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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虽然有些失算，但是吕次国问的问题，每一字每一句都让许子宁完全无法忽略，他再怎么样，也没有办法把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的问题选择性的忽略，而且他也很清楚吕次国的厉害，如果他一定想要得到自己的答案的话，靠搪塞敷衍，欲盖弥彰，是根本行不通的，在他面前，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坦诚相告来得更直接，也更有效一些。更何况，这根本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只不过是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而耍的一些小手段，自己心里头的一些推测和想法，一切的一切都光明正大呢？许子宁根本就没有什么心理斗争的过程，他在经历了一刹那间的惊愕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如何组织语句，准确地回答吕次国所提问的问题了。

　　许子宁开始斟酌着解释了起来，道：

　　“其实这些事情说穿了都没有什么。我包下了画廊是光明正大的，虽然理由有些可笑，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许子宁说到这儿，似乎还是觉得自己的理由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难以启齿，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给自己打气一般地清了清嗓子，随后才终于鼓足了勇气，接着往下说道：

　　“我只不过是告诉这家画廊的老板，我喜欢的人，她很喜欢欣赏画作，把画廊包下来，是希望能在她的生日给她一个惊喜。我早已经打听过了，这段时间以来，这家画廊的生意不如从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这个画廊的主人目前日子不好过肯定是事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付给了他足以让他动心的租金，那他少做一个晚上的生意，把这家画廊借给我用一晚上，自然不是什么问题。怎么样，我编的理由虽然有点儿不靠谱，但逻辑上还是说得过去，没有什么破绽的吧？”

　　虽然只回答吕次国头一个问题，但是许子宁说着说着，已经有点儿变了性质，似乎变成了一种隐晦的炫耀一般了。说到最后，到底还是忍耐不住，略带着几分得意地把自己心里的成就感问了出来，他希望得到吕次国的赞赏和肯定，因为虽然他们在组织内部的关系是上下线，而且许子宁是组长，吕次国是副组长，换言之，也就是许子宁其实是吕次国的直接上级，但是在实际的工作中，更多的时候，吕次国是占据着主导地位的，在许子宁的眼中，吕次国的能力也是极其出众的，至少要比他本人厉害许多，能够得到一个比自己厉害许多的人的肯定，在许子宁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很值得铭记的成绩。

　　许子宁如此微妙而复杂的心理，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那一瞬间，就已然被吕次国所洞悉了。吕次国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许子宁会有这样纠结的心理反应，更加没有想到，得到自己的肯定对于许子宁来说，竟然是如此大的殊荣，甚至于似乎自己的肯定还能够影响到许子宁自己对自己的肯定程度一般。吕次国在此之前从未曾想到过，自己在许子宁心目当中的地位如此之显赫，显赫得让他很是有些后怕。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看，这无疑是许子宁对自己最大的肯定和欣赏，作为一个地下党员，吕次国工作的特殊性，让他真正的行动都很少能让人知晓，因而给予他正面的肯定或者反面的否定的人都一样寥寥无几，他能够拥有的，基本上只是他的自我肯定或者否定而已。但是，当吕次国在此刻发现，还有一个人对自己过往的种种行动非常认可，以至于达到了高度敬佩的程度，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直接上级，这同样是对于吕次国一个极大的正面评价，是他莫大的成就。

　　吕次国善意地一笑，他原本就很佩服许子宁，他找的这个理由也的确很是标新立异，充满了奇思妙想，但是又似乎很说得通，没有什么破绽，不容易让人怀疑。对于这一点，吕次国是发自内心的赞赏的。他点了点头，认同地道了一句：

　　“确实没有什么破绽，虽然这个说法很奇特，但是奇特的说法更不容易让人怀疑，远比理由千篇一律要强得多了。”

　　许子宁开心地一笑，眼神之中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了几许得意的神色。不过这样的表露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许子宁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而他也并没有忘却吕次国方才所问的其他问题，更没有利用这个方法岔开话题，而是言归正传，接着往下详细解释道：

　　“至于为什么我认定了你会来，其实说句实话，我根本没有认定你会猜出这其中的端倪，在我看来，你有可能进来，也一样有可能不进来。我当然喜欢能见到你，但我已经做好了今天晚上见不到你的打算了。不过，说实话，我对于你会进入画廊还是很有信心的，你的能力众所周知，任何艰巨的任务，到了你的手中，最终都能够顺利完成，纵使在此期间我们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需要经历很多波折，就像这一次的西药任务一样。你的水平让你不可能轻易漏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包括这家画廊为什么关门的时间和平常不尽相同。我也知道你的性格，你是一个不会鲁莽行事，不会一味的顺从于自己的好奇心，但是又具有很强烈的探究精神和探险精神的人，所以你不会冲动地冲进来，不会一点儿提防之心都没有，你会一步一步靠近，你会随时出于备战状态，一看见我的背影就拔枪，但你一样会进来，而不会因为画廊内部的未知数而轻易胆怯。这是我们长时间合作以来，我对你的了解，我凭着这份了解，才定下了这个计策，目的只有一个，通过画廊的异常把你引进来。或许你还想询问我画廊的门是怎么从外头上了锁的，我可以现在就一并告诉你，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翻了窗子。”吕次国没有把许子宁所有的话都听完，就直接抢过了他的话头。对于吕次国而言，他并不需要知道门如何上锁这样的小问题，虽然屋内一片漆黑，但是吕次国对于画廊的各种布置是相当熟悉的，也清楚这家画廊因为是在一楼，而且窗户也不算太高，想要翻窗子的话并不困难，所以在得知了许子宁刻意引自己进入画廊的答案的时候，吕次国就已经第一时间知道了答案。

　　听见吕次国直接说出了他想给出来的最后一个答案，许子宁心中感叹，苦笑了一声，默然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很清楚，吕次国想要听到的答案，自己都已经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接下来的其他细节，吕次国或许只需要经过一番推测揣摩，就能够还原出整件事情的真相了，自己没有必要做更多的解释，这一点从门锁上就可见一斑。如果吕次国不再发问，自己也就不需要多做主张，再浪费口舌了吧。许子宁如是想着，脸上的笑容除了苦涩和自嘲以外，又带上了一丝由衷的敬佩。

　　果然，许子宁所料不错。吕次国在思考了一番之后，并没有继续喋喋不休地发问下去，也不再钻牛角尖了。对于他而言，只要知道了一件事情的真实情况，就已经足够，一些其实无关紧要的细节性的问题，他并不会一味的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能不承认，许子宁和自己合作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固然是早已经了解了许子宁的为人处事，但是许子宁对自己的了解程度也很是了得，纵然是胡德廷，或许也不会对自己有这般程度的了解和理解吧。吕次国心里头很清楚，这是因为从一开始起，胡德廷就已经是他的头号对手了，他们之间有真实的师生情谊存在，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他们立场不同，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敌人，这也一样是无从改变的。所以吕次国对胡德廷的警惕和提防无时无刻不存在着，而对胡德廷的了解，却是想方设法，带着不纯的目的行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胡德廷想要了解真正的吕次国，只怕是有些难度的。许子宁是他可以信任的战友，他的上线，所以许子宁尽管并不像胡德廷那般，有着强烈的钻研探究吕次国身心秘密的yuwang，但他对于吕次国的了解程度，很显然是要在胡德廷之上的。

　　吕次国再次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微微地点着头，带着一丝玩味和轻松的语气说道：

　　“看来你对我了解倒是挺透彻的。虽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把握，不过在我看来，你还是很有把握的，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基本就认定了我会进来。你这是吃定我了么？难道你不怕最终的结果会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起了作用，我真的和你擦肩而过么？”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