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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吕次国的话语,诸葛志义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迅速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在了胡德廷的身上。胡德廷也心知肚明,知道吕次国所说的就是自己。他承认,自己对于吕次国方才所说的一切确实有所怀疑,吕次国并没有过分敏感,但是胡德廷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尽可能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个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学生的,所以他只是略微有些想不通而已,并不觉得吕次国真的具有多么大的嫌疑。但是,吕次国对于自己已经经过尽可能的收敛与克制的情绪却依然立刻察觉了出来,并且一语道破,这对于胡德廷来说,也不能不算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连隐匿内心情绪的本事都退步了。
胡德廷也抬起眼来,转移了视线,看向了诸葛志义所在的方向。四目相对,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心中的意外和尴尬,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吕次国的感受细腻和敏锐至斯。胡德廷的眼神之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询问,显然是在询问诸葛志义,想知道他是否从刚才自己那句虽然含着深意,却是极其收敛的话语之中听出些什么来,以此来判断究竟是自己的本事退步了,还是吕次国的水平提高了。
其实诸葛志义还真的没有怎么从胡德廷的那句询问口渴与否的家常话中听出那么多的言外之意来,顶多也只是觉得胡德廷说话的口气有些奇特罢了。现如今听见吕次国同样满含深意,却明显了许多的感慨,才有些了然了,知道那天晚上吕次国出现得实在太过蹊跷,他的那个故事说服了自己,却无法轻易间就说服他们的恩师。不过,看见胡德廷现在的神情就知道,吕次国并没有冤枉了他,既然是老师心中有些疙瘩,自己当然不变插手,于是诸葛志义非常明智地选择了袖手旁观,静观其变。
胡德廷一时之间有一点儿想不出应该怎么回应吕次国这话里有话的自言自语,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一些什么话语来宽慰吕次国,他却似乎忍耐不住这尴尬的静默状态,双眼猛地瞪向了胡德廷所在的方向,直直地盯着他的脸庞,再一次开口了。这一次不再话里有话,也不再自言自语,而是直截了当地对着胡德廷开口说道:
“老师,我知道我出现得蹊跷,说句实话,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那样特殊的地方,那样特殊的时间遇见您和志义。一开始我甚至想过先躲起来,不让你们看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怀疑。不过,我知道瞒天过海很困难,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您总是有各种渠道可以打听得到,我知道我的工作和生活当中,从来都不曾离得开您安排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他们一定在。我相信,您是为我好的,生怕我初出茅庐便误入歧途,而且您也必须对党国负责,像我这样常年累月不再机关办公,不受编制内的条条框框约束的特殊人员,您需要加倍留意,否则就对不起党国对您的信任。我愿意接受这一切,一直以来,学生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实在太过巧合,巧合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我甚至怀疑过这会不会是共产党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想要离间您与我之间的信任和情谊,让我们窝里反。但是后来一想,学生知道这个假设不成立。学生很清楚您的习惯,您习惯于只约定见面的时间和上车地点,随后您才会开车随机地选择一个真正的隐秘地点作为接头和交接任务,进行讨论会议等所用。换而言之,不可能有人事先知道您当天晚上会前往那家废弃的旧仓库,哪怕是志义也不清楚。看来,这注定只能是巧合了。既然不是事先谋划,您不至于觉得我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跟您玩那种低级的苦肉计吧?有很多事情我无法解释也无须解释,我不求您轻易之间就相信我说的任何一句话,只希望老师不会因为爱之深而责之切,切之过度,却带上了一副墨镜来看待学生,用放大镜放大学生身上每一处似是而非的破绽与缺陷,倘若如此为之,只怕学生最终会让您失望的,毕竟,人无完人。”
吕次国的力气似乎真的恢复了不少,竟然能够一口气说完了如同演讲一般的一大番话,尽管做出这样一番壮举之后,吕次国所付出的代价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和咳嗽,以及他的脉搏在十分钟之内跳动的不稳定和频率的上升。胡德廷来不及多思考吕次国所说的那番话里头究竟有没有道理和启发,来不及判断吕次国说的这么一大段话究竟是为了掩盖某一个可怕的事实,还是一时义愤填膺的感情宣泄,或者还同时夹杂着其他更多的因素和内容。他连忙和诸葛志义一起,合力帮助吕次国重新躺了下来,平躺回病chuang上,让他能够好好地休息休息,缓过这口气来,免得一时不慎,激动之下旧伤复发。
偏生在这个时候,郑医生走进来了。
他原本只是来例行查房的,吕次国的情况特殊,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郑医生受到院长的委派,只对吕次国这一个病人负责,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分配给其他人去完成。正因为如此,所以郑医生除了治病疗伤的时候格外卖力,还非常尽职尽责,每天分上午和下午进行两次例行查房,晚上的查房工作则两天一次,除此之外,随叫随到,他这些天只能住在值班宿舍里,以便在吕次国出现什么异常情况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病房处理。现在,无疑就是他完成每天上午的例行查房的时间了。
郑医生注定今天上午一走进来就无法省心。当他看见吕次国睁着一双眼睛的时候,一瞬间喜出望外,那种感受,与胡德廷和诸葛志义第一眼看到苏醒过来的吕次国大同小异;但是他心中的喜悦根本来不及持续多久,很快地,他就发现了吕次国的异常——他正在不停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大汗淋漓,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上去就像刚刚完成了一次五公里负重越野训练一样疲累。郑医生对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这个时候却也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多问了,连忙几步走上前来,让诸葛志义让开一些,自己一屁股坐到了chuang边,拉过吕次国没有输液任务的左手,立刻细细地号起了他的脉搏。
吕次国虽然不认识郑医生,但是看见他身上标志性的白大褂,以及诸葛志义和胡德廷对他的信任和尊敬,就知道这一定是一名了不起的医生了,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主治医生。所以,虽然吕次国的脉门一时间被郑医生所控制,却并没有任何反抗的心理和举动,很是老实地配合着医生的检查,耐心地等待着医生所给出的结论为何。
经过一番细细的诊断之后,郑医生的心才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一块心石重新落了地。他已经查清楚情况了,很显然,这种超出正常值的脉搏跳动和大口的喘息都是暂时的,肯定是吕次国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结果胡德廷和诸葛志义两个人太过激动,影响了吕次国的休息和情绪,以至于让吕次国也变得极不淡定了起来,并且最终导致了异常情况的发生。不过这种异常并不会持续多久,就在郑医生为其把脉的过程之中,他便已然能够感受到吕次国的呼吸正在慢慢地变得缓慢,均匀而悠长,他的脉搏跳动频率也在迅速地回落,不断地向着正常值范围靠近。相信再过几分钟的时间,吕次国就可以恢复正常状态了。
郑医生放下了吕次国的左手,帮他重新掖了掖被子,检查了一下输液瓶,看看其中的药物和葡萄糖是否已经用完,需不需要重新加量。例行的工作做完之后,郑医生这才站定了身子,看向了胡德廷等三人,用医生一贯的职业口吻说道:
“吕先生是吗?恭喜您终于醒过来了。看样子您的状态恢复良好,刚刚苏醒,您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了。但是您现在的身体毕竟还很虚弱,身体内流失的血液太多,虽然经过了大量的血液输入处理,但是您目前体内的血液量依旧略低于正常值,所以您会觉得酸软虚弱,身体无力。您现在不宜太过激动,一定要保持心情的平静,否则很容易就会出现方才那样的情况,甚至比方才的情况更加严重。您也需要多多休息,不能长时间让大脑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所以,二位先生,为了伤者的身体着想,也希望二位先生不要过多地打扰伤者的休息,同时,希望吕先生仍然能够积极地配合我们医生和护士的工作,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治好您的伤病,争取让您早日康复出院。”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