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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小姐嫁到了白家,会不会受他们白家的欺负?”相比起对那个老爷如此糊涂的愤怒和无奈,吕父终究还是更加关心那位和他情投意合的小姐,即使她早就已经嫁作他人妇,吕父从内心深处对她的关心也丝毫不减,只是只要一想到那个白家大少的种种劣迹,吕父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得下心来。
一听见吕父问及小姐嫁到白家之后的状况,三太太那张原本就充满了无奈的脸庞显得更加苦涩了几分。她的秀眉紧紧的皱起,似乎还略微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如实地说道:
“白家大少的种种劣迹,均是实情,并无虚假。那样一个作恶多端的败家子,小姐到了他的手里头,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更何况小姐对他还并无情意,这日子就更加艰难了。虽然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他们白家也并不敢让小姐吃什么苦头,更不敢让她当牛做马,但是给她些微的脸色看却是避免不了的。偏生小姐天性柔弱,尽管在面对你的事情的时候,小姐也曾经刚烈过,但嫁到白家,小姐心如死灰,对于周身的一切都不再在乎了。白家大少竟然当着她的面和其他的女人勾勾搭搭,搂搂抱抱,在小姐嫁进白家三个月之后,那败家子就立刻娶了二房。这还不算,那二房仗着是新chong,立刻就处处刁难小姐。小姐是在熬不过了,干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藏在自己的房间里,日日青灯古佛为伴,几乎是带发修行了。再到后来,那白家大少或许是对小姐失去了耐心和占有欲,再也不去找小姐了。小姐就这样成了白家大少名存实亡的大夫人,而她每天的日子里,除了佛经以外,就只剩下我贴身陪伴了。其余的丫鬟虽然有,但她们也都是现实的人,看着小姐身上无利可图,做起活儿来也是偷工减料,如果没有我在旁候着,真不知道小姐会过上什么日子啊!”
那三太太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忍不住眼眶红了一圈,隐隐地噙着泪花。
而吕父听到三太太所说的这一切的时候,却早已经是面无血色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小姐到了白家,过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生活。他虽然知道那个白家大少劣迹斑斑,也知道,小姐既然只是长房,那么那个白家大少是绝对不可能守着什么一夫一妻来过日子的,他肯定会三妻四妾,能够从始至终都保证小姐正房的地位,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可是,小姐虽然确实在名义上保住了自己的正房地位,而实际上,她在白家的日子,却绝对算得上是度日如年。一想到小姐受那些世俗之人的眼色,想到小姐日日夜夜独自一人守着空房,念着佛经,孤单索寞,吕父的心里头就是一阵揪心的生疼。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对于小姐的情意丝毫未减,只不过是几十年下来,这份情意早就已经被他自己深深埋葬,埋得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了。如今被三太太所引,确实开始奔涌翻滚了开来。
说到这里,三太太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之间就将自己发泄的目标转移到了吕父身上,指着他,愤愤不平地骂道:
“如果不是你,小姐或许根本不会这么痛苦!在遇到你之前,小姐就知道自己和那个白家大少有了婚约了,她从来没有什么意见,也并不觉得多么难过,就是因为你夺走了小姐的心,却又没有对小姐负起责任,所以小姐才会终生郁郁寡欢,一辈子都得不到属于她的幸福。姓吕的,你知道你对小姐造的孽吗?白家欺负小姐,你以为,你对小姐很好吗?你对小姐的伤害,比白家大少厉害千倍,万倍!你……”
对于三太太的指责,吕父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一毫可以反对的理由。他满脸都是苦笑,静静地听着三太太发疯一般地指责乃至于谩骂,愣是一声不吭,根本就不反驳,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但是,吕父能够承受得住,吕次国的面子上却是到底挂不住了。虽然听到了此刻,看见吕父的模样,吕次国心里头已经一清二楚,在这件事情上,虽然说不上谁对谁错,孰是孰非,大家都有苦衷和隐情,但自己的父亲,明显是愧对那位痴心一片的小姐的,尽管那并非自己的父亲所愿。可尽管如此,吕次国还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责骂而无动于衷。所以,吕次国最终还是忍耐不住,一把打断了三太太的话头,尽可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冷静地说道:
“三太太,家父当年所做的一切都绝非出于本心,乃是被人所迫。虽然对于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吕某只是一知半解,但吕某至少知道,当年家父身份低微,虽然与那位小姐情投意合,却最终天各一方。这不但伤了小姐的心,对家父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伤害。更何况,当年那位小姐不过是被软禁三月,被迫嫁入他人家门,可家父却是被打断了腿,扫地出门,无家可归,相比之下,家父的状况,要比当年那位小姐窘迫万倍。家父能够自保而存活于世已是万幸,又如何有余力再前往找寻小姐?更何况,家父当年孑然一身,若真的带上那位小姐私奔,让小姐跟着家父颠沛流离,吃尽苦头,有家归不得,从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变成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贫家妇,只怕这样的苦头,小姐金枝玉叶,也是难以吃得消的吧?到了那个时候,却不知道三太太是否有打算指责家父没有本事,竟然让小姐跟着家父吃苦受累,忍饥挨饿呢?三太太,家父忍痛割爱,是为了小姐的幸福着想,他不过是没有想到,那位小姐过门后的生活竟然惨淡如斯罢了,还请三太太谅解家父的苦衷,不要再狠言相逼了吧。”
杨三太太似乎没有想到,之前自从走到门边之后,就一直一声不吭,沉默不语的吕次国,却在自己情绪最为高昂激动的时候冷不丁地开了口,一通话下来,虽然吕次国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波澜不惊,但却如同一大盆冷水从头浇下一般,让杨三太太的高昂情绪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她被迫冷静下来之后,想到自己方才激动之下的所作所为,内心多少也有几分亏欠。她是这件事情的经历者,自然知道当年所发生的这一切,其实根本不能怪吕父,吕父甚至于根本也是受害者之一,他受到的身心创伤,一点儿也不必小姐少。对于这一点,小姐一直都知道,所以她穷其一生,都没有丝毫地怨怪过吕父,甚至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吕父,让他当年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最后生死未卜;而她身为小姐的贴身丫头,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方才一时无法自控,才会把那股积压了数十年的胸中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到吕父头上罢了。
三太太乖乖地闭住了口,不再多说了,只带着一副尴尬的神情,看一看吕父,又看一看吕次国,良久也再说不出半句话来。整个场面顿时间从方才的人声鼎沸变得鸦雀无声,这一动一静的极端对比,让在场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难受的窒息感。过了好一会儿,吕次国还是第一个打破了这种静默。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方才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据理力争,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仍然保持了理智,并没有也跟着三太太一般,冲动地破口大骂。尽管如此,但现在气氛却还是变得这般尴尬不已,而且看着吕父紧皱的眉头,就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吕父并不满意,甚至于比被人骂还要让他不舒坦。吕次国无可奈何,还是只能主动开口致歉,道:
“实在抱歉,或许吕某方才那番话还是太过严重了。但吕某绝无恶意,还望三太太不要往心里去。”
三太太愣了一下,似乎对于吕次国的主动道歉并不能理解一般。其实在她看来,自己将吕次国的父亲大骂了一顿,可是吕次国尽管听不下去而出口制止,却并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自己给大骂一顿,而是非常理智地分析自己的过错,这已经算的上是宽容大度,有风度至极了。可是即使如此,吕次国竟然还要主动向自己道歉,尽管他道歉的口吻也很平淡,并不是那种诚惶诚恐的道歉,可也足以让三太太为之感慨不已了。相比之下,或许自己当真是太过冲动和主观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