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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吕次国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同时疾步上前,将一直抱在胸前的吕父轻轻地放置到了那张杨老爷原先坐着的长沙发上。此刻杨老爷早已经站了起来,让出了位置;并且随即走上前去,就要替吕父号脉诊治了。一切的事情出奇的顺利,顺利得让吕次国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恍惚,好像不大真切,隐隐地觉得心中并不踏实。
而吕次国心中的这一丝不真切,很快就得到了事实的验证。杨老爷还没有真正走到吕父的身前替他把脉的时候,蓦地里响起了一个有几分急切的声音,干脆利落地叫停了杨老爷的步伐:
“爸,等一等!把这件事情交给我!”
吕次国听见这个声音,心里就不由得往下沉了一沉。他连看都不需要看,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毫无疑问,自己的担忧还是得到了证实,杨不书终究不肯放过自己,这一次抓住了机会,他要反击了。
杨家刚刚来到上海,对于杨家的一切,吕次国尚未派人调查清楚,自然也就不了解了。他并不知道那幅画竟然会在杨家引出如此大的风波;更加不了解杨不书为人处事的性格如何。在吕次国的眼中,他此时此刻已经把杨不书定位成了一个本事稀松,心胸狭窄的人物了,而在吕次国看来,想要让自己的父亲得到救治,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那幅画原物奉还给杨不书。
其实如果等到吕次国研究完毕,知道组织想要通过这幅画传达给自己的消息到底是什么之后,这幅画对于吕次国的价值也就不复存在了,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杨不书不向吕次国讨要,吕次国也会做这个顺水人情,把这幅画送给杨不书的。但是眼下这幅画中包含的意义,吕次国尚未研究透彻,就要将画送给杨不书,这终究让吕次国有些为难。不过吕次国随即就想到了,那幅画自己现在也并没有带在身上,而是仍旧放在家里;只要自己能够说通杨不书,先行给自己的父亲医治,那么自己就算是明日一早就将画送过来,也并无不可,因为吕次国相信,只需要一个晚上,他也就能够将这画中的含义了解透彻了。
杨老爷顿了一顿,不由得再一次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杨不书。说句实话,他心中此刻对于吕次国很是欣赏,因而他也不大能理解为什么杨不书会对吕次国表现出一副恨之入骨的样子。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难以解除?可是杨家才刚刚来到上海,杨不书在这里连朋友都还没有交到一个,怎么就树了仇家?万一因为这点儿误会,导致吕次国的父亲耽误了治疗,不治身亡,到那个时候这仇怨就结大了。想到吕次国的厉害,杨老爷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杨不书,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杨老爷看着杨不书,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表示同意杨不书来处理此事。但与此同时,杨老爷善意的提醒也慢悠悠地从其口中飘出,道:
“不书,人命关天,我们都是医生,治病救人,乃医生本分。”
杨不书的脚步也顿了一下;但只不过是停顿了一秒,随后就又坚定不移的走了过来,只是眼神坚定地看向了杨老爷,朝着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杨老爷见到他的这番举止神情,心中也有了数,知道杨不书的意思是他会自己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反正看着吕父的样子,一时半刻之间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既然杨不书铁了心要自己处理,那么也就放手让他去处理好了,虽然吕父知道,杨不书在国外的声名鹊起实际上是拜杨昊天所赐,但是杨不书本人却也并非庸医一个,除非是特别棘手的疑难杂症,否则一般情况下,杨不书也一样可以胜任治病救人的任务的。
杨不书走到吕父的身边蹲了下去,开始帮吕父细细地号起脉来。杨不书的这一举动有些超出了吕次国的意料,但是随后吕次国也就想通了。很明显,杨不书一定是想先行确定自己的父亲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想知道该如何为他治疗,这是他可以掌握在手里的资本,在此之后,他才能够利用这个资本,底气十足的同自己理论,讲条件,甚至是要挟自己。但是吕次国虽然心知肚明,却也无法可想,莫说这附近当真找不到医院,如果将父亲送到医院里,说不定就会耽误了他的治疗;就说自己已经将父亲送到了杨家,如果一声不吭的带着父亲离开,以后自己同杨家只怕就会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一点是杨老爷不想看到的,同样也是吕次国不想看到的。在上海滩上混生活,吕次国深谙一个至理: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敌多堵墙。
杨不书查探了一下吕父的病情,心里头已经大概有了底了。这才站了起来,转身面向了吕次国。当他看到吕父的时候,是用一个医生面对患者的心态去面对吕父的;可当他看到吕次国的时候,那就是完全一副冤家对头的心态了。他冷冷的语调中夹杂着难以掩盖的愤恨情绪,说道:
“放心吧,你爸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头疯了一般地又冲进来一个人,一边往吕父躺着的方向跑过来,一边惊慌失措地问道:
“死?谁会死?谁?”
吕次国来不及反应什么了,也来不及跟杨不书说些什么,赶紧折返身去,伸手一把截住了一路跑过来的人,将她紧紧抱住,强忍着自己心中的焦虑,口中不住地安慰道:
“母亲,别担心!杨先生说的是父亲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是说父亲出事了,别担心,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跑过来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吕次国的母亲了。她方才之所以没有随着吕次国一起进来,是因为吕次国先行吩咐过手下人,让他们拦着吕母,别让她跟进来,因为吕次国担心万一自己的父亲真的没救了,至少吕母在外头暂时还不知道,或许还有一个缓冲期,不至于受太大的刺激。可是没有想到吕母如此强悍,在爱的驱使下,最终还是冲破了重重枷锁,一路闯进了吕家的大厅里。
吕母终于闯进大厅之后,却依然只能远远地看着吕父,而自己的身子却被吕次国牢牢地控制住了,根本就走近不了自己的爱人身边。看着吕父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杨家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究竟情况如何了,吕母就如同发了疯一般,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吕次国的控制,冲到吕父的身边去。可是吕次国怎么可能放开自己的母亲?这种时候顺从她,绝对不是孝顺,而是伤害她。什么时候该顺从,什么时候该坚持,吕次国心里头分得很清楚,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吕母在这种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冲上前去,伤害父亲的同时也伤害她自己的。
只是吕母的疯狂程度,到底还是超出了吕次国的想象。吕母眼看着自己的力气实在不足以摆脱吕次国的控制,而且吕次国意志很坚定,并不像他的手下人那般,有些不大敢违抗吕母的意愿,所以自己才能一路发狂一般的冲进来;吕次国是说什么都坚决不会放了自己的。吕母情急之下,竟然一把扑到了吕次国的怀抱之中,一口死死地咬住了吕次国的肩头,将自己的牙齿一下子就深深地刺进了吕次国的躯体里,他身上穿着的黑色风衣和西装在面对吕母发疯一般的全力一咬的时候,竟然不堪一击,一下子就让吕母的双排牙齿刺穿了。
吕次国忍不住痛呼了一声,一股钻心的疼痛一下子就侵袭了吕次国的全身,向他的脑神经发起了激烈的进攻。而在吕母咬住不放的连续刺激之下,吕次国肩头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的袭来,让吕次国的脸色在原本苍白的情况之下,越发的显得面无血色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之下,吕次国也不曾放弃过自己的坚持。他的双手依旧有力地抱着吕母的身体,不让她在上前一步,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尽可能保持平静而温和的语调,缓声地在吕母耳旁安慰道:
“母亲,您冷静点儿,请您放心,次国绝不会让父亲出事,父亲一定会没事的,您相信我!”
虽然吕次国的声音不大,但是他也并没有刻意的压制自己的声音,所以离他不远的杨家父子都听见了,也看见了这母子二人的一举一动。杨老爷此刻早已经被吕次国在他母亲面前的克制和孝顺所震撼,他看着穿着打扮雍容华贵的吕母,就知道这一家三口绝对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看着同样身为富家公子的吕次国,在面对自己的父母亲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镇定和担当,以及他言语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对他的父亲母亲的谦恭有礼,再想想杨不书以往种种叛逆任性的行为,杨老爷只觉得如果杨不书也能像吕次国这般争气,自己这辈子就当真是了无遗憾了。 谜雾