这个情况选择性地向上级加以汇报,但是请尽可能不要扩散知情范围,除了有必要知道的人以外,对其余任何人都应当做到严格的保密。虽然吕次国不是我们组织里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但是你要明白,在白色恐怖笼罩下的上海滩,敢同我们做生意的人并不多,吕次国或许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但是我相信,凭着他的智慧,我们购买的那些物资,他怎么都能猜得出来是军需品了,对我们的身份也多少会有一些揣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同我们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且每一次都能帮我们顺利完成任务,他对我们组织也算得上是有贡献的,这样的人如果失去了,只怕以后想在上海滩找到第二个就难了。不扩大知情范围,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也是我们于人于己,于公于私都应当做到的一点。”
四组组长“嗯”了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脑海里还在不断地回忆着许子宁方才说的话,琢磨着该如何做,如何说,才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护吕次国的安全。许子宁看他仿若陷入了沉思的状态之中,也不急于打扰他,打断他的思路,任由他慢慢地思考。
在这个时候,队长终于忍不住了,看见现场进入了短暂的静默状态,自己的组长和许子宁都似乎暂时不打算开口,队长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进话来,道:
“许队长,依你看,吕次国会不会继续来找我们的麻烦?只怕以他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吧?那天晚上我还听见他在我耳边说,说他救过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这件事情如果组织上知道的话,也不可能会让我们去暗杀他吧?”
许子宁摇了摇头,道:
“他会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敢保证,但是我知道他的为人,在他的切身利益还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的时候,只要我们及时收手,他是不会太多计较的,虽然我们曾几次想对他下手,还挟持过他的父母,但说到底,他们一家还是安然无恙,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只要我们手中还有可以让他大赚一笔的生意单子,他就不会跟我们轻易翻脸。至于你说的,他救我一事,这却不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由于叛徒出卖,我的秘密住所暴露,我险些落入敌手,情急之中跳进了他家里头。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帮我躲过了那些人的搜查,逃过一劫。也正因为这件事情,我才同他相识,才有了以后的多次合作。虽然这早已是往事了,但毕竟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所以我确实不希望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我们的手中。”
队长总算是能够理解那天晚上,当所有人都以为吕次国已经被他一枪击毙的时候,许子宁怎么会有那般失态的举止了。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及合作多年,算得上有些交情了的朋友,就这样白白牺牲在了自己人的手上,他既挽回不了朋友的性命,甚至于连帮其报仇都做不到,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能不算是一次巨大的心灵冲击了。队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听上去有些没有逻辑的话语:
“对不起,谢谢你。”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