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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吕次国有些意外的是,听见吕次国如此说话,杨不书却没有得偿所愿的神色,然而摇了摇头,说道: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恰恰相反,我承认我很喜欢那幅画,但现在,我实在是要不起那幅画了。只希望吕先生你能善待此画,它实在是难得的珍品,我希望它终有一日能够流传于世,成为世人所称赞的绝世佳品。”
吕次国这下当真是揣测不透杨不书的想法了。他叮嘱自己要好好珍藏那幅画,看着他言语之间,分明还有依依不舍的神色,可见他对这幅画的珍爱之情丝毫未减。可既然如此,他却为何主动放弃了这幅画?分明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他就这样轻言放弃了,还说自己要不起。吕次国绝不相信这种要不起是经济上的困难,在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让杨不书心有余而力不足,让他不得不放弃。
吕次国带着几分关切,几分好奇,出声问道:
“杨先生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有不得已的苦衷,杨先生信得过的话尽可以说与吕某,吕某当不遗余力,尽力帮助杨先生,以报今夜救命之恩。”
听见吕次国如此恳切的言语,杨不书心中原先对于吕次国的种种负面评价,也渐渐地动摇了。其实如今冷静下来之后,杨不书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家中的种种曲折意外,并不能通通归结到吕次国身上。自己的心情好坏,虽说直接受到了吕次国的影响,但是自己一时不慎暴露了,包括自己暴露之后杨家人的种种反应行为,这一切都同吕次国事实上并无干系,他甚至毫不知情。
杨不书再一次看向吕次国的时候,眼神之中却突然间爆发出强烈的恳求的神态了;这种情绪来得极其突然,极其炽烈,让一直都盯着杨不书的双眼看的吕次国也不由得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一时间自己的心里也有了一瞬间的慌乱,直觉告诉他,杨不书一定要提要求了,而且这个要求必定难以完成,至少要比把那幅画送给杨不书难办得多了。
不过,杨不书也不知道是想卖关子,还是想要给予吕次国更加强烈的感受,从而刺激他更加卖力的帮助自己,总之杨不书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而是看了吕次国一眼,又望了站得远一些的吕母一眼,随后说道:
“吕老夫人,吕老先生就烦劳您照顾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可以随时到对面的房间来找我。吕先生,请你跟我来。”说罢,杨不书就在母子二人大惑不解的眼神之中,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向着对面杨昊天的房间径直地走了进去。
吕次国目送着杨不书的背影消失在对面的房间里,虽然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不知道杨不书此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可是他既然答应了他任提一个条件,但凡自己做得到决不推辞,那么此刻无论是龙潭虎穴,自己也必须去闯一闯了。吕次国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仍旧静静地沉睡着的吕父,又扭头看了一眼吕母,眼神之中满含请求和请示意见的意思。吕母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吕父被成功挽救,吕母此刻也已经逐渐恢复了心智了,不复方才的方寸大乱,神情激动。看见吕次国询问自己的眼神,吕母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去吧。”话音刚落,吕母已经非常主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吕父身边,就在他的chuang沿边上缓缓地坐了下来,不动了。
吕次国看到这一幕,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想到杨不书已经在对面的房间里等了自己好一会儿了,吕次国不敢再耽搁,赶紧也向对面的房间走了进去。
等到吕次国走进那间房间,并且反手关上房门之后,他一回过头来,就一眼看到了让他完全想象不到的一幕。杨不书正弯着腰站在chuang边,而chuang上此刻却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虽然也是一动不动,而且脸部朝里,背向吕次国,但是多年的行动经验却清楚无误地告诉了吕次国,那个人绝对保持着清醒状态。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吕次国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躺着的人受了伤,而且一看就是受杖刑所留下的伤口。杨不书此刻正在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而那位伤者此刻自腰部以下,大腿以上所有的衣服早已经被尽数除去了,伤口一览无余,张牙舞爪地分布在伤者的臀部,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
吕次国对于杨家发生的事情并不曾亲眼所见,也不曾听闻,所以他一无所知。看到这些刑伤,吕次国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可能是杨家的什么人,但是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被投入大牢,并且不幸承受了监狱的刑罚。在杨家的多方努力之下,这个人被救出了大牢,现在便在杨家养伤。只是吕次国想不通的是,吕次国把自己带到这间房间里,来看望一个刚刚从大牢里被救出来的人,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他们杨家的能力还不够,不足以完全消除他的罪责,所以想要拜托自己帮忙活动,救他于水火之中,帮助他彻底的销了这桩罪过?说句实话,如果这个人是受了什么冤枉,或者他的罪责其实并不见得有多么严重,那么让吕次国帮忙活动,他倒也很是乐意,而且这样的事情对于吕次国来说,根本不困难,甚至他不需要花什么钱,因为在上海的监狱系统和警察系统内部,吕次国都很有人脉关系,其中有很多人还是吕次国的神秘帮派中的人,也就是吕次国的手下和弟子门生,所以只要同他们说一声,一切事情就能够迎刃而解了。可是,万一这个人当真是罪大恶极,罪无可赦呢?吕次国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他到底犯的是什么事,绝不能轻易答应帮这个忙。
正当吕次国站在一旁,琢磨着这个伤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的时候,他却忍不住低声痛呼了一声,显然是杨不书再给他上药的时候,不小心弄疼了他。杨不书听见他这一生痛呼,正拿着棉签的手也忍不住停了一停,似乎有些不忍心再下手了。这个时候,那个人却稍稍挪了挪身子,挣扎着断断续续地开口了:
“少,少爷,您别再忙了,昊天……当不起……您不能……不能这样……”
听到这个躺着的人竟然称呼杨不书为“少爷”,吕次国在得知了此人在杨家的身份地位的同时,也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之中。既然他管杨不书叫作“少爷”,很显然,他在杨家顶多也就不过是一个高级管家了。而看他身上穿着的考究的西装,看着杨不书对待他的举止,却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他仅仅是杨家的一个家奴。如果此人真的只是一个下人,那么就算是杨家善待下人,杨不书心怀仁义,他也不至于会亲自来给此人上药,大不了就是吩咐另外一个人好好照顾他,便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由此可见,这个人同杨不书之间的关系必定不同寻常,想来应当十分密切才是。可这一声“少爷”,纯属自然,绝对不会是伪装演戏。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吕次国只觉得说来说去都是逻辑不通,自己一向灵敏的脑袋在这一刻却似乎不够用了。
杨不书仿佛没有听到躺着的人所说的话一般,依旧一门心思地在帮他上药。只不过杨不书虽然是个医生,但是看上去对于给刑伤上药的经验不足,一个不小心,用力似乎猛了一些,躺着的伤者一下子就被弄得痛得受不了,虽然这一次早有准备,却还是能够听得到他咬紧牙关之后依旧控制不住而发出的闷哼声。
杨不书有些懊丧地直起身子,看着手中的棉签,上面早已经被伤者的鲜血染红了,可杨不书才刚刚上了一点儿药,看着他身上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伤口,杨不书忍不住狠狠地将手中那已经沾了血的棉签丢进放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脸上布满了痛苦,歉疚和气馁的神色。
吕次国虽然不明白杨不书在歉疚什么,但是他至少知道杨不书在气馁些什么。看了一眼杨不书,再看了一眼躺在chuang上,只能看得到伤口,看不到脸庞的人,他的脸上竟然在一刹那间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这道笑容一发即收,杨不书并没有注意到;但随即吕次国就走上前来,走到了杨不书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虽然吕次国双眼此刻都看着那些伤口,但是他口中的话语却明显是说给杨不书听的:
“杨先生,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杨不书有些讶异地看向了吕次国,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他随即又看了一眼躺在chuang上的人,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将手中拿着的刚刚抽出来的新棉签递给了吕次国,轻声说道:
“如此,拜托了,多谢吕先生。”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